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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德拍卖行（18）
“根据分析仪的检测，大家血液里的东西，正是进化厄运。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理，它的杀伤力和体积成正比。”贺如一边解说，一边向大家展示出一段3D影像。
“我们之前所见到的半成品，体积太大，无法分解于血液之中，于是只能粗暴地崩解肉身。可如今这种分子级别的厄运，却能够渗透神经系统，精准作用于新人类的精神力。”
“然而，其原理仍未可知。”
“虽然我们不至于退化得只剩一截脊椎，但也许，这才是力神族的真正意图——”
“使新人类一边保留意识，一边沦为废物，最终，在无穷无尽的恐慌之中自我瓦解。”
全息台上，一个繁复精美的厄运多面体，静静漂浮着。
以西结和英加米勒的身影通过通讯仪等比传输到胆小者号，两边为了节约能量所以不约而同关掉了色彩讯号，于是，帝国卿相和神翼军团一翼长官看起来像两只神色凝重的幽灵。
英加米勒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们在哥尔达哈？你们什么时候去哥尔达哈了？”
帝国卿相同样眼含探究。
贺如：…
她绷着脸，咳嗽了一下，“怎么？共和的人就不能去哥尔达哈逛逛么？共和人的眼睛就不能瞻仰一下梭罗星系的光芒么？”
英加米勒勾起嘴角，一脸“我就看你编”的表情。
一旁的浮鸣皱起眉头，“可怕的是，军用分析仪竟然只能解读出它百分之四十的结构，剩下的部分完全超出了人类机器所能理解的范畴，简直就像是魔法。”
英加顿了顿，“毕竟是…力神族的手笔。”
几个人一同陷入沉默。
力神族，目前唯一已知的超人类级别域外生命，也是亚森上将那场著名的“第一战”中的敌方。
那一战之后，力神族再也没有出现过。它们来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彻彻底底。除了更新换代的“进化厄运”、以及在蓝瑙星看到的“三维弦”以外，银河系再也没有探听到过力神族的踪迹。
尽管如此，人类对这个超人类种族还是心有余悸。无数阴谋论者以它们为主题创作出了堪称精彩的文学作品。
英加米勒声音沉着，“学院一直都有在测试各种已知物质对于人类精神力的作用，但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制衡精神力的东西。”
“如今，域外生命掌握了如此先进的技术，那整个银河系的处境都十分危险了。”
人类能够与宇宙里其它种族来来回回打这么久都不落下风，精神力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现在他们没了精神力，如果再来一次像“第一战”这样的战争，人类的结局可能就会彻底改写。
想到这里，军人们的心头仿佛压了块铅石。
银河系的繁荣竟然是建立在如此脆弱的基础之上，以至于他们一想到未来，都不免觉得有些惶惶然。
一直保持沉默的以西结终于开口了：“目前这些都还只是推测，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回学院，等专业人士来帮我们看。”
雷昭廷咧开嘴角，看起来悠闲极了，“没有精神力就没有办法进行折叠飞行和超光速通讯。从我们现在的位置，跃迁回银心大概需要三年，将信号传递回银心需要上百年。”
“而且我们还需要担心一点——乌贼可能会前赴后继找上来。”
以西结瞥了雷将军一眼，“乌贼不是想要拍卖行的实验数据么？你们有没有俘虏拍卖行的人，叫出来问话。”
浮鸣回答：“在蓝瑙星的时候就被上将先生杀光了。”
以西结：…
以西结：“那数据晶体呢？”
浮鸣：“本来放在储藏室里的，刚刚被上将先生销毁了。”
以西结：…
以西结：“亚森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
英加米勒赞同地点点头。
雷昭廷不屑地撇了撇嘴。
浮鸣犹豫了会才问道：“现在我们没了精神力，到底该怎么办？”
雷昭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很开心：“做好伪装，一边躲过乌贼的追踪，一边慢慢跃迁回银心，这样刚好错过联合大典。”
其他人：…
所以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
雷昭廷的话音一转，“当然了，还有另一种选择。”
“那就是——找到乌贼的老巢，查明进化厄运的来源，然后斩草除根。”
英加米勒面色冷静，“我们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如果让升级版的进化厄运在银河系蔓延开来，恐慌情绪会在域外生命入侵之前压垮人类。”
雷昭廷点点头，语气里有着欣赏，“不错。”
“如果乌贼再次缠上来，我们就假装坠机，等他们进船搜查的时候混入其中，再打进乌贼老巢。”
