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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亭州虽不及上京的繁华昌盛,却有着江南风格的灵秀韵味。来都来了,沈净月自然不会亏待自己,施蛊者并非一时半刻就能找到的,不如先好好领略一番亭州风光。
温家子嗣稀少,除了体弱多病的温寒钰和温竹青,就只剩年仅七岁的小少爷温子睿。偌大的府中,能作伴的同龄人寥寥无几,沈净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邀请温竹青一同出游。
“净月,你尽管去找竹青。要是她还闹脾气,我来教训她。”温盼山拍着胸脯保证。
沈净月笑着安抚:“舅舅放心,我们姐妹哪有隔夜仇?”
听她这么说,温盼山欣慰地点点头:“说得是,都是一家人。”
待来到温竹青的院子时,只听见院内一阵喧闹。
沈净月叫住一个下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下人神情有些惊惧,“回表小姐的话,大小姐……大小姐她中邪了!”
“啊?”沈净月头顶是大写的问号,不懂温竹青又在搞什么飞机?“哪有这么多邪祟,我去看看。”
一路来到温竹青的卧室,推开房门,只见温竹青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两个丫鬟正手忙脚乱地用绳子将她绑在床头。
“你们在干什么?!”见温竹青被如此对待,沈净月有些生气,不管怎么样温竹青也是她们的主子,这些人居然敢以下犯上!
两个丫鬟立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解释道:“表小姐,大小姐一直在伤害自己,我们实在没办法......”
在沈净月的注视下,名为春兰的丫鬟咽了咽口水,继续解释:“昨夜是奴婢值夜,大小姐整夜梦魇,怎么叫都不醒。卯时正中她突然惊醒,抱着头痛苦呻吟,嘴里还说着胡话,甚至拿头撞墙......”
沈净月上前拨开温竹青凌乱的头发,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只见温竹青额头血肉模糊,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扭曲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她后退两步,强压下心底的不适,问道:"让人去请大夫了吗?"
春兰连忙点头:“阿四已经去请大夫了,应该快回来了。”
消息很快传遍府中,温盼山和温寒钰匆匆赶来时,大夫已替温竹青诊完脉。
“林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了?”温盼山满脸担忧,心中急得跟火燎了似的。
林大夫面露难色:"温小姐似是患了梦魇之症,但具体病因......实在难以判断。"说着施针让温竹青昏睡过去,"我先开些药缓解症状。"
眼下也别无他法,温盼山立马派人随林大夫去抓药。
站在温寒钰身边的星一将一切看在眼里。
“哇,岚阙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不是说明他对主人你已经上心了。”小千兴奋地说。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星一不敢苟同,他只相信积分到账的声音。
“给温寒钰下蛊的是谁?”星一又问小千,“你别告诉我又要花费积分才知道。”
小千连忙道:“不用不用,下蛊的是温盼山的二夫人云娘。”
星一对此并不意外。
“主人,你要告诉沈净月他们吗?”小千问。
“我还没这么闲。”这并不在任务范畴内,除了积分,其余的与他无关。
温寒钰身体本就不好,见温竹青变成这样,悲伤之下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他突如其来的呕血,像一块巨石砸入本就混乱的池塘。林大夫刚给温竹青配好药,药方墨迹未干,又得急匆匆转向这位更棘手的温家大少爷。
屋内瞬间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端着水盆、拿着巾帕,脚步仓皇。星一默默往后挪了位置,免得他们撞到自己。
温盼山扶着儿子的手臂,脸上是刻骨的焦灼,温寒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刺眼的血迹,他捂着胸口,低咳不止。
“寒钰!寒钰你怎么样?”温盼山声音都变了调。
“爹……我没事,咳咳……就是……急了些……”温寒钰喘息着。
林大夫诊脉片刻,擦擦额角的汗:“温老爷宽心,大少爷这是急火攻心,牵动了旧疾,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万万不可再受刺激了,需得静养,我这就为大少爷另开一副安神平气的方子。”
温盼山连声称是,疲惫地挥挥手:“都听大夫的,快,送大少爷回房歇息!这里留下几个人照顾大小姐,其他人都散了吧,别都挤着!”
