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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芥蒂
下山的路上满是雪,马车难行,人又多,一时之间,最后下山的一行人被堵在了吊桥前,不得前进一分。
时间已经快过正午。
正巧旁边就有个小寺庙,大理寺的人就预备先去寺庙休息顺道用个午饭。
也是赶巧,郑观澜等人也是这个打算,两路人马在寺庙门口碰了个正着。
宝应是很欢喜能够和闻蝉在一块,拉着闻蝉问东问西。
卓啸抢先一步,敲开了寺庙的门。
门内出来一个小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下山的路堵住了,我一个同僚又伤了腿,不能久站,我们就想着在借贵寺宝地修整一二,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小和尚很热情。
“方便的。正好斋堂也备好了斋饭,各位施主也可去斋堂用点斋饭。”
“那就麻烦了。”
小和尚带着一行人进寺庙安置。
一坐定,卓啸就以要为闻蝉拜药王菩萨为名去捐香火钱了。
小和尚也很体贴,见他们人多又押着犯人,就让斋堂去送饭来。
闻蝉则转身单独提了鲁铭进屋审问。
裴籍等人非死即伤,齐国公府柳家李家绝不会放过鲁铭,她得提前审问,才能把卷宗上的记录写清楚。
二人相对而坐。
鲁铭被绑住双手,面露惧色。
“闻仵作是准备在佛寺动手杀人?”
“我杀你干嘛?”闻蝉懵了一下。
这人想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齐国公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你定然是受了齐国公的指使……”
闻蝉抬手:“打住,我可不是谁家养的恶犬。你还没有交代你的作案过程和动机,这些都要记录在卷宗上。我是为了写卷宗才提审你的。”
鲁铭见她真没有杀意,手上还真拿着笔,确实只是像在审人,平静了下来。
“你不是都查到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不好奇,为什么刘江会暴起杀人吗?”
鲁铭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是为了替我报仇吗?”
他的双眼中隐隐带着期盼,他希望能听到一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闻蝉竟然有些不忍心说出真相。
她斟酌了一二,将话说得模棱两可。
“他是作为一个父亲,去杀人。”
只是,在刘江心里,鲁铭从来都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复仇的一个工具。
鲁铭长出一口气,苦涩一笑。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高兴。
“我构陷他,他却……明明路也是我自己选的。裴籍一直扣着我不给我脱籍,即使我制出传说中的木鸢他还是对脱籍一事只字不提。表面上,我是他的宾客——鲁大师,实际上,我还是他的奴才。我想要自由身,从知事那一日起,我就想。你知道吗?我的父母就是裴家的奴才,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在一个晚上,他们被主子打死了。他们的尸体血糊糊的,冰凉凉的。我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鲁铭眼神骤然狠厉起来,“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闻蝉知他已入魔障,也不愿和他多饶舌。
人死如灯灭,对方悔恨也换不来那些鲜活的性命。
“你是如何杀害点蕊她们的?”
鲁铭气息还未平复,喘着粗气。
“那日凌晨,我把她们骗到戏台下说是要试试机关和舞蹈的配合。她们到了之后,喝下了加入软筋散的药物就昏迷过去。等到正午,齐放扮作点蕊来我房中了一趟,做完戏,我才悄悄去了戏台下,将夹竹桃泡的水给她们服下。软筋散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让她们死后躯体也十分柔软还省去了我灌药的力气。”
闻蝉低头写着:“戏班的案子。”
鲁铭迟疑了一二。
有件事他亦想不通。
“我只让齐放换剑,没有让他下毒。”
见闻蝉沉默以对,他以为是对方不信这话,辩解道:“你可以去问齐放,我真没让他下毒!开刃剑确实是我做好给齐放的,但毒真不是我下的。我都这样了,没必要再骗你。”
“我知道。”闻蝉继续问道,“那三个人呢?”
“那三人和我相熟,我先带他们去看我用来捕捉老虎的机关,等他们一到,我就把他们推入机关之中,之后,我把机关扔到了悬崖下,将他们尸体用机关吊起挂在了树上。”
“没了?”