雷昭廷简单地拟定行动计划。
“虽然我们与英加长官还没有并肩作战过，缺少相互配合的经验，但我相信，军人的直觉足以弥补这方面的欠缺。”
“至于卿相先生，”他声音里的某种意味隐隐加深，听起来却一点针对性都没有，“只能委屈您做一下俘虏了。这样也能够更好地迷惑敌人。”
英加米勒下意识想替以西结拒绝，可那人只是微微一笑，俊雅而温和，回答道：“好。”
以西结又问道：“那亚森呢？”
他直视雷将军，眼瞳清亮明晃，“亚森应该会选择和我一起假扮俘虏。”
“他不会。”雷昭廷冷笑一声。
贺如和浮鸣：……
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的英加米勒：？
以西结虚影的视线和雷昭廷实体的目光相交，空气中隐隐似有刀光剑影在闪动。
贺如一边念着“哎呀能量快不够了”，一边关掉通讯仪。
浮鸣悄悄给她比大拇指。
雷昭廷转身朝医疗舱走去，步伐稳健有力，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气。
“……”
亚森刚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控诉的眼睛。
一双既深且澈的动物瞳孔，却长在了人的脸上。
那双眼驱散开了四面八方向他涌来的空寂感。他感觉自己像迷途的旅人，在残酷的原野中找到了一只愿意守护他的豹子。
亚森有些发懵，仿佛睡太久了以至于一觉醒来忘了自己在哪里一样。
他抬起手，想摸摸那双眼睛。
手却被人握住，送到那人的脸边。那道掌心炙热地烘烤着他的手背，向他强调——他身处真实。
人总是贪心的。他想要再靠近真实一点。
“我想来支烟。”他说道。
那人叹了口气，“不是说香草烟不成瘾么，可是你好像很离不开烟。”
“那你过来。”
他的手上微微用力，那人就十分温驯地顺着他的力道凑近他的脸。
一阵阵温热的呼吸渐渐靠近他的唇边，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骤然间变深、变沉、变得凌乱。
“亚森瑟兰，你认真的？”
他听那人似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像是在忍受某种煎熬似的。
话语间，对方那双丰美的唇似有若无的摩擦过他的唇峰和鼻尖，微弱的静电般的触觉在神经里蔓延开来，两个人都好似在战栗。
他笑了。
这是他最不认真的时候了。
那人又恶狠狠地说道：“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亚森：…
他突然清醒。
上将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张脸。
被推开的雷昭廷：？
他的脸再次凑了上来，指尖捧住上将的下颌骨，“那什么，你要不想负责也行。”
亚森拍掉他的手，“滚。”
雷昭廷气笑了，“你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啊老师。”
亚森揉了揉额角，嫌弃道：“连趁人之危都不会，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学生。”
雷昭廷：…
“我睡多久了，你们有商量出什么吗？”上将永远心系正事。
雷昭廷把刚才讨论的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突然销毁了力神族的数据晶体？”
“因为乌贼想要它。”
亚森躺在医疗舱里，哪怕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神色看起来依然有些倦怠。
雷昭廷：“……”
上将的脑回路实在太过可爱。雷昭廷没忍住，“趁人之危”地揉了下他的脸。
亚森没有理会他幼稚的动作，继续说道：“你计划得不错。乌贼老巢确实值得造访。力神族到现在都未真正显露出形迹，说不定就是藏在了那里。”
雷昭廷瞳孔放大，“那你呢？你不会真的想和以西结一起做俘虏吧？”
亚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想？刚好我还能保护他。”
雷昭廷沉下嘴角，一副完全输得起的情场大将风范。
他越想越气，“你这么照顾他，那你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总觉得你在有意无意纵容我。”
亚森更加莫名其妙，他仔仔细细翻找了一下记忆，确认自己没有失忆，然后才问道：“我什么时候纵容你了？”
雷昭廷被问住了。
他也不好说，毕竟这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而非一种可明说可量化的具体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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