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

　　周聿星的举动出乎祁夏意料——虽然她们已经来到楼下，但周聿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裴初绾的摊位，而非如祁夏所想的那样一起去小吃街。

　　裴初绾的容貌清晰呈现在眼前的那一刻，祁夏的肩膀被轻拍了几下，伴随而来的是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路远且阻责任沉，你定能披荆斩棘。"

　　周聿星的背影逐渐模糊在暮色里，祁夏在心底悄悄给自己鼓劲。

　　"绾绾，我提前下班了，过来搭把手装盒吧。 " 话音未落，她已麻利地套上工作手套，俯身开始协助填充打包容器。

　　瓷碗边缘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裴初绾的侧脸，她背对着料理台的方向忽然开口："今天你是跟那个同事一起来的？就是我之前听你提起过的那个？"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恍然，祁夏点头道："没错，就是那个经常跟我分享公司八卦的同事。但现在我们有共识，工作相关的事一概不闲聊。"

　　裴初绾的沉默表明她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祁夏察觉后主动靠近她身边，轻声问："还晕吗？药吃过了？需要休息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着摊子。"

　　料理台前的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裴初绾转身的瞬间，脊背不经意间贴上那片温热。身形瞬间绷直，慌忙将脸别向另一侧，嗓音发紧地开口："已经没事了，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早点回家睡觉吧。"

　　祁夏犹豫片刻，确认周围无人后，轻轻拉着裴初绾的手臂让她坐下休息，并体贴地披上自己的外套——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没有明确拒绝。

　　"时间还早，你才好了不久，你应该多休息，这边交给我吧。＂

　　许姐抽空望过来，帮腔道："初绾啊，你还是听这姑娘的话，歇会儿吧。这么些年了，我还是头回见你身边有人，生病了别硬撑。"

　　听闻许姐的建议，祁夏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向裴初绾投去"交给我没问题"的眼神，随后迅速转身，熟练地在摊位前忙碌起来。

　　她把脸缩进了外套高领里，外套下只露出一双难以解读的眼眸，裴初绾还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祁夏身上，阴暗不明。

　　"这个看起来不错，我们买些回去吧。＂

　　关东煮的摊位前出现了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那女子戴着黑色口罩，眉眼含笑，朝向身后的同伴招手示意。

　　"今天不是特别吗？这个我们随时都能吃，之前不是说好去餐厅的吗？＂虽然嘴上提出质疑，但跟在后面的女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挑选起来，眼中还带着些许不解。

　　"你刚拿到工资，接下来要付房租和水电费，我想帮你省着点。不过这味道实在太诱人了，我都记不清上次吃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你就不馋吗？"

　　高挑女子与她身边人十指相扣，刻意展现出与她成熟气质不太相符的撒娇姿态，却意外地很对她的胃口。

　　接过关东煮时，那位戴口罩的女子凝视祁夏片刻，突兀地询问她："你是店主新聘请的员工吗？看起来好年轻啊。"

　　"我只是帮忙而已，我和她其实是……"

　　"她是我的室友。"裴初绾说。不知何时她悄然已经挪移在了祁夏身后，随后转身与摊位前的人寒暄："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久前回了趟老家，现在刚回来没几天。＂

　　裴初绾和祁夏站在摊位后介绍道："这是我们的老顾客，她旁边的是她女朋友，她们都是熟客了。"

　　当祁夏意识到她们是情侣时，她一脸不可思议的地注视着这对情侣，张口就来："你俩真的好合适啊。"

　　那位戴口罩的女士弯起眸子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她们又闲聊了几句才告别离开。

　　祁夏望着两人依偎远去的背影，由衷感叹："这两人感情真好。"

　　裴初绾顺着话题追问："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祁夏摇摇头，小声嘀咕："没谈过。"

　　她暗自思忖，连普通朋友都处不好，恋爱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怪不得。"裴初绾瞥见祁夏投来的视线，沉默几秒后，起身招呼她回去。

　　"我现在好多了，你赶紧回家吧，我没问题。

　　夜色渐深，在反复确认裴初绾无恙后，祁夏才缓缓离开。

　　祁夏趴在书桌前，望着电脑屏幕里的论文痴呆。

　　周聿星突然发来一条新信息：【今天进展如何？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祁夏老实回答：【好像和平时差不多……】

　　【不如再主动点，约她出去转转，提前查清楚她爱玩什么，准备充分些，这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我尽量。】

　　和往常一样，祁夏睡前在门边留了盏小灯。

　　她并非通过微信直接发出邀请，而是将询问的便签贴在小夜灯上，试探这周六白天能否结伴出行熟悉城市。

　　黑暗中，祁夏连躺进被窝时还在想这茬，连睡梦中都在预演那天的安排。

　　夜未央，门外传来细响。

　　裴初绾推门而入一眼就瞥见便签，阅过后，提笔写了两个字作为回应。

　　【不行。】

　　……

　　"你这不行啊，这版修改意见又被打回，你再重新弄一版出来吧。"

　　祁夏刚到岗就被刘老板召见谈话。自团队接手某重量级品牌推广项目以来，作为实习生的她始终被排除在核心工作之外。

　　部门里各个工位上的都在忙里忙外，就祁夏被支使得团团转，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刘老板正忙着给祁夏交代任务，冷不丁一句"不行"传过来，像根针扎进她心里，让裴初绾前不久写的那两个字又在她脑袋里打转。

　　祁夏本来睡得挺香，可一睁眼看到门口小夜灯上的便签回复，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幸好家里有热水器，祁夏冻得直哆嗦时还能用热水好好冲个澡。

　　被裴初绾拒绝也不是头一回，祁夏乐观地给自己打气后，打算再试一次。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祁夏？"刘老板严肃地盯着走神的祁夏，手指敲了敲桌子。

　　"刘老板，听到了，我会按修改意见改。"

　　文件到了祁夏手里，她转身离开，完全没注意到刘老板在她身后念叨："好像在哪儿见过，下班后是不是遇到过？"

　　没约成这事，周聿星比祁夏还着急。

　　中午两人一块儿下楼吃饭，周聿星连饭都忘了吃，一个劲儿问现在啥情况？

　　"一口就回绝了，啥都没多说。"

　　"这么干脆啊？"周聿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自言自语："不会吧，难道她带你回家真的没别的意思？"

　　周聿星的话刚出口，祁夏的注意力就被班级群里接连蹦出的消息拽走了，等她回完消息，早忘了对方说了些什么。

　　周聿星抬头的时候，正撞见祁夏锁着眉放下手机，便直截了当说："交给我，我有数。"

　　周聿星的计划尚不明确，祁夏已摇头轻叹："这周恐怕不行了。"

　　"总不会是被打击到想撂挑子了吧？"周聿星语气一急，直接把祁夏的潜台词挑明。

　　"你想多了。"祁夏轻声解释，"学校临时通知，毕设二稿抽查就在两周后。我们导师组后天开始要逐个电话指导我们这些学生了。"

　　想到之前没有一口答应，祁夏心中暗喜躲过了一次可能的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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