“没了。”鲁铭有些焦躁,“都这到这个份上了,我何必骗你?”
“刘江密室里的毒药和细索也是你放进去的?”
“是,只是我没料到你会验出软筋散,漏了一样。当时我听说你们抓了齐放就知道事情要糟。于是连夜去把东西放入密室,又转身来救他。原本我打算就在岩石洞时就解决掉齐放顺道嫁祸给刘江,谁成想你留了后手!”
“还有一事。”闻蝉得把每一个疑问搞清楚,“戏叶曾说点蕊给她托梦,说凶手的物证就在岩石洞那处。”
鲁铭有些讶异:“她竟说了这些?”
“是,我们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李成芳的手帕。”
鲁铭表情有些复杂。
“那日下午我去点蕊她们房里销毁物证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动静,一看竟是戏叶来了。她不知为何而来,就在窗户外偷看,躲又躲不了。情急之下,我随手拿了一件粉衣裳套上装作了李成芳。你知道的,这山庄里就他爱穿那样子。我本是想着戏叶会顾忌李成芳身份,看见了也不敢说。”鲁铭一笑,“她胆子还真是大。”
闻蝉起身,将他拉起来。
“做好准备,或许一到大理寺你就会被带走。”
“我爹……刘江呢?”
“你们谁都跑不掉。”闻蝉问道,“不怕?”
鲁铭笑着摇头:“怕也没用,不是吗?如今想想,裴籍他们被杀,我反而觉得畅快!”
闻蝉推开门。
“点蕊她们何其无辜。”
“闻仵作应该不知道,即使脱籍,他们也会被柳中庭带去折磨一番,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未知之数。”
闻蝉没有作声,鲁铭继续说道:“我听李成芳说起过你的事,我还以为你会理解我。”
闻蝉顿住脚步。
“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答应过我爹娘,要好好活着。”
“我们确实不一样,你是有奔头的。闻仵作。”鲁铭的声音像是卡住了片刻似的,“祝你早日成功。”
***
审完了人,闻蝉才去用饭,宝应给她留了好几盘子菜饭,乖乖坐在桌子旁边等着。
只是……旁边还有个死人脸郑观澜也在。
“闻姐姐快来!”宝应叽叽喳喳介绍着素斋,“这里素斋好好吃哦,都很清淡但是滋味又十足。”
闻蝉心中一暖。
虽然最开始接触宝应是为了暗中保护以免王子仪对其下手,但是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意外……
郑家怎么也能养出秉性如此良善的孩子?
“都是你给我挑的?”
“是呀!”宝应昂起头,“都是你爱吃的,这里的蘑菇可真好吃,好多我都没有见过呢。但是你放心啊,肯定没毒,表哥刚刚都吃过了。”
郑观澜:合着他是个试毒的?
闻蝉笑了笑,心里的沉重散去不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她放下筷子,宝应才问道:“那个鲁铭招供了没有啊?”
“将死之人,也没挣扎,交代得干干净净。”
“那你能轻松很多。”宝应提议道,“我听说这边的方丈解签很准,快要过年了,我们一起去求个签问问运势吧?”
闻蝉看她兴致勃勃自然不会扫兴。
三人去了庙宇的正殿。
方丈就在殿门口站着。
“郑施主来了?”他语气很是熟稔,“这位就是陆施主吧?”
宝应点点头:“方丈,您认识我吗?”
“上次郑施主过来……”
郑观澜打断了方丈的话。
“我表妹和她友人要来求签,请您解一解签文。”
方丈打量了一眼闻蝉:“这位就是闻施主吗?”
闻蝉有些意外,她从来没有来过此处。
“方才卓施主来此为您祈福,说是自己的同僚腿上受了伤。”
“原来如此。大理寺人多,今日叨扰了。”
方丈含笑道:“客气了,三位请。”
郑观澜摆摆手,站在了门外,明显是不愿抽签。
闻蝉和宝应走了进去。
宝应诚诚恳恳对着佛像磕了头,双手合十念叨了许久才抽了签。
方丈拿着签文,笑得十分和蔼。
“ 陆施主都是为他人所求吗?”
