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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糖霜
成绩单贴出来的第二天,班主任就宣布要重新调座位。
阮遇晴站在教室后排,看着班主任手里的座位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第一名,江烬。"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坐第一排靠窗。"
江烬拎着书包走过去,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肩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第二名,顾言澈。"
顾言澈起身时,眼镜后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夏晚。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别着精致的袖扣,走路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第三名,阮遇晴。"
阮遇晴深吸一口气,走向自己的新座位——第一排中间,左边是顾言澈,右边是陆星遥。
而江烬就和她只隔了一个顾言澈的距离。
她刚坐下,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快的口哨声。
"哟,这不是阮同学吗?"陆星遥歪着头看她,栗色的微卷发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咱俩又见面了。"
他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右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整个人像只毛茸茸的大型犬。
阮遇晴眨了眨眼:"陆星遥?"
"正是在下!请多指教!"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旁边的江烬听见。
江烬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指节微微发白。
接下来的几天,陆星遥的存在感强得惊人。
他会在阮遇晴解不出题时突然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草稿纸:"这题我会!你看啊......"
他会在午休时变魔术似的从抽屉里掏出各种零食:"我妈烤的曲奇,尝尝?"
他会在体育课后递来冰镇汽水,瓶身上凝着的水珠滴落在阮遇晴的课桌上,留下一圈深色的痕迹。
每次陆星遥靠近,阮遇晴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牛奶香——像是小时候吃过的奶糖,甜而不腻。
"陆星遥,"某天午休,阮遇晴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爱说话?"
陆星遥正咬着吸管喝牛奶,闻言眨了眨眼:"因为我喜欢你啊。"
"噗——"阮遇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开玩笑的!"陆星遥哈哈大笑,卷毛随着动作一颤一颤,"其实是因为......"他忽然压低声音,"我觉得江烬看我的眼神像要杀人。"
阮遇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对上江烬转回来的目光。
江烬的表情冷得像冰,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在陆星遥搭在阮遇晴椅背上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但阮遇晴分明看见——他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锋利的痕迹。
顾言澈的存在则像一根刺。
他永远坐得笔直,衬衫领口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每当阮遇晴和陆星遥说笑时,他都会恰到好处地轻咳一声,或是"不小心"碰掉桌上的文具。
某天物理课,老师让同桌讨论题目。
陆星遥正眉飞色舞地讲解着,许昭突然转身,将一本厚重的牛津词典放在两人中间。
"抱歉。"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蛇,"挡到你们了。"
陆星遥撇撇嘴,正要反驳,前排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江烬的钢笔掉在了地上,墨水溅在许昭干净的白鞋上。
"手滑。"江烬弯腰捡笔,声音平静得可怕。
许昭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放学后的教室里,阮遇晴正在收拾书包。
陆星遥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去参加社团活动了,顾言澈也不知所踪。
夕阳将空荡荡的教室染成橘红色,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地面上摇曳。
"阮遇晴。"
江烬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桌前,逆光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今天解开了两颗衬衫纽扣,锁骨处的疤痕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啊?"阮遇晴抬头,心跳突然加速。
江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给你的。"
笔记封面是纯黑色,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是经常翻看的。
阮遇晴翻开第一页,呼吸一滞——
里面全是针对月考错题的详细解析,字迹锋利如刀,每道题旁边都标注着三种以上的解法。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张便签:
「不会的问我。」
阮遇晴的耳尖瞬间红了:"谢、谢谢......"
江烬"嗯"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下:"陆星遥......"
"啊?"
"他讲题的方式不对。"江烬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会把你带偏。"
阮遇晴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这几天一直回头......是在看我的解题步骤?"
江烬的耳根微微泛红。
他没回答,只是大步走向教室门口,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阮遇晴低头看着笔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窗外,初夏的风掠过树梢,带来一阵清脆的蝉鸣。
之后的几天,陆星遥和阮遇晴的关系都很好。
午休时分,林夏晚晃着丸子头凑到阮遇晴桌前,眼睛亮得像两颗小星星。
"晴晴~"她拖长音调,手指戳了戳阮遇晴的脸颊,"陆星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陆星遥正趴在桌上打盹,闻言猛地抬起头,栗色卷毛炸开几撮,像只受惊的松鼠:"谁?谁对谁有意思?"
"你呀!"林夏晚坏笑着用笔帽戳他胳膊,"天天给晴晴带零食,讲题还凑那么近——"
"喂喂喂!"陆星遥瞬间坐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那是乐于助人!再说了,阮同学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他突然意识到说漏嘴,慌忙改口,"不是!我是说......"
"哦~"林夏晚拖长音调,冲阮遇晴挤眉弄眼,"乐于助人~"
阮遇晴正喝着牛奶,差点被呛到。
她下意识看向前排的江烬——少年背脊挺得笔直,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面。
顾言澈不知何时也转过身来,眼镜后的目光冷飕飕地扫过陆星遥:"林夏晚,学生会下周活动的策划案你写完了吗?"
"啊?"林夏晚一愣,"不是说下周一交......"
"现在就去写。"顾言澈不由分说地抽走她手里的漫画书,"我帮你检查。"
"喂!我还没看完——"
顾言澈已经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走,临走前还冷冷瞥了陆星遥一眼。
陆星遥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对阮遇晴小声嘀咕:"学生会了不起啊?"
就在这时,前排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江烬的额头重重磕在桌面上,手中的钢笔滚落在地。
他单手按着胃部,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江烬?!"阮遇晴瞬间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陆星遥反应更快,一个箭步冲过去:"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江烬微微抬眼,漆黑的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他的目光越过陆星遥,直接落在阮遇晴脸上,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胃疼。"
阮遇晴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挤开陆星遥,蹲在江烬桌前:"是不是没吃早饭?我带你去医务室......"
