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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猫
几乎是黎青周围的所有人都发出了质疑。
柳澍率先扔了书:“什么意思?没其他人上了吗?”
“是这样的,每个班必须报两个节目,我们班节目报了四个但是刷下来三个,已经没有人可以上了……”翟茵语气哀求,带着点小心翼翼。
陆蕊不明:“那么多人可以唱,为什么是黎青?”
“是因为……”
在前排一直没动的李添乐突然转脸:“是我。”
黎青懵住:“什么?”
“对不起,是我走神填错了表格,把李倩打成你的名字了。”李添乐非常诚恳地走过来双手合十,眉眼下拉,一股沮丧扑面而来。
漓南高中有独立的APP,一切操作从网上进行,据说这样比较透明,还可以在APP内联系到高层领导,非常方便。
“是我让乐乐帮我的,那边提交后过了时间不让改,去找老师说的话……”翟茵咬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添乐替她说了:“我和翟茵会扣分和写检讨,当班干部的会撤职。”
对于不谙世事的学生来说,学校用来唬人的素质分足够让他们天塌了。尤其是负责这些活动的主任是最严肃难搞的,要不然也不会四个节目毙三个。
现在是黎青天塌了。
她想拒绝,可拒绝的话在嘴巴怎么也说不出口。
翟茵和柳澍、陆蕊她们是室友,这些话在宿舍根本没听翟茵提过,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青春总有些拙劣的把戏。
柳澍怒喝:“你们的错,扣分是活该,撤职也活该,凭什么小梨子去承担。”
“最主要的是,”李添乐定定地看了会儿地面,忽然又道,“李倩嗓子坏了,说不了话。”
大家的目光落在第一排的李倩身上,她不断地喝着热水,缓解嗓子的不适。
黎青无言,与李添乐对视半晌,后者先低下了头。
“大不了去改,我上去表演柔道。”柳澍是真的动气了,脸涨得通红,精心打理的慵懒风发丝现在全炸了,略微凌乱。
李添乐揪着衣角,没吭声。
反倒是翟茵急个半死,早知道不拜托李添乐帮忙了,事情弄得一团糟,现在还面临扣分和撤职的问题,悔死了。
陆蕊根本不吃这套,她本就看李添乐不爽,直言不讳道:“不会是你们谁故意的吧?”
此话一出,李添乐瞪大眼睛,无辜可怜,瞬间让黎青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上前去拉黎青的手,语气盛满歉意:“对不起小黎,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被罚也没关系,可是我不想让翟茵也受罚,是我的错,你怪我对我生气都行,翟茵她真的……”
陆蕊气急:“你的错,肯定怪你!”
都是女生,刘川不方便插嘴,但他观看全局,深吸口气,悄悄溜了出去。
教室其他角落里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只有黎青座位旁,围了四个人,僵持着,唯一坐着的黎青神情淡漠,好像走神了。
*
刘川从自家老爹办公室出来,撞上一个头发半遮住眼睛的男生,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兄弟。”
那人没吭声,准备走又被眼尖的刘川拉住:“哎你是不是跟梨子认识?”
“梨子?”男生皱眉。
“对啊,之前下雨你到我们班门口接梨子啊,还有前几次,我打完球回来看见你在后门那看梨子,不是你吗?”
男生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果断抽出手臂:“不是。”
刘川啊了一声,摸不着头脑:“不能啊,我不会认错人的,算了,抱歉啊兄弟认错人了,我寻思梨子遇上麻烦了,能跟那兄弟说说呢。”
已走出两三步的男生顿住,回头,校服没拉拉链,敞开露出里面的黑毛衣,和他本人的表情一样黑:“说。”
刘川又啊一声,他察觉男生的眉心极快地蹙了一下,又因太过短促,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
*
教室里,陆蕊和柳澍两个人恨不得阴阳死李添乐,两人一唱一和。理在黎青这,但她们俩太过耿直,说得难听,李添乐一幅委屈难言的模样,翟茵快哭了,周围想不注意都难,隐隐有了讨论声。
黎青蓦地感到厌烦。
“我知道了。”她说。
“我去。”
试试看,能怎么样。
最后一眼,她看的是李添乐。
之后柳澍和陆蕊说什么她记不太清了,今天一整天她基本沉默,白诗和班主任都来问过她是不是自愿。
公交车上,她也没抢到座位,站了十一站。
面前有人下车,空了个座位,她看了一会儿,没坐。
都站十一站了,不差两站。
回家时,陈最居然来接她。
她发现陈最来接她的频率变高了,像是一种无声的接纳。
从公交车站走到家的那段路,是他们两人一天中快固定的独处,大部分时间黎青在讲话,小部分时间黎青在逗陈最接话,当然这取决于陈最当天的态度,察觉对方心情不好黎青会识相地闭嘴。
久而久之,她发现陈父回家的那天,陈最心情一定不好。
“怎么来接我?”