温寒钰被搀扶着起身,脚步虚浮,临出门前,仍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温竹青。
“清儿清儿。”趁着人多眼杂,小莲将星一拉倒一旁,“这温家也太邪门了,一点都不安全,还是跟小姐说下让你回来吧,反正表少爷那里也不缺人照顾。”
“小姐不会同意吧。”
“那也得试一试,我总归不放心你一个人。”
说罢小莲便拉着星一去找沈净月。
沈净月陪着温盼山安派好一切后,这才得空歇下来。
见两人联袂而来,沈净月有些诧异,“清儿,你怎么没去照顾表哥?”
小莲虽然怕沈净月生气,但还是开了口:“小姐,可以让清儿回来吗?”
沈净月摇头:“现在还不行。”
小莲不能理解:“为什么?”
“表哥的病很蹊跷,我怀疑有人给他下毒,清儿待在表哥身边,也许可以发现些蛛丝马迹。”沈净月随口编了个理由,毕竟她没指望清儿能找出施蛊者。
说起蹊跷,沈净月对温竹青的状况突然有了头绪,没准这事跟施蛊者也有关系。
这样想来,沈净月便去找岚阙,将早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他。
“你怎么看?”沈净月问岚阙。
岚阙面不改色,“温竹青中的是梦魇蛊,是我下的。”
沈净月有些吃惊,“你为何要给她下蛊?”
岚阙抬眼,不紧不慢道:“为了引出血枯蛊的幕后之人。”
沈净月觉得不妥,“可是施蛊者能对温寒钰下毒手,便不可能对温竹青施以援手吧。”
“施蛊之人就算不想救温竹青,也定会暗中窥探。”岚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鱼儿迟早会上钩。”
……
接下来的两日,温府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温竹青的情况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发骇人。林大夫开的药灌下去,如同石沉大海。
她虽被药物强制昏睡,但每每药力稍退,便会在梦中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痉挛扭动,力大无穷,好几次险些挣脱束缚,额头的伤口因反复挣扎碰撞,始终无法愈合,甚至隐隐有溃烂发黑的迹象。
白日里偶有清醒片刻,眼神却空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别过来”、“不是我”、“滚开”之类的破碎呓语,状若疯癫。
温盼山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请遍了亭州城的名医,甚至重金请来了据说通晓些玄门法术的游方道士,结果不是摇头叹息,就是装神弄鬼一番后束手无策。温府内外,关于“大小姐撞了厉鬼”、“中了邪咒”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就在温盼山几乎绝望,连温寒钰都拖着病体强撑着来探望妹妹,面色比温竹青好不了多少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老爷,”二夫人云娘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裙,发髻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和一丝决然,“妾身幼时在家乡,曾见过类似竹青这般的症状。乡野之地,都说是‘撞了阴煞’,或……或是被人下了邪术。妾身娘家有传下来一个土方子,虽不知是否对症,但看竹青如此痛苦,妾身实在不忍心……不如让妾身试试?”
温盼山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哪还管什么土方子洋方子,只要能救女儿,什么都行!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云娘!你有办法?快!快试试!需要什么尽管说!”
温盼山忙不迭地答应,立刻让人去准备,并将除了云娘外的所有人都请出了温竹青的卧房,连温寒钰也被劝回了自己院子静养。
岚阙一直隐在暗处,眉头在云娘主动请缨时便微微挑起。他下的梦魇蛊虽不算顶级,却也非寻常乡野土法能解。这个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二夫人,竟有这等手段?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紧闭的窗户,凝神感知。屋内,云娘的声音低柔地响起,像是在念诵某种古老的歌谣,又似在安抚。空气中,隐隐飘散出一缕极淡、极诡异的甜香,混杂着桐油燃烧的气味。
岚阙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种在温竹青身上的梦魇蛊,正在被一股阴柔却异常坚韧的力量包裹、侵蚀、剥离。这不是土方,而是解蛊之术!
约莫半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娘脸色略显苍白,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一副耗费了极大心神的模样。她对焦急等在门外的温盼山露出一个疲惫却带着欣慰的笑容:“老爷,幸不辱命。竹青……她安静下来了,额上的伤看着也……干净了些。让她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无大碍了。”
温盼山冲进房内,只见温竹青果然沉沉睡着,呼吸平稳,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额头上狰狞的伤口虽然还在,但之前那股灰败死气却消散了,显露出正常的血肉颜色。他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对云娘作揖:“云娘!你救了竹青!你救了竹青啊!你是我温家的大恩人!”
云娘连忙侧身避开,柔声道:“老爷折煞妾身了,一家人,这是妾身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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