“嗯!我求的是家里长辈身子康健,我表哥早日成亲,还有闻姐姐日后公务能少一点少受伤。”
闻蝉悄悄摸了摸心口,暖烘烘的。
好想拐走……
方丈失笑:“身子康健是一定的,至于郑施主的姻缘嘛……”他看向门外的郑观澜,“印堂微红明亮,喜上眉梢,好事将近。”
郑观澜就当没听见,板着张脸,一点儿也不像是“喜上眉梢”的模样。
“那可真是太好了,姑母也不用常常念叨了。”
“至于闻施主。”方丈看了看闻蝉,“闻施主是个忙碌命,但即将高升,年前还会有一笔不小的进项,可喜可贺啊。”
不管是真是假,闻蝉听了有进项只觉得很开心。
“借方丈吉言。”
方丈将签筒递给她:“闻施主有伤在身,就不必跪拜了,直接抽签即可。”
闻蝉有些迟疑。
“这……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心诚则灵,况且佛祖只希望渡众生之苦,又怎会让本就受伤的人跪拜受苦呢?”
闻蝉接过签筒,反而有些迷茫。
她向来只信人定胜天,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求什么问什么。
怔忡之时,一枚签自己啪嗒掉了下来。
方丈将签文捡起:“这亦是天意。”
闻蝉扫了一眼。
签文上写着什么芥蒂?
“施主心存芥蒂。”
闻蝉问道:“什么芥蒂?”
“名利权位一切如庭中落花。不喜落花纷纷之人,从容而过,伸手拂去即可,可有谁会大呼小叫说要将那树也给砍掉?
闻蝉点头:“这样做的人是有些奇怪,像是在迁怒。”
“是啊,是迁怒。”
“方丈的意思是说我迁怒了谁?”
二人这边还说着话,宝应已经被郑观澜支走了。
等闻蝉解完签时,只看见郑观澜一人站在门口。
不知为何,闻蝉忽然想起了方丈的话。
她甩了甩脑袋。
这人本来就很讨厌!
“我收到了消息。李成芳没有死,柳中庭和裴籍都死了。”
闻蝉表情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该死的没死完。
“王子仪也好好的。”郑观澜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上报。这次受害的人家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郑观澜轻笑:“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会输。”
闻蝉心中瞬间被点燃一股火。
“郑郎君应该好好读书,春闱就要到了,到时候名落孙山可太丢人。”
“你这话刺激不了我。”
“你想利用我?”
“这是互惠得利。难道你以为受害的那几家人会愿意你把此事揭开吗?在王子仪的事情上,你根本没有可以利用的对象。”
闻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
“你有什么办法?”
“李家。”
“李家?”
“你和李成芳关系不错吧?”
闻蝉脸都黑了下来。
“你说这个是何意?”
“李成芳是个最没脑子的人,这次又牵扯其中,你可以借后山尸骨一案诱其指证王子仪所犯罪行。”
闻蝉脸上升起一丝笑。
“你确实提醒我了。”
“具体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闻蝉白了他一眼:“心机深沉。”
“不如你。”
闻蝉才不想和他多说,摆摆手一瘸一拐走了。
郑观澜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
成生悄悄上前。
“郎君,你为何要帮她?明明我们自己也可以收拾王子仪。”
“若是让李家去做不是更好吗?王家最近也太不老实了。”
成生是个直肠子:“你明明还是在帮她吧?郎君,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贫贱骄人,是让人厌烦,却有几分傲气侠气。”
成生:“您这是骂人还是夸人啊?”
“算是夸奖吧。”
“那您以后可千万别在闻仵作面前这样夸人。”成生一脸认真,“她真的会打您的,若是伤了脸可了不得。”
郑观澜深吸一口气:“谁和她有什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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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家成生

郑六不听劝,在新婚夜喜提脸伤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