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秋月

　　关楼火盆噼啪，我摊开父帅遗留的残卷。
　　墨迹被血浸透，只能辨出一句：
　　「月魄非月，是锁；桂影非影，是钥。」
　　我腕间银契忽灼，似有低语：
　　“去山心，看真正的月亮。”
　　我提剑而出，雪幕被风卷起，像无数碎裂的镜子。
　　每一面镜里，都是父亲当年封山的背影。——李逸风·秋月山心
　　山心寒潭，石月再次裂开。
　　裂缝中透出幽蓝瞳仁——与我梦中桂溪溺亡时看见的一模一样。
　　守山人幻影重现，却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和我七分相似的脸。
　　“你本姓月，不姓李。”
　　他递来一枚枯桂花，花脉里流动银砂：
　　“你母亲才是上一代守山人，
　　她用命把你换出山谷，只为今日让你回来开锁。”
　　我喉咙发涩，指尖桂花化作银丝，钻进银契。
　　剧痛中，一段记忆涌入：
　　婴儿的我被浸入石月之瞳，哭声与桂影同震。——沈墨寒·关楼地窖
　　地窖深处，父亲用剑尖在石壁刻下的最后图纹显现：
　　双环相扣——一环为月魄，一环为桂影；
　　环心却空，缺了两滴血。
　　我割掌滴血，血珠沿银契游走，竟在石壁凝成父亲笔迹：
　　「墨寒，若见此图，勿怪我当年封山。
　　月魄一旦全开，北狄王族的血咒即解，铁骑将踏破中原。
　　唯有月氏后裔与沈氏嫡血同契，方可再锁。」
　　我怔住——原来父亲当年并非殉国，而是殉锁。——李逸风·桂影祭坛
　　祭坛下，我挖出一只玉匣，匣内是母亲手书：
　　「月氏之女，以血养阵，以魂守门。
　　若吾子归，需以自身之血，补阵之裂痕。」
　　我咬破指尖，血滴石月。
　　裂缝合拢的瞬间，整座山谷亮起银纹，
　　形成一幅巨大的北斗——勺口直指雁门关。
　　守山人幻影淡去，声音却在我耳边回荡：
　　“你母亲把锁交给你，把钥匙留给了那个持断剑的孩子。”——沈墨寒·风雪边墙
　　我抚过照月断剑，剑脊那道裂纹忽然渗光。
　　裂纹里，藏着极细的一缕银丝——
　　竟是李逸风母亲的发丝。
　　发丝与我的血相触，断剑发出清越龙吟，
　　剑身自行延长，化作完整“照月”。
　　我这才明白：
　　父亲当年折断的不是剑，而是锁链；
　　他把钥匙，藏在了剑里，
　　等待另一个守山人归来。——李逸风·山巅对月
　　银月升空，照出北狄王帐虚影——
　　老可汗以血为祭，召唤沉睡的“月狼骑”。
　　狼骑所踏，草木成灰。
　　我听见母亲最后的声音：
　　“你若愿守，桂影永青；
　　你若愿开，天下同月。”
　　我抬手，银丝缠绕沈墨寒飞掠而来的身影。
　　两滴血同时落在石月：
　　一滴月氏之血，一滴沈氏之血。
　　石月化为一面银镜，镜中映出北狄狼骑的獠牙，
　　也映出我们并肩的倒影。
　　银镜碎裂，化作两枚新的月纹戒指，
　　一枚飞入我掌心，一枚嵌入沈墨寒剑首。
　　守山人最后的遗言随风而散：
　　“锁已重铸，钥匙亦归主。
　　但请记住——
　　月魄可镇天下，也可覆天下，
　　只看执钥之人，是否同心。”雪停，风止。
　　沈墨寒提剑立于关楼，
　　李逸风负手立于山巅，
　　两人隔着千里，同时抬手，
　　银光一线，将边关与山谷连成同一道脉搏。山河无声，秘密已明。
　　下一步，便是向北狄王帐，
　　讨回那笔百年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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