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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就在除夕夜真相大白、尹蝶兰离开医院后。
此时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病床边,林秀一站得笔挺,身后是忙碌的医务人员进进出出,时间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残影。
ta在嘈杂中,只听见父亲沙哑的声音:
“孩子啊…”
“爸要走了…”
尹父颤颤巍巍地,将纸质遗嘱递给了ta最信任最骄傲的儿子,ta躺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的鸟,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然而窗外的鸟儿并没有回应ta的注视,振翅而飞。
“爸,我一定好好保管。”林秀一接过那份遗嘱。
听到这句话,尹父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秀一翻开它看了看,好像是在确认上面的内容。
然后ta轻笑一声,将遗嘱撕了粉碎。
尹父瞪大了眼睛。
“可惜姐姐没看到这一幕,不然她会开心的。”林秀一道。
“你,你撕了……”
依照法律,继承人损毁遗嘱,情节严重,则继承人无法继承遗产。
而尹蝶兰的母亲已经去世,尹父再婚的配偶——即林秀一的母亲,也在几年前因病撒手人寰。
所以按照法律规定,遗产将全部由唯一的有权继承人尹蝶兰继承。
林秀一的声音清亮而沉静:
“对,就是撕了。”
“这是你欠她的,也是我欠她的。”
病床上的人怒目圆睁,挣扎几下没了生气。
ta的亲人里,又没了一个。
林秀一抹了下酸胀的眼眶。
这可是,从小对他好的爸爸啊。
ta的思绪穿越时光,回到了十七岁那年,改变ta人生的一年:
那时尹蝶兰18岁,被父亲藏起了录取通知书。父亲知道是ta帮尹蝶兰找到录取通知书后,出离愤怒地口不择言,ta才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她的父亲。
而父亲将本属于尹蝶兰的一切,都给了ta。
从那之后,林秀一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
ta不知道最亲的姐姐知道后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把他们当做狼狈为奸的父子?是不是会与ta决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会从此对亲情失去信任孤身一人;是不是……
是不是会一个人,受委屈地偷偷哭呢?
林秀一其实,从来没对尹蝶兰产生过亲情以外的感情。那次表白,只是一次迫不得已的圆谎。
只是为了,让当时已经对他产生怀疑的父亲相信,自己站在ta这一边——
那天尹父确实愤怒至极,连自己的遗嘱都掏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遗书教育林秀一:
“长大了翅膀硬了?要当白眼狼了?向着你那个姐姐是不是!”
“她是你亲姐啊!你看看这遗嘱,知不知道你爸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你是要把咱林家的钱拱手让人吗?!”
ta早就知道自己患有突发性疾病,因而早早立了遗嘱。
“…不,不是!爸,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再怎么只是,她上了大学有了文化,你能让她以后不争你的财产吗?”
“我……爸,你听我说!结了婚,钱就不会拱手让人了。”
年少的林秀一慌中出乱,一句谎言种下了和姐姐感情破裂的因。
父亲也是当真宠爱ta,听到ta这么说,愤怒震惊过后,竟也接受了。
只是喃喃地重复:“她可是你亲姐姐……”
“你就因为这个,要跟她结婚?”
“我…喜欢她。”
当时的林秀一只想着:必须骗过爸爸。
尹父沉吟片刻:“……行吧,无论发生什么,爸都支持你。”
林秀一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
ta对儿子如此疼爱,对女儿却天差地别。
这时,尹父看着儿子复杂的表情,发觉有些不对劲:“嘶…你是不是在撒谎?就为了让她去上大学?”
“不是!我…”
父亲的眼神好像要洞穿ta脆弱的伪装,年少的林秀一逼着自己沉着下来,坚定地直视着ta的父亲:
“爸,我没有撒谎,我永远是在你这边的。”
于是林秀一顺势做了一场戏,证明自己谎言,表白之后,姐姐果然就和自己疏远了。
林秀一接受这个结果,ta心里的负罪感已经堆积如山:
他们那样要好,从小ta便同情尹蝶兰的境遇,恨不得让她变成自己的亲生姐姐,这样自己的父母也会对她好。
然后命运给ta开了个玩笑,她竟真是自己的亲姐姐……
那自己幸福人生的一切,算什么?
都本该是她的。
于是ta暗自在心底发誓,一定将所有如数奉还。
父亲的遗嘱,就是ta最好的机会。
所以ta才不惜和姐姐疏远,也要撒谎让父亲相信ta,只为了拿到遗嘱——
病房里,撕掉遗嘱的那一刻,林秀一感到多年以来的束缚断开,前所未有地松快。
ta终于自由,从亏欠的地狱里解脱了。
这一出戏,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然辞世长眠,而ta这个既得利益者,欠的债也将还清了。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从医院出来后已是半夜,林秀一回到家里休息,做了个梦。
梦见……一切都没有发生。
没有欺骗没有阴谋,没有血和着性命,他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做彼此的避风港和支撑。
可惜这只是梦,ta的家,也再也拼不起来了。
翌日早上醒来,ta想着,今天下了班跟姐姐把话说开吧。
这样,ta还会有亲人的吧?
