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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木里出密崖后,天黑的很彻底,四周静悄悄的,她忍不住抬眼看了下天。
还好,月朗星稀,没什么云。
她真怕一出来,就让天道给劈死……
既然没什么异象的话,是不是代表寻澜也没什么大碍?
木里自我安慰着,一刻也不敢耽误。
她先是去将自己埋的最后两坛酒刨了出来,放进无尽袋。
而后又去饕餮坊另外多买了些,怕引人注目,她还换了几次搬进去,实际上守夜的连看都懒得看她,抱着本册子,给钱就指柜子让她自己搬,眼神始终锁定在话本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与北翩有关,玉麟宗是不禁酒的,所以对于这种夜里来买酒的人,守夜的习以为常,只是木里做贼心虚罢了。
几番折腾下来,木里自己出了一身汗,风一吹凉飕飕的。
好在,她在密崖日日磨练的体质很抗造,加之她经常烤凫傒炖滑鱼吃野味,将自己这个瘦弱营养不良的身板养的愈发强壮,虽说“大病初愈”,但这点“小折腾”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有问题的那个,嘶——
愁人啊。
木里将最后一坛酒收好。
纠结了一会还是去找了澎骅。
除了之前有次偷偷去给澎骅扔了两包东珠作为膏火那次的答谢,木里几乎没再与澎骅碰上过。
好在,澎骅一如既往的热心细心,贴心。
听说有急事,什么也没问,立刻就跟木里走了,整的木里更加惭愧且心虚。
到了地方,澎骅也只是惊讶了片刻,就立刻上前,帮着将木里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桶倒上水烧开,又加入一坛坛白酒,最后将寻澜扶了进去。
看着烟雾缭绕中,寻澜脸上逐渐恢复血色。
木里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多谢啊。”
木里真心感谢,她觉得澎骅如果愿意,可以来他们木家村当村长,她一定全力拥戴。
澎骅善解人意道:“无事。我懂的,木姑娘值守密崖,寻澜……师兄晕倒在此,情况紧急救人心切,而这医治法子有些特别,木姑娘毕竟是女子,寻我帮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若是寻澜师兄迟迟未醒,还是禀报宗门为好。”
木里一听“禀报宗门”?
赶紧打住:“不行!”
“我是说,会、好的……你看他动了!”
浴桶中,寻澜一双蕴着水汽的眸子缓缓睁开,静静地看向面前的两人。
喜悦的木里迎上寻澜的视线,察觉到一丝古怪,但具体她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她试探着开口:“还……还好吗。”
“还、好……阿嚏。”
澎骅率先反应过来,喊木里拿银河锦。
银河锦不沾水不褪色却保暖透气,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好料子,但在密崖却是不缺的。
两人一左一右拿着两块银河锦要将寻澜围起来,寻澜靠的木里近,木里先将他裹了一层,待澎骅要再裹一层时,却被寻澜侧身躲开。
澎骅若有所思,将银河锦递给木里,不明所以的木里接过来,顺利地又往寻澜身上围了一圈。
“木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
“不可能!”
木里立刻否认了澎骅提出寻澜不对劲的说法。
她要是把神君治傻了,就别想踏出这个密崖了。
“别急,木姑娘。我是觉得,寻澜师兄也许是醉了。”
“醉了?!”
木里偷偷回看了一眼那边自己安静潜水的寻澜,脸颊红扑扑,耳朵红艳艳——
可不就是……煮醉了吗。
所以那古怪的感觉是因为,寻澜的眼神因为醉意变得天真?
……
……
“寻澜……师兄,我们先出来好不好。”木里主打一个审时度势及时变通。
“来,把这个喝了,醒酒,然后睡一觉。”
她没照顾过醉酒的人,但是照顾过村里的傻春。
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在木里的有效引导下,安静下来的寻澜很快抓着木里袖子睡着了,木里却没有放松下来。
身旁的人一动,她便立刻一把抓住了澎骅的袖子,硬是将人留了下来。
“仙君可不能走!你走了,我可就说不清了。”寻澜这模样,与她共处一室,上面那些和外边那些怕不是要下天界追杀令。
“好。”澎骅点点头应了下来,要走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仙君——”
“好好好,抱歉,本能……”澎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认命呆了下来。
三人就这么僵持在这,约莫安静了片刻后,澎骅才像突然砸吧出什么一般,看看寻澜又看看木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虽未说什么,木里却有些应激,仅仅是脚步略微动了下,就差点把旁边角落的水缸震碎。
澎骅的眼神更加微妙,但是看着水缸旁的落石,眨了下眼睛颇为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木里伤愈后,虽然好不容易温补起来的身体又一副耗尽元气的模样,但是她隐隐感觉全身经络被一股气力打通,内力提升的更加飞速,就是控制不太好。
就像这次,情绪激动,使出的力量就变得没轻没重。
她想说,她没有她不是,他们清清白白,可是澎骅偏偏什么也没说,但又好似什么都说了……木里只能憋屈的忍住。
她既没法解释自己受伤的来龙去脉,也没法解释寻澜受寒的来龙去脉,能做的就只有牢牢抓住澎骅袖子不松手,生怕“清白正直”离她而去。
又是僵持了一会。
许是累了,木里和澎骅不约而同的默默在寻澜的竹床边上就地蹲了下来,两人会心一笑,错开了视线。
像是两尊镇宅的石狮子般安静了一小会后,木里看着寻澜的安静的睡颜,突然想到一件事——
顾不上刚才的尴尬,她像只青蛙往前进了半步,压低声音,示意澎骅附耳来听:“有件事想请教仙君。”
澎骅抿了抿嘴,有些为难,但还是学着木里的“青蛙步”也凑近了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就直接讲了啊,假设——”
“有同样的两颗蛋,各自在不同环境下孵化出来,若是性情被环境影响,也是鸟之常情。但,为何处境更优越的那只小鸟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或者说它看起来也是只黑心的小鸟……而那只处境没那么好的鸟只是看起来顽劣,反而倒是仍能看出一丝天真?”
