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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三天前。
海岸边,天色似乎湛蓝,一朵云都没有,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几只海鸥鸣叫着,在桅杆间盘旋。
海浪跟风一起,一圈圈打在岸边。
孟泽难得将一头长发尽数梳起,完整露出眉骨上那道显眼的伤疤。
他今天心情似乎格外舒畅,穿了一件白色西装外套,内搭是粉色衬衫,最里层则是一件贴身的黑色薄款高领毛衣。
他下身穿着宽松的白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无比休闲。
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口灰白色烟雾,眺望远处海天一线的风景。
风吹起他柔顺发丝,久久没有落下。
“东西送过去了吧?”他微微侧过头,问站在身侧的手下,声音在海风中有些模糊。
手下躬身,恭敬回道:“是,按照您的吩咐,以匿名方式,把那婚纱和真手机找了个当地村民给陆扶书先生送过去了,只说见到那女孩,人没了,被海浪卷走,找不到了。”
孟泽听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笑意,他将烟头掐灭,看着那点猩红熄灭,最后将它丢在垃圾桶里。
“那就好,”他伸展了一下手臂,躺在沙滩椅上,“总算能清静几天,放个假了。”
他心想,这招虽然麻烦,但还是一劳永逸。
……
与此同时。
三天前的婚礼小岛上。
枪声停歇后,混乱逐渐被控制。
几名乘坐直升机赶来的y国安全部门官员迅速登岛,制服了残余的袭击者,并当场击毙了其中一名负隅顽抗的歹徒,留下了大部分活口。
陆扶书捂着仍在渗血的肩膀,脸色苍白,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早在夏夏离开没多久后,他就联系了熟识的安全局朋友,好在对方还是及时赶到了。
以他带来的人手,没有安全局帮助,恐怕还真少不了一番苦战。
确认现场宾客大多只是受惊并未受伤后,他立刻强撑着,在保镖的护卫下奔向海边。
“夏夏呢?”他问之前护送秦思夏离开的几名保镖,语气急促。
“少爷,我们亲眼看着夫人登上了游艇!”保镖首领急忙回答。
陆扶书又联系游艇负责的船员,才发现,游艇因为这波暗杀早就换了位置。
听到这消息,他心凉了几分。
夏夏到底上了哪艘游艇?
他温文尔雅的表情崩塌,声音也带了几分厉色:“你们到底把她送上了哪艘船?!”
几名保镖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陆扶书立刻下令全力搜寻,同时动用在这边积累的人脉关系。
他暂时留在岛上一间临时征用的房间里。
没找到夏夏,他实在是不敢离开。
许久后。
一位与他相熟的y国安全局官员走了进来,用英语说道:“陆先生,关于您夫人的线索,我们找到了一些,有一位本地村民提供了信息。”
陆扶书面色一喜,立马起身:“带我去见他。”
很快他见到了那位y国渔民。
那渔民皮肤粗糙,满口地方口音,陆扶书只能半知半解听着。
渔民用方言磕磕绊绊描述,说看到过一个穿着白裙的东方女孩。
但后来只在海边岩石上发现了一件破衣服,人可能被退潮的海浪卷走了。
“什么衣服?”陆扶书立即追问。
在渔民的带领下,那几个安全局朋友在破旧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染血的婚纱。
那婚纱上面沾了不少沙子,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口子周围的血迹时隔太久,已经暗沉。
渔民跟安全局的人交流了几句,陆扶书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全程沉默站在婚纱前,指尖停留在那片血迹上,久久没有动。
这确实是夏夏的婚纱款式,是他托人专门定制的,只有一件。
夏夏怎么可能消失呢?
很快,安全局的人又递上一部手机。
那手机屏幕碎裂,机身上面有一道明显弹孔,全身进水,怕是连数据都无法恢复了。
陆扶书沉默接过手机。
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之前他就是在海边捡到夏夏的,这次也一定可以。
他找人算过夏夏的命,夏夏福大命大,一定不会出事的。
“查尔斯,”他转向那位y国安全局的人,声音很快恢复了平稳,“麻烦你,帮我鉴定一下这血迹的DNA,与我预留的秦思夏的生物样本进行比对,我需要最准确的结果。”
“加急,多余的钱我会补给你。”
他必须确认这不是假的。
就连他悄悄结婚的事情那批暗杀者都能知道,绑走夏夏也是有可能的。
他愧疚,愧疚没有保护好夏夏,要是把夏夏保护在身边就好了,要是这次过来多带点保镖就好了……
又过了一阵子。
结果很快出来,血迹与秦思夏的DNA完全吻合。
陆扶书推开搀扶他的保镖,踉跄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这几天晚上他都没有睡觉,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动用大量资源,用最先进的设备在海域搜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彻夜未眠,精神更是岌岌可危,快要栽倒下去,现在又是听到这种消息,更是两眼一黑。
但他依旧不相信。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重新站直身体,眼神执拗,对查尔斯,也对自己说。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一无所获。
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老爷子的视频通话打来时,陆扶书正对着那件婚纱出神。
他叹了一口气,戴上眼镜,才接起电话。
屏幕里,老爷子穿着中山装,慢悠悠地盘着手串,并没问他伤势,只淡淡道:“玩够了就回来。”
电话挂断后,陆扶书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皱了皱眉。
看来,他在这边留不了太久了。
……
挂断与陆扶书的视频后,老爷子将手机递给赵正平,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重新提起毛笔,蘸了墨,继续在宣纸上运笔。
就在此时。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大儿子陆承嗣带人推来一尊半人高的金佛,满脸堆笑地挪了进来。
“爸,您看这尊佛,我特地请大师开过光,佑您身体康健。”
他在听说老爷子收下了陆沉舟佛牌后,立刻派人找了这尊佛过来,就为了能合老爷子眼缘。
可结果是,老爷子笔锋未停,眼皮都没抬一下。
陆承嗣像只苍蝇般搓了搓手,身子往前凑了凑:“唉,听说扶书在那边出了意外,那些人真是太坏了!”