大年初一,警局,中午十二点。
出完警,尹蝶兰回到局里的工位上,心急如焚,完全坐不住。
因为距离方明逸上次被性侵的时间点,已经过去了半天。
她从天权回来的时间点,是大年初一上午十点,这大概就是她进入天权的时间。
所以明逸一定早她一步先回来。
那么他怎么样了?那场犯罪有没有再次发生?明逸现在在哪?
不过有个好消息,事实已经被改变了。
毕竟如果明逸的案子还在,她出的警就该是他的案子,既然没接到相关报案,说明,明逸应当没事。
但尹蝶兰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明逸是怎么因为这件事而难过恐惧,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明白自己患上艾滋病时的崩溃,还历历在目。
这可关乎他的一生啊。
于是她头一回地,擅离职守了。
刚出完警,短时间不会再有紧急公务,于是她翘了班,驱车去方明逸家。
尹蝶兰记性好得很,只在进天权前去过一次便记得路线。
一路担忧忐忑,然而终于到了地方,她却猛地心里一紧:
那扇门还是坏了,屋子里空无一人。
那个人还是进来了。
尹蝶兰微微喘着气,她上楼都是用跑的,只懊恼从前日夜相处时,竟然没想起要个联系方式,以至于现在找不着人。
她思索着,她们队没有接到报案,说明没有发生犯罪;但也有可能,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变化,可能报案没有接到她所在的支队呢?
有太多种可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既然已经发生非法入室,无论如何,警方一定会介入。
最好的情况是,没有发生犯罪,由辖区派出所处理案件。
于是正当她打算去派出所找人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蝶兰?”
尹蝶兰愣了一秒,而后转过身,抱紧了方明逸。
事情正如尹蝶兰推测,昨晚方明逸的舅舅非法入室后,他不再恐慌,而是早有准备,直接把人敲晕报了警。
晕倒的送去医院,醒着的去派出所做笔录。笔录回来,方明逸就看见尹蝶兰站在他家门口。
两人正“久别”重逢,亲昵地诉说自己回来以后发生的事,然而尹蝶兰的手机很煞风景地响了。
她按开手机一看:林秀一。
尹蝶兰知道,以ta的性格不会随便打电话打扰别人,一定是有事,便接了起来。
果然,出警带回来的犯人要开始审,恰好尹蝶兰是队里审讯做得最好的。
尹蝶兰心感有愧,队里现在需要她,而她因为私事擅离职守了。
电话那头,林秀一说:“副队找不着你正发火呢,你要是有空,就赶紧回来吧。”
“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审讯紧急吗?”
“不急,只是再待会副队怕是要问责了。”
“行吧。”
说着,尹蝶兰打算挂电话。
“等等,”林秀一用了说私事的语气,“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有事跟你说。”
尹蝶兰想,无非是关于她那已经去世的父亲。
她本不愿再多管这事,可林秀一说:
“姐,是很重要的事。”
尹蝶兰便同意了。
趁着她打电话的空档,方明逸去收拾了些东西出来。
尹蝶兰回来,见状问:“明逸,你要搬家吗?”
方明逸今天穿着一身白衣衬衫,蹲下整理着东西,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嗯,暂时还没找到房子,但我不想再住这里了。”
“那住我家吧。”尹蝶兰脱口而出。
而后她又想起什么,有点忐忑,补了一句:“…可以吗?”
方明逸低头笑了:“都一起住过半年了,怎么不可以。”
尹蝶兰无非是怕触及他创伤,而他现在已几乎放下。
再说,尹蝶兰是他的爱人,但她还总这样客客气气的。
真让人恼火。
方明逸佯装生气道:
“你啊,别总对我这么小心翼翼。”
“铃铃铃…”
又一道铃声打断了温馨的氛围,尹蝶兰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你人去哪了?审犯人呢你玩失踪?”
尹蝶兰有点讪讪地回道:“有急事,所以出来了一趟,下次不会了,保证。”
“什么事这么急,擅离岗位?”电话那头的人压着怒气,忽又口风一转,“唉算了算了,你倒确实是头一回,赶紧的,最快速度回来,不然治你的罪。”
“是,副队。”
尹蝶兰挂了电话,看向方明逸。
方明逸看出她的恋恋不舍,微笑道:“去吧,我在家等你。”
尹蝶兰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他手心,转身走到了门口。
“哦对了。”尹蝶兰又折返回来。
她揽住方明逸后颈,吻了一下他的脸:
“明逸,新年快乐。”
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
新的一年,你要快乐,要健康;
要福寿绵长,要岁岁如意。
方明逸捧住她的脸,郑重道:
“蝶兰,平安喜乐,和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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