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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话说到这种地步,姬鹤轩有些讶异地看着月尔华。
她倒是很清楚怎么挑弄民众的情绪。
姬鹤轩余光瞥向人群,几个气血方刚的已经四处找寻起趁手的东西,甚至直接从旁人的菜篮子里撕了几片烂菜叶下来,就等着一个机会好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车河王,平民百姓亦是大荣子民,而大荣正是由千千万万的大荣子民建造而成,王侯将相不比百姓高贵多少。我大荣的将军不能任你折辱,百姓更不能。”
“啪——!!”
姬鹤轩话音刚落,月尔华的鞭子就抽在了翟车上!
铃铛被震得陡然颤动,发出一阵乱耳嘈杂的铃声,长鞭在翟车的车厢上留下一道难看的痕迹,还打坏了车身周遭用作装饰的香云纱。
翟车用作礼仪用车,做成了类似凉亭的构造,方便百姓瞧见里面的人,也能增加百姓对于皇室成员的信任。
如今这倒是成了缺点,若是鞭子再偏一点,这一鞭就不是打在翟车上,而是打在姬鹤轩的身上。
“将军不能惹,百姓不能挑,敢问长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月尔华说着就向前一步,大有要威逼姬鹤轩的意思,“难不成你们都要抗旨吗?!”
拂露被吓了一跳,很快就回过神来:“车河王!你要做什么?当街行刺长公主殿下,陛下责怪下来,不知车河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场面乱做一团,李承允脚已经迈出去了,只是没有鞭子快。
刚刚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样,全身血液停滞,直到现在他的指尖都还是凉的,使劲攥了两下拳,手上的温度才恢复了点。
月尔华未免做得有点过了,就算是做戏,也太危险了。
如果刚才那一鞭打偏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承允看着眼前两方互不退让,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大脑阵阵发麻,仿佛那一鞭子比刀刃划过他的脖颈还要危险。
没有他擒不住的敌人,就算是战死沙场,那也算是为国争先,那是荣耀。
可如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刀砍向姬鹤轩,而他却什么也来不及做,这种无力感足以让心脏刺痛。
姬鹤轩却仿若未觉,片刻的惊慌后,姬鹤轩即刻便镇定下来,直视月尔华:“车河王这是什么意思,我大荣是上国,说出口的话自然作数。”
月尔华反呛:“本王到京城也有几日了,不过是个男人,你们大荣到现在都挑不出来吗?”
“大荣可不像车河是个弹丸小国,车河不到三万人口,几天时间就能选出来以为王夫,而我大荣光是驻扎边疆的大军都有五万。”
“你!”
月尔华一鞭抽向姬鹤轩!
“殿下!”
月尔华扬鞭的一瞬,李承允同步奔了出去,一把扑在姬鹤轩身上。
长鞭猛地打在李承允脸上,顺势也落在肩头。
几层衣服被一鞭子打得绽开,血花四溅的一瞬,姬鹤轩呼吸一滞,伤口深可见骨。
“李承允!”
姬鹤轩大惊失色地抱住李承允,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
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淌而下,月尔华这一鞭在李承允脸上留下了一道近乎十厘米的伤口,抽得血肉模糊,远远看着都吓人。
围观的群众这下哪里还忍得了,一片菜叶就扔在了月尔华身上。
“滚回车河!”
“滚回车河!”
“滚回车河!”
月尔华脸色白了一瞬,只有一瞬,她是车河的王,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露怯,更何况这是在大荣。
等到她回了大荣,这些人和她再也不会见面,不必顾及他们的看法,她只需要得到她想要的。
至于和大荣百姓的关系,往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弥补,不必急于这一时。
“来人!”
姬鹤轩大喝一声,长公主府的亲兵立刻将月尔华包围。
“车河王身怀有孕,气性正大着,将车河王送回使馆好好休息,等心情好了再出门!”
“是!”
亲兵押送着月尔华往使馆的方向去,眼看着姬鹤轩就要起驾,京都府尹赶忙上前。
“长公主殿下,今日的事?”京都府尹意有所指。
月尔华和李承允在大街上闹了这么一通,月尔华又被姬鹤轩派人给押回了使馆,等同于是圈禁,在旁人看来,这无论如何都是得罪了车河,回头姬衡宁那边可不好交代。
“陛下那边本宫自会去面圣,将今日的事情说个明明白白,与你京都府无关。”姬鹤轩匆匆撂了话,也不过问李承允的意思,“起驾回府!”
“恭送长公主殿下——!”