他眼珠一转,一副为侄子打抱不平的模样:“爸,您千万别太伤心,保重身体要紧,咱们陆家这么大摊子,总得有人替您分忧不是?我这边认识几个顶尖的医疗团队,只要扶书一回来,立刻就能安排上。”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老爷子的神色。
老爷子写完最后一个字,缓缓搁下笔。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慢条斯理擦着手,目光这才落到那尊金佛上。
“你有心了。”他语气平淡,“正平,收起来吧。”
赵正平上前,跟人默默将金佛移到角落。
陆承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脸上的肥肉都皱巴在一起。
老爷子怎么不提对他的安排呢?
按理说,扶书那小子出事,陆沉舟送他的那一座钻石矿总要有个人接管不是么?
毕竟,陆沉舟手上的可都是好东西。
老爷子坐回太师椅,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随口道:“西北那边新勘测的矿场,前期工作总是推进不力,你既然有心,就去盯一阵子吧。”
陆承嗣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狂喜。
西北矿场虽说偏远,比起钻石矿差一点,但也是块肥肉,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到手了。
他连忙躬身:“爸您放心!我一定把事办好,绝不让您失望!”
“嗯。”老爷子闭上眼,摆了摆手,“去吧,尽快动身。”
陆承嗣强压着兴奋,几乎是踮着脚退出了书房。
门一关上,老爷子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那点温情早就消失不见了。
赵正平低声询问:“老爷子,西北那个项目,大少爷他恐怕……”
大少爷是老爷子的大儿子,也是这里面最沉不住气的一个。
现在西北那边的项目已经被扶书少爷全权接管,哪怕大少爷去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老爷子冷哼一声,打断他:“有些人蠢而不自知,留在眼前只会添堵,打发得远远的,图个清静。”
他看了一眼刚才写的字,那是一个笔力虬劲的“静”字。
……
陆扶书这边马上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陆父声音无奈:“扶书,回来吧,家族里的压力我已经快顶不住了,你再不回来,你爷爷那边我也没办法交代了,我知道你难过,但先保住眼前的一切再说,好吗?”
连苏景行也发来信息劝说。
【扶书,先回来稳住局面,家里那些人已经开始动手瓜分你名下的资源了】
陆扶书闭上眼,取下眼镜,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他算是违背老爷子意志偷偷跑到国外,生意其实都是幌子,可却把一切搞砸了,还把夏夏弄丢了。
现在这件事传到家族里,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夺走他手上本就不富足的股份。
良久,他重新戴上眼镜,脸上已看不出太多情绪,只余一片疲惫。
他先是对身边的保镖低声吩咐:“准备一下,回国。”
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搜寻的船只,对查尔斯说:“查尔斯,搜寻工作就拜托你了,我会加强我们之间的艺术品渠道合作,所有收益,都可以投入到搜寻中。”
他停顿了很久,久到查尔斯都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才听到他开口说。
“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就放弃。”
他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舷窗外,英伦的海岸线逐渐模糊。
他不相信夏夏就这么死了。
等他稳固好一切,一定要找到夏夏。
……
与此同时。
秦思夏在别墅里煎熬等了许久。
她也不相信陆扶书会就这样抛弃她,阿书或许是因为某些事情困住了,他一定在找她。
晚餐后,她找到那位女管家。
“女士,”秦思夏抬起眸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请问,您有手机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只打一个电话,很快就还给您。”
女管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摇了摇头:“很抱歉,小姐,我没有手机,即便有,也不能给您使用,这是先生的规定。”
“我真的只需要一分钟。”秦思夏恳求道,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可怜。
女管家打断她:“小姐,请死心吧,这栋房子里,除了陆先生跟孟先生,没有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设备。”
看样子陆沉舟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了。
秦思夏焦虑度过了一整天,好在陆沉舟并未出现。
他似乎在这边有生意,早上离开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秦思夏决定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她先是打碎了玻璃杯,趁着有人来收拾的时候,藏起了其中一枚碎片,放在枕头下。
夜色渐深。
她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却不敢真正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被极轻地推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挡住了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陆沉舟回来了。
秦思夏立刻紧闭双眼,努力伪装成睡着的样子。
陆沉舟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写烟草气。
他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高领薄毛衫,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他将手臂上搭着的黑色大衣随手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他没开灯,缓缓走到床边。
然后在极近的距离里,他停住,似乎在端详她熟睡的脸。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秦思夏紧张到差点破功。
终于,她听到他低笑一声,温热气息拂过她睫毛。
“你还要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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