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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走了
原来如此。
原来,我喜欢师姐。
这个崭新而笃定的认知,如同破开迷雾的月光,清晰地照进了卫爻的心间。它并未引起惊涛骇浪,反而带来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仿佛一个困扰许久的谜题,终于在此刻寻得了唯一的答案。
他曾懵懂地了解过什么是“喜欢”,只是那些认知,大多都来源于师姐。
大师兄不厌其烦地陪她练剑,耐心纠正每一个细微的偏差,师姐喜欢他。
大师兄事无巨细地照顾她起居,记得她所有喜好与厌恶,师姐喜欢他。
大师兄永远温柔体贴地将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牢牢挂念于心,师姐喜欢他。
而师姐似乎,也是学着大师兄那些关心人的细节与手段,笨拙却又真诚地一点一点照顾着自己的。
那自己到底是喜欢师姐,还是仅仅眷恋着那份被复刻过来的温柔?
这个问题,让卫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平心而论,他认为自己不讨厌大师兄,只是偶尔会觉得,像闻予献这种人居然真的存在于世间,不免觉得有些过于神奇,甚至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
那时,闻予献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明明脑中充斥着心魔尖锐恶毒的咒念,可在看向自己时,却能瞬间对他绽开无可挑剔的温润笑容。
卫爻到现在还能记起那时的心魔声。
【你的小师妹根本不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是一只肮脏低级的妖!】
对,就跟现在这句话一模一样。
卫爻感慨道。
窗外隐约传来如蚊蚋般淅淅索索的声音,他原本放松的身躯突然僵住,沉默地坐起身,那扰人的低语并未停歇,反而愈发清晰:
【她早就窥见了你的真面目,否则这十几年为何会与你疏远?】
【你亲手将她抚养长大,倾注所有,可她呢?转头便奔向了新来的师弟!你看她与那小子何等亲近,自从他来了以后,辞延峰久违的欢声笑语都回来了,那是与你独处时从未有的】
【你忘了吗?她曾亲口说过厌你,不想再同你说一句话!你若再不做些什么,你的小师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
卫爻陷入一阵沉默,他望向窗外,那刚好是闻予献居所的方向。夜色浓重,天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
他默默问道:“你这位同事这个点都还在干活吗?”
【啊?隔这么远你都能听见他那边的动静?】心魔咋舌,他先前知道,卫爻连在其他身体里的心魔声都能听见时,震惊了大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
卫爻语气平淡地提出建议:“你就不能跟他说一声,让他白天再干活吗,晚上实在有点扰民。”
心魔:【嗐,干我们这一行的,你以为白天就不用干活吗?】
卫爻:“……”
他倒头躺回床上,扯过锦被试图蒙住头脸,但窸窸窣窣的咒骂声还是无孔不入地在他识海里任意穿梭,扰人清明。卫爻面无表情地一把掀开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翻身下床。
【诶小鬼,你这大半夜的要去哪?】
卫爻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外走。
一刻后,他停在了沈辞言的房门外,静立片刻,沉默地思索着。
他抬头望向夜空,六壬宗的夜晚,天幕总是铺满了碎钻般的星辰,宁静而辽远。
然而,原本一片平静的夜空毫无征兆地闪过几道惊雷,刺目的闪光瞬间映亮天地,也清晰地映射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庞,在夜晚中略显几分诡异。
雷声滚滚,不绝于耳,卫爻轻轻敲了敲房门,那叩击声轻微到几不可闻,轻易便被轰鸣的雷声掩盖下去。沈辞言虽已金丹,无需通过睡眠来恢复精力,但她素来贪恋这种放松与自在,夜间依旧保持着浅眠小憩的习惯。
卫爻推开并未上锁的房门,脚步放得极轻,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然后停下了脚步。
狂响不止的雷鸣声被卫爻施法断绝,屋内只留一片寂静。
床塌上,沈辞言睡得毫无防备,她微微侧卧着身子,与她平日跳脱飞扬的性子截然相反。她的睡容恬静安然,呼吸清浅均匀,墨发铺散在枕上,映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雷光,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
卫爻动作小心地蹲下身子,安静地看了几秒后,他轻声开口:“师姐。”
沈辞言睡得不沉,尽管卫爻声音轻若蚊吟,她也还是挣扎着从睡梦中苏醒,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模糊中,她一眼辨认出床前的黑影,几乎是立刻又闭上了眼,含糊嘟囔。
“……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卫爻将身子靠向沈辞言的床沿,一只手轻轻搭在床褥上,他乖巧道:“外面打雷了,我害怕,我想睡师姐这。”
这是他第一次对沈辞言说谎,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闻予献若不回辞延峰就寝,情况倒还好些,可一旦他回宿,卫爻便不得不与他一同“共享”那彻夜不休的骚扰。
或许是因为方才明晰的心意,卫爻不想再忍下去了。
只要他伸出手,师姐总会自然而然地牵住他。他紧紧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在黑暗中屏息等待着,期待那熟悉的温热会再次降临。
然而这一次,沈辞言却没有动作。
卫爻抬眼望去,发现沈辞言双眼紧闭,又睡了回去。
“师姐,师姐。”他又唤了几声。
“别嚷嚷了,要睡就上来。”沈辞言皱着眉,身体朝着床内侧滚去,利落地给他腾出了一大片空位,
卫爻僵在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动作略显迟缓,在爬上那张柔软的床榻前,还不忘给自己施了几个净身术。
