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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白玉床氤氲雾气,琉璃魂灯高悬,模糊了床中那人细微残缺。
岁瞳不自主地靠近,神情平和望着,手停在离素衣一寸处。
眼前女尸神色安详,穿着素净,只可惜了暴露在外的白润肢体爬满了细碎的缝痕。四肢百骸看起来有些不协调,看来千机不单单因妻子去世而忧虑,还费尽心血缝合拼接碎骨肉身。
“师妹,怎么停了?”余禹看着僵住的岁瞳,顾不得与夫人男女不防,便从她身后突然探出头来,眼前的一幕让他骇了住。
“太残忍了,何等人竟如此丧心病狂。”余禹偏过头去,低声说道,仿佛怕惊扰了亡灵安灵。
夫人面容爬上交叠长痕,细微处强行鼓起处皮肤下浮,隐约可见身前的影子。
似乎身前绵韧绳残绕包裹全身,纵横交错,不断收缩挤压变形器官内脏,到了一个身体阈值,轰然化为血泥。
“不知,夫人喜好清静,闲少出门。性子温和,不与人做气。我和师父会来时,师娘只剩下一滩混合碎骨的血水。”千知留在远处并未上前,神色晦暗不明。
话毕,暗中森然气息潜虬滋生,白皙顶光不知何时幽然变幻,惨白光晕打下,白玉卧台处的影子兀然直起身来。
算是白皙润泽的脸上惨白的天光恍惚迷离,紧闭的眸子流下两股血泪。
“咚”心跳声剧烈,知觉芳若融化在两股血水中,岁瞳直立在原处,小脸煞白,两只眸子骨碌碌的,身旁余禹怔忡会儿,便反应过来伸手将岁瞳向后扯去。
他的手刚要碰上岁瞳手臂的一瞬,面前少女如疾风般后撤。
手指迅速贴近,余禹手尖侃侃而过,身后被猛地一拉,躲开了破风的森白利爪。
眨眼间,二人闪到千知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那迅速逼近的夫人。她的脸不再温柔,四肢着地,后脊躬起,幽绿紧缩竖瞳颠婆晃动,几个呼吸间便凑在眼前,龇牙咧嘴地大开嘴角,喉间乌压压地闷出几丝呜鸣,不再向前,似乎委屈地仰头望着千知。
悲恸忌恨的尾调回荡在幽深阁中,仿佛煽动万千珍器随即伴随低闷器鸣,声浪一叠叠打来,回响叠加,别的情绪从悲乐声兀自脱出——无尽痛苦,无休止地愤恨。
隐约间,只会附和、反射的从众剑鸣似乎察觉到一丝微弱熟悉之音,刹那间器身震震作响,夹着愤怒之意,脱壳而出,只可惜被纯洁无瑕地白光束缚,无可奈何般无力地干望着,弱弱泻出两三声回应。
“啪”清脆一声突兀响起,方才万剑悲鸣哑然。千知咬破指间,殷红血珠顺势流出,几抹红润色唇,嘴角沾染些许干涸的血色,垂缀馨白肤色如妖妖生花。
他眉间毫无起伏,手间动作流利,指间溢出饱满血珠稳当点在千机夫人眉心。
血水入眉,作样猫科动物的夫人浑身割裂纹理熨平,身子舒展开了来,不再趴伏贴地。一点春水入碧,春意回流,惨白面色生开桃花般红润,骇人竖瞳扩展化为浅棕圆形。
千知似乎习惯了夫人起尸化猫,熟练地从袖中抽吃了小金铃,悬在空中摇晃。
铃声清灵灵响起,夫人姿势僵硬别扭地跟随着他,艰难躺回玉台。本归于平静的人儿,幽深竖瞳乍现,利爪不可控疯长,整个身子蜷缩一团,动乱间滑下几处布料,惨白皮肤上零星冒着几簇黑色绒毛夹着些许灰棕。
竖瞳悚然地盯着远方暗处,利爪尖锐寒光毕现,面部渐渐爬满了黑毛,油光锃亮。一副猫科动物恐惧到了极点的模样儿 。
千知屈膝上台,温柔地摸了摸那团非人的物什,怕惊扰到它的灵魂,轻说道“很快结束了。”
岁瞳不再盯着千知,向坚瞳凝望那处看去,成堆的器具,她不是用剑对她来说全是破铜烂铁,并无特别之处。
“师兄,那处可有异常?”她属禹步,视力不如余禹主傀儡的,这种曝光极好又时不时暗淡的幽深空间,岁瞳的眸子不自觉眨了两下,几滴生理性泪水从酸胀眼中流出,眼尾带了一丝红。
那处隐约有几缕微光,沉重青铜墙花纹远古神秘,纤尘随流动气息悠然,细细融化浅光中,有那么几处却始终纯白。
余禹弯腰拾起空中那几抹不化的纤尘,他移步暗处,黑夜反而成了他的视力舒适圈。手中的这物黑得不太彻底,末梢处有着斑驳棕色,他闻着有这阳光的味道。
“和夫人身上长出的毛很相似,味道同源。”余禹放下鼻尖的毛发,往不知何时立在玉台边上的岁瞳那去,方一靠近,缕缕冷冽气息吸入鼻尖,中还夹着猫味,冬日暖阳的气味。
“千知,你可知…”岁瞳好奇地盯着他,口中的话未完,便被打断,她也不恼,专注地看着红狸下的一双眸子。
千知似乎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侧头躲开岁瞳炙热的视野,生硬地说“不知,岁瞳想知道就去看吧。”
他扯了下发丝,侧身让开,贴在岁瞳身旁,得以让夫人完全暴露在岁瞳眼中。
冷冽的风袭来,最终温和包裹着岁瞳,她由着他,没说什么,摩挲着五目。
许久,三人都并未话语声,屏息小心翼翼。
“夫人成泥,碎成万千碎片揉和拼成的人儿,如何五目完整,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余禹至下而上扫视一周千知,发现他脸上并无为难之色,一股脑儿的欣赏,而岁瞳不知遇到了什么难事,清秀脸皱起眉,手中动作却迅捷,末了又重复检查。
没人理他,做正事的岁瞳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认真。
“夫人体内有猫的完整魂魄,跟你很熟。”岁瞳一双眸子透着微光,手下动作没停过,没有回头看千知一眼,突然说话就想知道一个答案。
千知垂了垂眸子,长睫浓密遮住了眼中神情,“的确,这只猫是跟我长大的。前几日去世了,魂魄飞散之际,师父拢聚,他说福团魂魄微弱,难入轮回,有德便可入往生门。随后拿着它的魂温养夫人,支撑□□。”
话毕,凝着岁瞳乌黑股辫出了神,眼前幻作夫人第一次生毛,睁着双绿眸可怜巴巴又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认出了小主人,那抹恨意悄然消散,水花眼望着他。
“师父,福团为何如此疼痛。”千机蹲在玉台隔着袖子摸了摸夫人样的福团生出的绒绒黑耳。
他这般人,对生人不耐,如若交心便算得上性情中人。
“徒儿不可妇人之仁坏了福团来世。”千机没看他,也没自然而然忽视疼得缩一团的福团,神色自若地理了理深棕如牛毛八字胡,轻飘飘地说,“淌过了这苦海便结束了。”
千知眼下的福团又恢复了人样,眉间的疼痛少了许多。那点微弱疑虑随渐渐平和的人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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