罚得不轻不重,但瞧着月尔华灰溜溜离开的模样,百姓是开心了,街头巷尾都传着姬鹤轩的事迹。
听着外面的声音,姬鹤轩便意识到,今日这出戏,演得极好。
只是目光瞥到李承允脸上的伤口时,姬鹤轩仍是心疼得难以呼吸。
翟车微微摇晃,檐角悬着的铃铛响个不停。
众目睽睽之下,李承允乘着翟车就进了长公主府的门,自始至终姬鹤轩的手都紧紧攥着他的手腕,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了。
可当他抬头去看姬鹤轩脸上的表情时,又看不出什么。
姬鹤轩目光直视前方,面上十分镇静,一如往常的模样,如果不是她的手始终不曾离开他的手腕,李承允都要怀疑他感受到的关心是不是真的。
车刚到长公主府门口,姬鹤轩就拉着他匆忙下了车,拂露快步跟上,对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请太医,要快。”
小厮一合腰就奔了出去,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李承允被姬鹤轩拉着往前走,匆匆忙忙就到了堂上。
“殿下,我没事。”
“闭嘴。”姬鹤轩拧眉瞪了他一眼,又气又急,“你挡过来干什么?!她还能真打到我不成?”
言不由衷的话刚出说出,姬鹤轩就后悔起来,再看李承允那副失落的表情,心里愧疚更甚。
李承允嗫嚅着:“我……只是担心殿下,臣皮糙肉厚,伤着了要不了几天就能好。殿下爱美,身上留了疤,心里定然难受,但臣不怕。”
李承允的声音听着有些失落,可又是笃定的,一番话平静地从他嘴里说出,衬得刚骂过他的姬鹤轩倒是有几分里外不是人了。
“我……”姬鹤轩无语凝噎,望着李承允竟然好半晌都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姬鹤轩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李承允掀起眼皮悄悄打量着姬鹤轩脸上的表情,看着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丝愧意,李承允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甘之如饴。
房内四下无人,拂露乖巧守在门口。
待在长公主府这么多年,拂露很清楚什么事情应该听,什么事情不应该听。
李承允趁着这个时候,伸出手轻轻握住姬鹤轩的指尖,一点没有逾矩的意思,轻轻拉着她的手然后抬头看她。
“殿下,臣的脸……好疼。”
李承允放轻了声音,气若游丝,目光眷恋又贪婪地看着姬鹤轩,渴望着她的一点怜惜。
本就愧疚难耐的姬鹤轩,此刻听着李承允的话,心中情绪涌作一团。
手顺势抚上李承允的脸,常年待在边境,李承允的皮肤经历了风吹日晒后变得粗糙,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这些都是他为国争光的证明。
伤口的血已经凝了大半,不像之前那样血流如注,只是缓缓滴落到姬鹤轩的手上,连血都凉了,变得黏腻。
二人静默无言,看着姬鹤轩眼里的心疼,李承允只觉心满意足。
如果受伤能让姬鹤轩多看看他,多关注他几分,那他是乐意的。
战场上多的是比这还要凶险的时候,但却不是每一次都能换来这样的回报。
门口,拂露拉住匆匆赶来正要进去的太医,被拉住的太医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
“拂露姑娘,你让人急召我过来,现在又不让我进去,怎么?殿下不着急?”
拂露往门内看了一眼,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了些许,隐约能瞧见里面的情况。
“殿下当然着急,但如果你不想惹殿下不快,那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别进去。”拂露说着将太医拉到自己身边,隐去身形,“左右李将军脸上的伤也不是什么大事,真要是落了疤,说不定李将军还得谢你。”
两句话说的太医一脸茫然:“谢我?谢我什么?谢我医术不精,谢我毁了他的容貌?”
拂露一挑眉,笑道:“李将军今日为救殿下脸上留了疤,偏我们殿下又是个重情的人,日后每瞧见李将军脸上的疤痕一次,就要愧疚一次,殿下待李将军自然也就会更温和一些,你说李将军该不该谢你?”
太医恍然大悟,冲着拂露施了一礼:“谢拂露姑娘提点。”
“太医客气了,同在公主府做事,日后还望多多帮衬一二。”
“是是。”
说话间,拂露便留意到屋内已经许久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算一算也该是时候了。
一转身,拂露伸手叩响门扉,又施了一礼:“殿下,太医到。”
姬鹤轩这才收回手,刚才的气氛太好,要不是拂露及时出声,她都说不准自己会做点什么。
“请。”
得了姬鹤轩的令,拂露领着太医就到了李承允跟前。
太医简单看过伤势后,又看了看拂露,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禀殿下,李将军的伤势有些严重,但治得好。只是现下脸上都是血,得清洗了才好。臣年迈,手已经不如以前稳,恐下了重手,损了伤口,请殿下请人将血渍洗去,臣才好缝针上药。”
“还要缝针?”姬鹤轩问了一句。
“李将军脸上的伤已经见骨,不缝针,这皮肉长不到一块去。”
闻言,姬鹤轩下意识看向拂露,后者却垂着头,当着姬鹤轩的面装聋作哑。
在姬鹤轩开口前,李承允顺势承了太医的意:“无妨,长公主府上多是婢女,我这脸上血腥,她们瞧见了害怕,请太医替我清洗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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