江烬轻轻"嗯"了一声,借着她的力道慢慢站起来。
他的手臂搭在阮遇晴肩上,体温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烫得惊人。
"我扶他去吧!"陆星遥热心地上前一步。
江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往阮遇晴那边歪了歪,额头几乎抵在她颈窝。
阮遇晴慌忙扶住他的腰,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不用......"江烬气若游丝地说,"她就行。"
陆星遥挠了挠头,还想说什么,上课铃突然刺耳地响起。
"你先回去。"阮遇晴对陆星遥说,"我送他去医务室。"
走廊上,江烬的重量几乎完全压在她身上。
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
"能走吗?"阮遇晴担忧地问,"要不要叫老师......"
"不用。"江烬的声音突然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好多了。"
阮遇晴一愣:"啊?"
江烬已经直起身,顺手整理了下被她弄皱的衣领。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哪还有半点苍白的病容?
"可能是低血糖。"他面不改色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糖塞进嘴里,"回去吧。"
阮遇晴呆呆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回到教室时,陆星遥正伸长脖子张望。
"这么快?"他惊讶地问,"医务室没人不在吗?"
江烬已经端坐在座位上,正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听到陆星遥的话,他头也不回地说:"好了。"
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翻开第58页。"
整节课上,阮遇晴都忍不住偷瞄江烬的背影。
少年坐姿端正,笔记写得行云流水,偶尔还会举手回答几个高难度问题,哪像刚经历过胃痛的人?
陆星遥凑过来小声嘀咕:"你同桌恢复得真快......概念神。"
阮遇晴正要回答,江烬突然侧头,目光精准地落在陆星遥快要贴上她肩膀的脑袋上。
"第3题。"数学老师突然点名,"阮遇晴,你来回答。"
阮遇晴慌忙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江烬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笔记本往后推了推,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正确答案。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睫毛上跳跃。
阮遇晴忽然注意到——他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上扬,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下课铃刚响,教室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女生斜倚在门框上,白蓝渐变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她的眼尾微微上挑,涂着暗红色的唇釉,指甲是同样张扬的黑色,指尖正不耐烦地敲击着门框。
"江烬在吗?"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陆星遥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栗色卷毛都炸开了几撮:"沈、沈学姐?!"
沈岁安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哟,小卷毛。"
陆星遥的耳尖瞬间红透,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沈岁安移开视线时蔫了下去。
阮遇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张扬的女生——她身上有种锐利的美,像一把出鞘的刀,和栀夏中学规规矩矩的校服格格不入。
"江烬。"沈岁安直接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江烬桌前,"我有话跟你说。"
江烬头都没抬,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没空。"
沈岁安挑了挑眉,突然俯身,双手撑在他的课桌上。
这个动作让她胸前的银色吊坠垂下来,在阳光下晃出一道刺眼的光:"关于物理竞赛保送的事,你确定不听?"
江烬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说。"
"外面。"沈岁安直起身,转身就往走廊走,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戏。
江烬面无表情地合上书,起身跟了出去。
陆星遥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沈学姐怎么会来找江烬......"
林夏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亮得吓人:"晴晴!那是高三的沈岁安!听说她爸是省教育厅的,去年直接保送了云大!"
她压低声音,"不过风评不太好,前男友能组个足球队......"
"喂!"陆星遥突然转头瞪她,"别乱说!沈学姐才不是那种人!"
"哟~"林夏晚坏笑着戳他肩膀,"这么护着啊?该不会......"
"才、才没有!"陆星遥的耳根红得能滴血,卷毛都炸开了,"我只是......只是......"
阮遇晴忍不住笑了:"只是什么?"
陆星遥张了张嘴,突然泄气地趴到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算了。"
走廊上,沈岁安靠在窗边,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直说吧。"江烬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声音冷得像冰,"什么事。"
沈岁安轻笑一声:"这么冷淡?"她突然凑近,"我喜欢你,考虑一下?"
江烬连眼神都没变:"没兴趣。"
"真伤人。"沈岁安故作伤心地捂住胸口,眼底却带着玩味的笑意,"不过我听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教室方向,"你对那个叫阮遇晴的小学妹挺特别的?"
江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与你无关。"
"行吧。"沈岁安耸耸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下周六我生日宴,记得来。"
她凑近江烬耳边,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带上你的小女朋友也行。"
江烬皱着眉厌恶的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接过请柬:"说完了?"
沈岁安大笑起来,转身时裙摆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度:"江烬,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教室里,林夏晚正拉着阮遇晴疯狂八卦。
"沈岁安肯定喜欢江烬!"她信誓旦旦地说,"你看她刚才那个眼神——"
陆星遥突然拍桌而起:"不可能!沈学姐才不喜欢他那种冷冰冰的类型!"
"那你觉得她喜欢什么类型?"林夏晚坏笑,"你这种的?"
"我、我......"陆星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耳尖红得快要冒烟。
就在这时,江烬回来了。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冷更臭,手里捏着一张烫金的卡片,径直走到阮遇晴桌前:"下周六有空吗?"
阮遇晴一愣:"啊?"
"生日宴。"江烬把请柬放在她桌上,"要去吗?"
林夏晚倒吸一口冷气,陆星遥的眼睛瞪得溜圆。
阮遇晴看着那张精致的请柬,心跳突然加速——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赫然写着江烬的名字。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江烬的耳根微微泛红,却仍强装镇定:"不想去就算了。"
"我去!"阮遇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补充,"我是说......如果有空的话......"
江烬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嗯。"
窗外,初夏的风掠过树梢,吹乱了阮遇晴的发丝,也吹散了陆星遥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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