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画

　　这天是乔远生日，早上的天气好得出奇，明明前几天还是大风飘雨，学校里的梧桐树叶全部被吹落搭在柏油路上，起起落落的树枝总是让树下过路的人心惊胆战。

　　戴丽娜早晨六点钟就给乔雨凝发了消息。那时候乔雨凝还在梦中，床头放着她前一天拼的大头照片，是她手绘的江涵芸的动漫图。

　　出国留学后江小姐就很少在发小之间冒泡了，群聊里她的消息寥寥无几，参加项目的那段时间她销声匿迹了几个月。好在她终于拿到项目奖项，假期轻易审批后决定回国放松一周。

　　恭迎江涵芸的事宜被蔡涵一手包揽了过去，乔雨凝准备给江涵芸准备了一整个动漫拼图，耗时又耗力，画到一半她就后悔这个决定了，早知道和木子一样送她一个包或者项链啥的，她指不定更喜欢。

　　公寓门铃被按响，悠长刺耳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卧室里的乔雨凝彻底被吵醒了，睡衣松松垮垮，黑发已经长出很长一截。她一直想去换一个发色只是愁于没人陪，木子最近频繁被叫回老宅，所以不得不安静地当一个乖宝宝，自然和换发色发型暂且先拜拜。

　　公寓门打开，外面是闪送快递员，乔雨凝僵硬地笑了笑:“你好有事吗？”

　　“不好意思，乔女士，这是你的闪送单，下单备注一定要亲自送到你手上，而且还得拍下你的接收的照片才行，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这实在是订单要求。”

　　乔雨凝心里哔哔哔地骂，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大清早的叫醒服务，“没关系，这是什么呀？”

　　大约六十公分的方形硬纸板箱子，上面标识着轻拿轻放的警示。“我也不太清楚，里面应该是小动物，小猫小狗或者其他的小动物。”

　　“什么!小动物?”乔雨凝不可置信地蹲下来晃了晃盒子，里面有轻微的响动，的确像是小动物，但听不出具体是什么小动物。

　　“谁寄的？”

　　寄件人姓名叫孤独的海。乔雨凝实在想不起来她身边的谁，这么中二的熟人会给她寄活物。

　　闪送小哥有些健忘，居然愣在那里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寄件人:“一个像学生一样的男孩，挺高的得有一米八，看起来很幼稚。”

　　“你好，因为寄件人买了保险，所以得你亲自签收一下。”

　　乔雨凝粗略地看了一下单子，在收件人框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艰难地把箱子抱进客厅，如临大敌绕着箱子踱步许久。

　　敌不动，我不动。

　　是谁呢？她被吵醒的暴躁消散如烟，只剩一脑门的问号和惊喜。

　　箱子里的活物轻微地跳动了一下，响动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乔雨凝。男孩，脑中瞬间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徐南宇。

　　小姨的儿子。

　　是个只会吃喝玩乐惹事的主，小姨从小严格培养，没想到还是养成了他一身纨绔子弟的恶习。

　　翻到手机，果不其然。

　　徐南宇：凝凝姐，我妈今天中午要来突袭我，让她知道我养猴子就完蛋了，我的小猴先放你那里几天，猴的饭我会定时叫外卖送去，等我妈走了我一定立马接回来，求你务必好好待他，谢谢你辛苦你爱你，双手合十jpg.

　　徐南宇：收到请回复，谢谢，求求jpg.

　　徐南宇：凝凝姐，我今早还没给我的猴喂食，我已经点了猴的饭，大概七点半到你家，别忘了喂他，哭哭jpg.