“月亮好看。”
黎青纳闷地看了眼头顶的乌云,怀疑这人眼睛是不是长腚上了。
路不长,但两人走得慢。
陈最欲张口,均被寒风堵住喉咙,什么也吐不出,轻咳几声。
再不说就真到家了,今天黎母回来了陈父没回,家里到底有人。
陈最自认不是磨叽的人,干脆直接碰了碰黎青的胳膊:“心情不好?”
“嗯?没有。”
陈最言简意赅:“今天不是跳下车的。”
黎青呆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平常下公交车时,最后一阶总是跳下来的,马尾会在空中有一个微小的弧度。
她没想到陈最会关注到这点,一时不知怎么接。
良久,她才应声。
“有点。”
“不开心。”陈最用的肯定句。
黎青不想说,陈最又有什么办法?不如不说。
但陈最不是这样想的,他做了一个出乎两人意料的举动。
他指尖微凉,触碰到脸颊时,黎青瑟缩了一下,脖颈处淡淡的青色血管暴露在冷空气中。
她好像晒黑了一点点,可能因为爱晒太阳的缘故吧,没有初见那么病态了。
陈最收回手,脸埋在高领毛衣里。
“送你个礼物的话,你会开心吗?”
反应过来的黎青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将郁闷一扫而空:“什么礼物!”
看她恢复活力,陈最大步向前,嘴角微扬:“你猜。”
身后黎青陷入鬼叫模式,快步追上,从陈最左边转到右边,不停地追问什么时候可以收到。
“元旦。”
“啊啊啊我真的可以拥有礼物吗!”
黎青真的很像学校那只猫。
陈最每次找到它的时候,都可以准确判断出它的心情。
这是老天爷唯一给自己的用处吧。陈最想。
能够了解某个人或猫的心思。
月影拖得人短路长,他们断断续续,走走停停,好像一辈子就这么长,不需担忧,不需匆忙。
果然,不等到家,黎青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不过刻意忽略了李添乐的一些表情,尽量把事情说的是一个失误。
她讪讪笑着:“唱个歌而已,说不定被刷下来呢,不要紧的。”
要不是听刘川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陈最可能真的当是一件小事,不去在意。
但多年来的独处,让他察觉到一丝危险。
“你可以不唱,他们也不能拖你上台。”
陈最说完,黎青不加掩饰的讶异让他很不自在:“怎么?”
“没有没有,就是好罕见啊,你居然会提意见。”
陈最立刻扭头往家走。
“哎哎哎!”黎青算发现了,陈最脸皮比她薄,千万不能戳穿,否则真能死给她看。
家门的另一边,完全是不同的光景。
两人刚踏进家门,下意识噤声,实在太过安静,黎母忙完晚饭,已经伏在沙发上睡着了。
室内开了暖空调,黎青脱下外套,蹑手蹑脚地想去找条毯子,结果差点踩空楼梯,幸好陈最在她身后,再次拎住她的衣领。
她的背抵着陈最的胸膛,毛衣摩擦起了静电,黏住了她的发丝。
陈最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伸手去捋,黎青也恰好抬手,手指相撞的一刹那,黎青被电得痛呼一声。
“哥你下次换个地方揪好不好?”
衣领卡着脖子,黎青差点干呕,双手合十对陈最请求道。
“……哦。”
那只猫揪住脖子也会乱蹬。
陈最松手,黎青因为转身所以只有半只脚在台阶上,又靠着陈最,另一只脚没怎么用力,猝不及防一松,黎青原本差点踩空的那一脚现在是彻底踩空了。
不经常说脏话的黎青终于堕落了。
她在心底骂了一万个我靠。
陈最如果你不赶紧揪住我的话,我一定跟你同归于尽。
摔到地上后的五分钟,无人讲话。
黎青难以置信地坐在地板上,仰头与陈最互瞪。
“你……”
陈最蹲下身,第一次尊重别人的意愿,尝试理解:“你喜欢这样?”
嗓子眼里的那句你有病憋了回去,黎青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踹了脚楼梯
哪怕吃完晚饭,她都没再理陈最。
陈最也发现了,黎青气性大,但好得快。
不需要任何人,自己会好。
这点和猫不一样,那只猫需要很多好吃的才能好。
伫立在房门口,陈最想起某只猫嘴里总会哼着调,她说话不连贯,哼的调却悠长好听。
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呢?
正想着,手已经敲响了对方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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