沈辞言的床榻很大,铺着柔软的锦褥,被衾间弥漫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浅而温暖的香气,和他自己房中那张冰冷简陋的木板床截然不同。卫爻只是躺上去,便感觉周身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包裹,意识瞬间开始沉沦涣散。
怪不得师姐天天都要睡觉。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躺在上面一动不敢动。
突然,他身体一僵,一只温热的手掌摸索着搭上了他的腰腹,然后竟顺着肌理线条一路向上,漫无目的地游移,最后……
“啪”地一巴掌,轻轻拍打在他脸上。
卫爻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把拉了过去,他的脸被掰向一边,是正对着沈辞言的方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
他不敢动作,只能被迫听着沈辞言的嘟囔声。她的眼睛依然紧闭着,仿佛这一切都只是睡梦中的本能,那只手在他脸上停顿片刻,又滑到他背后,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他揽近。
她像是安抚孩童般,一只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打着,呓语声模糊传来:“这么怕雷…以后渡劫可怎么办……”
卫衣的额头抵在了沈辞言单薄的肩窝处,鼻翼间满是属于她的气息,耳朵听着背上一点一点的拍打声。
还有,他的心跳声。
咚咚咚,一声响过一声,几乎要撞破胸腔。
脑中的一直萦绕烦扰的低语声似乎都消失不见,他不知不觉间合上了沉重的眼帘,意识彻底沉沦。
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深沉无梦的睡着了。
然而,安宁并未持续太久,梦境深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卫爻独自站立在这片虚无之中,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亦不知该往何处去,只能迷茫地停留在原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忽然,漆黑的天地开始一点点被浸染上颜色——那是令人心悸的血色,浓郁得化不开。
眨眼瞬间,沈辞言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
卫爻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要呼唤她的名字,然而嘴唇微张,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
明明话语就在嘴边,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扼住,迟迟无法唤出口。
沈辞言依旧是一身灼目的绯红衣裙,手里握着召赤,只是让卫爻隐隐觉得不对的是,她束发的红绳不知何时松脱了,如墨的青丝凌乱地披散下来,显得格外狼狈。
周围安静得过分,那“滴嗒”的微弱声响便显得格外清晰刺耳——是召赤上的鲜血,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辞言原本是背对着他的,随着卫爻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身体忽然有了动作,极其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来。
然后,卫爻便清晰地看见,在她心口的位置,一柄通体纯白的长剑,截然横穿而过。
是净白。
.
沈辞言是被传音牌的震动声吵醒的。
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在大清早扰人清梦,就算是大师兄亲自来找,也不能原谅!
她强忍着脾气,艰难地睁开惺忪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小师弟近在咫尺的安静睡容。
?
沈辞言的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
这是哪,我是谁,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师弟会睡在她的床上?!
沈辞言僵硬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还十分罪恶地搭在师弟纤细的腰身上。
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她趁着师弟年幼无知,强行将人掳上床的啊!
一股热气“轰”地冲上头顶,她慌忙收回自己罪恶的手,手忙脚乱地准备偷偷溜走。
然而,桌上那块没得到回应便不肯罢休的传音牌,再次剧烈震动起来,震动声在这安静的清晨中显得格外刺耳。
眼见床上的卫爻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有被吵醒的迹象。沈辞言心中警铃大作,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下了床,一把抓起桌上那吵闹不休的传音牌,几乎是脚不点地地冲出了房间。
直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仍在狂跳的心口。
手中的传音牌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直接同意了传音,带着未消的怒气对着那头低吼道:“是谁!你最好有天大的事!要不然我——”
谁知对面的人似乎比她更不在意形象,尤敖毫无冷静可言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
“沈辞言!你师兄他被魔族给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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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没榜,所以就更今天和明天两天啦,信息量有点大,大家可以猜猜,虽然猜中也没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