　　六点十分的消息。天呐，一个天天不是迟到就是踩点的高中生居然能这么早起来给她寄东西。

　　乔雨凝：我收到你的猴了。

　　乔雨凝：我还没打开。

　　乔雨凝：你的猴不会咬人吧？

　　乔雨凝：我现在打开箱子，如果你的猴咬到了我，我就直接把它寄到你妈那里。

　　徐南宇：猴很乖不咬人，但是你不要总逗他，他虽然情绪很稳定但是有时候也会暴躁，不过你放心他肯定不咬人。

　　徐南宇：至少到现在没咬过……

　　乔雨凝：OK，拜。

　　徐南宇开始爆图，一连串的谢谢爱你么么哒。

　　乔雨凝小心翼翼地划开外面的纸箱，里面是装饰漂亮精致的塑料箱，应该是猴的房间，出乎意料的这个猴子极其小，只有正常人手掌的大小，金黄色的小猴更像是一个出生没多久的猴宝宝，呼吸很轻蜷缩窝在粉红色小房子的角落。

　　小猴的房间被乔雨凝放在茶几上，她则是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安静地观察小猴。

　　圆溜溜的眼睛占了半张脸，几近透明的脸庞、耳朵和婴儿一般的手指，浅色毛发短又细，像一个无比内敛的孩子进入了陌生领域而惶恐不安。

　　看着这样一个小巧可怜的活物，乔雨凝生出了强烈的怜悯和保护欲，轻声细语地安慰小猴:“你别害怕，我是徐南宇的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养你，直到徐南宇把你接回家。”

　　小猴也听不懂，看着人类伸出来的手和安慰友好的眼神，看似答应地眨了眨眼睛，乔雨凝觉得这猴一定听懂了。她还不知道这猴的名字呢。

　　乔雨凝：这猴啥名?

　　徐南宇秒回：宝宝。

　　乔雨凝：……

　　她敲了敲透明的塑料板，心里虽然有些鄙视却还是温柔地喊徐南宇起的名字，“宝宝，你好呀。”

　　置顶的其中一个消息框是戴丽娜。

　　戴阿姨：凝凝，你爸爸今天生日，晚上回家吃饭吧。

　　乔雨凝默然地看着这条消息好久，她似乎可以看见戴阿姨温和的笑容，旁边赫然站着乔远，满脸堆笑，让人止不住想翻白眼。

　　乔雨凝：好的阿姨，我晚上回去。

　　只是晚上回去吃饭，这只猴怎么办。

　　谢问青这天满课，从早上八点上到晚上六点，乔雨凝也不好让他上完课立马赶过来帮她照料小猴。再三考虑后给邓文博发了消息，他倒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五百多平的别墅，除去两个阿姨外，只有三个人赏脸给乔远过生日，乔雨凝坐在偌大且空荡的客厅笑出了声。

　　“过生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家里几个人安安静静地庆祝比较好，年纪大了干什么都喜欢低调点。”乔远举着杯，一副沧桑感慨的模样。

　　乔雨凝把转盘上的红酒拎到自己面前，倒满高脚杯，把快要溢出来的红酒像喝汤一样吸进嘴里，声音很大。

　　“没人就没人，说什么想安静地庆祝?想安静就回卧室一个人安静地过，那才叫真低调。”

　　戴颂喝果汁差点喷出来。戴丽娜尴尬地扶着眉头笑。乔远吹胡子瞪眼:“你会不会讲话？你老子生日一句祝福不说，尽在说些风凉话。”

　　乔雨凝无所谓地继续喝酒夹菜，满桌一半是她喜欢的菜，乔远心情不错，指不定吃完这顿饭立马会给她爆金币。

　　——

　　谢问青上完课后和室友一起在食堂吃了晚饭，散步的时候看到了卖书的车，他摘掉耳机选了两本，自己一本，给乔雨凝一本。上次她提过想看一本主旋律是出轨的小说，虽然奇葩但谢问青还是问了卖书的叔叔。

　　中年大叔身材瘦小，他听了这个奇怪的问题后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睛，“同学，世界名著中的出轨情节数不胜数，像《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霍乱时期的爱情》，《爱与恨》太多太多了，但你要求主旋律，那我比较推荐《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这本书。”

　　他自己选了推荐指数很高的《一九八四》，大叔推荐他这样年纪的男生多看悬疑小说，把东野圭吾和阿加莎的一系列作品推荐给他，可惜这些书实在太热门，他几乎通过电影或者听书就已经清楚剧情，再看小说也没有新奇的意思。

　　选完书后旁边就开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三轮车，他想了想挑了一个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葫芦，正好把书给乔雨凝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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