对这这没头没尾的故事,澎骅并未敷衍了事。
他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轻声开口道:“或许那只……黑心的小鸟的处境没你想的那么好吧。”
对啊,寻澜和他们不一样!寻澜入凡间并没有之前的记忆。
她不应该下意识就把凡人寻澜直接当作寻澜万钧。
可是,寻澜在凡间这待遇也不必天上时差啊。
寻澜万钧是神界新秀未来之光,凡人寻澜也同样是玉麟宗的未来之光,这处境好不够好吗?
比她这个之前在“地下”现在在“底下”的玉麟宗影子人好多了吧。
木里还是有诸多疑问,只是还没来得及继续讲她的小鸟与蛋,就感觉旁边似乎有一道视线投来……
澎骅显然也察觉到了。
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脑袋,立刻安静了下来,转向寻澜所在的方向。
一转头就吓了一跳——
只见寻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此刻他身体前倾,正伸着脑袋,在离他们两个拳头的距离,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说小话”的二人组。
本就苟苟祟祟蹲在那的木里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直视上寻澜还是那么清亮的眼神,大眼对小眼的对视了一会,以寻澜再次倒头昏睡落幕。
惊魂未定的木里扩散出一丝神识,探了探,确定寻澜真的睡过去了,才惶惶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
澎骅倒是淡定,他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木里的肩膀,留下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说起来,寻澜似乎六岁就到了玉麟宗。”
木里闻言立刻想说她真的只是在说小鸟,不管寻澜什么事的,澎骅却已经没了踪影。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惊慌中松开了澎骅的袖子。
啧!谁说澎骅老实来着。
等下,她是不是也自由了……
木里转头看了一眼已无大碍的寻澜,和自己皱巴巴但是“已安全”的袖子,也立刻马不停蹄离开了密崖。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况且她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去求证——
木里在夜色中疾行,直至于林中寻了一寂静处才停了下来,翻身上树。
她盘腿坐下,慢吞吞打开寻澜那本命格簿,逐字逐句的重新看寻澜的身世介绍。
这次还真让她发现了端倪。
寻澜拜师的时间有些蹊跷,木里在《盛阳金魄》中看到过,那一年景州地界有大妖现世,颂愿等人将其斩杀后闭关了近三年,恰好与记载中寻澜拜师的时间错开。
虽然命格簿里的事情并非一定会发生,但是却会随着所属之人的人生轨迹不断修正。
凡是过往所记,均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所以,颂愿极有可能不是寻澜的第一位师父。
加之命格簿所写“少离邺州,赴景州玉麟宗,父母亲送上门,资质出众即拜师,得大宗师日日倾力传承,严以教导,大有所成”,颂愿老头隔三岔五闭关,人也是懒散出了名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
倒是在宗门史那一章节里,有个人很像,时间也对的上,只是那个人被废去修为后又移交给了朝廷。
根据记载,他出手大方,以收弟子的名义召集了一大批孩童,实际上为的却是供其吸□□元,此事在各宗门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而寻澜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小小年纪就入了玉麟宗。
并不是她之前猜测的,乃修仙大宗的后代,因身份尊贵自小在宗门长大。
而且木里突然想起来,他们这种下凡历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仙人入凡转生的凡人必定与家人缘浅,像是木里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
因为除了那些故事话本里,世间还是普遍认为所有感情中亲情是最难割舍的,因为血缘所系,难舍难弃。
为了防止仙人历劫归去后舍不下凡间的亲人,无法生育子嗣自不必说,他们的身世也大有文章,往往都是生下来就被家人遗弃,或者出生时便全村全族只剩他一个,又或者身世好一点的,出生在亲情淡薄的帝王世家、子嗣众多的名门贵族,再或者像寻澜这种早早就被父母送走拜师学艺再未归家的。
邺州与景州搭界,但百姓贫苦,经常有孩童被卖到景州富贵人家当小厮丫鬟。木里猜测,当时那个人在各州发出消息广收弟子后,寻澜的生父母迫于生计就将寻澜送上门“卖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正常拜宗门,都是各宗派下山走街串巷入村上山,挑选有灵性具备修仙资质的少年,发帖留牒,由其自行前往宗门。
按照规定时间到达宗门,其实就是拜师的一项考验了。
像幼时寻澜作为孩童本就不到拜师年龄,被父母亲自送至宗门也不是一般的入门规矩。
……
大概是夜色无垠孕育了木里无边际的想象力。
至此,她已经“擅自”将寻澜的悲惨身世完整的勾勒了个差不多,于叹息几声后终于满意地合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也由于对寻澜身世的诸多揣测,在接下里的日子里,木里对寻澜的仇怨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莫名的同情……而这种同情也让她在再次感受到寻澜性格的恶劣后,又更加愤慨。
善缘果然是世界上最难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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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有人来了喊你,没人来,你自己……不怪……”
“谢谢。”
“不怪……啊?”木里脸涨的通红,她自己知道,那可不是被寻澜这个病美人模样帅到了,是她心虚、羞愧。
这软刀子可比骂她还难受,木里投降,再也不敢耍阴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