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与薄荷糖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物理实验室的玻璃窗，在示波器屏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昭的指尖悬在频率调节旋钮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停在了432Hz的位置。这个数字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上周站在江喻病床前，他偷偷记下了监护仪上那个突然跃升的心率数值。

　　"又在做声波实验？"

　　温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昭的背脊不自觉地绷紧。他下意识用身体挡住示波器屏幕，却在转身时碰倒了手边的笔记本。纸张散落的瞬间，他的耳尖烧了起来——那些被夹在书页间的照片，每一张都记录着江喻复健时的模样。

　　"这个频率..."温言弯腰捡起一张照片，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和某人静息心率很接近啊。"

　　沈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注视着照片上江喻蹙眉忍痛的表情，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那天江喻的左手紧紧攥着复健器械的扶手，指节发白的样子，和他在篮球场上投关键球时如出一辙。

　　窗外传来熟悉的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沈昭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身影——江喻的投篮动作还带着伤后的克制，但腾空时衣摆扬起露出的腰线，依然让沈昭想起那天在复健室里看到的淤痕。那个隐约呈现"S"形的印记，像是一个隐秘的标记。

　　"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温言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就像你的α波总在14:25出现异常波动。"

　　示波器上的正弦波突然剧烈震荡起来，频率从89一路飙升到156。沈昭盯着那个疯狂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上周偷偷测量时的场景：江喻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而监护仪上的数字在自己靠近时骤然变化的样子，像极了此刻示波器上失控的波形。

　　"要试试双缝实验吗？"温言推了推眼镜，"观测行为会影响结果哦。"

　　沈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颗已经有些融化的薄荷糖。糖纸边缘的触感让他想起江喻递来毛巾时，指尖擦过自己手腕的温热。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透过窗户，沈昭看见江喻保持着投篮后的姿势，目光却直直望向实验室的窗口。那一瞬间，沈昭几乎要以为他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自己——就像他早就知道，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人在这里注视着他。

　　示波器上的波形已经变成了剧烈震荡的锯齿状。温言默默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到门外，而刚闯进来的周予安已经抓起红色颜料，开始在素描本上临摹那些波动曲线。

　　"哇哦，"周予安嘴角扬起几个弧度，"这可比温言的心电图带劲多了。"

　　黄昏的光线渐渐西斜，沈昭摸出那颗薄荷糖。糖纸内侧写着一行小字：【明天体检，能来测我的心率吗？】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那行字迹，忽然意识到，或许有些共振，早就不需要任何仪器来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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