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猫随猫

　　乌肃一溜烟跑得没影了，直播间的人都在喊螃蟹，你家主播消极怠工。
　　沈琰对着镜头抱歉地笑笑，“乌肃出去玩了，我们今天就先播到这里了。”
　　说完他就点了结束。

　　灯都来不及关，沈琰忙追了出去。
　　但是黑夜里的黑猫，除非他的眼睛亮起手电筒，不然凭借凡人的眼睛，休想找到他。
　　沈琰在乌肃常去的几个地方找了找，都没看见猫影。
　　“乌肃——乌肃——”
　　沈琰一连喊了好多声，都没有听见乌肃的回答。

　　此时乌肃大人正迈着爪子，飞速奔跑在三湾村的小路上。
　　他一边跑还一边用力吸着鼻子。
　　乌肃一直跑到羡青山脚下，对着眼前黑乎乎的一团“哇呜”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诶哟！”
　　黑乎乎的那团被吓了一跳，原地跳了起来。
　　“乌肃！你就是这么对待千里迢迢来找你的好朋友吗？”

　　乌肃毫不留情一口咬在黑影厚实的耳朵上。
　　“放屁，你哪次来不是坑我一堆好东西！”

　　乌肃欺负够了才放开他，“说吧，这次来又是什么事？”
　　“北山出事了。”
　　“什么？”乌肃原本在黑夜里放大的瞳孔震颤着。
　　*
　　沈琰不放心外出的乌肃，他跑出去时的表情太严肃，惹得沈琰心神根本定不下来。
　　即便已经到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沈琰灌了一杯酽茶硬撑着。
　　闲着也没事干，沈琰拿着钩针继续干活。
　　人在疲惫的状态下，大脑会自动接管对身体的操控权。
　　钩针在手里戳来翻去，已经没有一针是沈琰清醒着完成的。

　　乌肃就在这时回来的。
　　他的脑袋从门帘下探出来。
　　由胶条黏在一起的门帘，受到外力后分开，发出轻微的一声“啵——”

　　“乌肃！你回来了！”
　　沈琰放下手中的线团，跨步从炕上下来。
　　“咪呜——”
　　乌肃见沈琰还没睡，快步跑进来，跳到沈琰怀里，沈琰被压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怎么没有睡觉，你在等猫吗？”
　　沈琰手指合拢抓了抓乌肃脑袋顶上的毛毛，“你刚才突然跑出去，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乌肃扭头对着门帘外叫：“大胖进来。”
　　沈琰：？
　　就在他惊疑的眼神中，门帘又被掀开了，长长的吻探了进来。
　　随着毛绒绒的脑袋完全穿过门帘，沈琰有些不确定：“灰色的萨摩耶？”
　　“是灰色的狐狸，还有我不叫大胖我是见水。”

　　胖狐狸悠悠达达地走进来，跳上桌面端坐着，直视沈琰的眼睛，“听闻乌肃成亲了，初次见面乌肃夫人。”
　　沈琰心惊胆颤地看着桌子摇摆，生怕桌面被见水压翻了。
　　胖狐狸在自己身上翻了翻，从毛毛里掏出来一个和他同样颜色的小盒子：“这是见面礼。”

　　沈琰低头看看他怀里的乌肃，乌肃毫不客气：“给你就收着，北山上的好东西也挺多的，这些年他也没少从我这儿坑走东西，给你是应该的。”
　　沈琰弯着眼睛接过见水的礼物，“谢谢你。”

　　乌肃晃了晃尾巴，从沈琰怀里跳出来，“沈琰，我明天要出门一趟。”
　　沈琰心猛地一跳又立马恢复正常，他就知道，乌肃突然跑掉肯定有事。
　　但是见水这只也能说话的灰狐狸找上门来，肯定不是凡人的事。
　　沈琰清楚，这不是他能参与，或者说，插手的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一样温柔。
　　“你要去多久呀？”
　　乌肃也不确定，他问：“橡果要多久才能吃呢？”
　　橡果要先晒干，碾磨后要不停地换水泡水，直到祛除淀里的苦涩的。这是一项漫长的工作。
　　沈琰算了算，“要半个月。”

　　乌肃往前迈了一步爪子，把脑袋杵在沈琰的怀里，“猫会在橡子豆腐出锅前回来的。”
　　“好。”沈琰摸摸他的脑袋，“我等你。”
　　乌肃心情也有点低落。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都在沈琰待在一起。
　　骤然就要分开，真不习惯。
　　但是北山的事也很重要。

　　“什么时候走？”沈琰问。
　　乌肃扭头看了见水一眼，“明天早晨。”
　　“今天包的馄饨还有很多，明天吃了馄饨再走好不好？”
　　“好。”

　　见水在桌子上关闭了自己的耳朵，甚至努力缩了缩，假装自己不存在。
　　真糟糕，居然看到了乌肃和夫人亲热的画面。
　　见水觉得自己的耳朵在隐隐作痛。
　　事后肯定会被乌肃这只小心眼的猫打击报复。

　　“明天你们从哪个方向走？”
　　乌肃抬起爪爪给他指了个方向。
　　沈琰见是镇上的方向，心中有了主意。
　　他摸摸乌肃的脑袋，“睡觉吧。”

　　但是在床位的分配上，乌肃大人提出异议。
　　这是他和夫人的床，怎么能让别人一起睡上去呢？！
　　乌肃大人一口咬住胖狐狸的尾巴，声音含糊，“你不许上去。”
　　“诶呀，乌肃不可以打架。”
　　沈琰把放在院子里的躺椅拿进来，往上边铺了一层厚实的棉花被褥，歉意地对见水说：
　　“抱歉，家里没有再多床了……”

　　见水从乌肃爪子地下窜出来，跳到躺椅上，“这个就已经很舒服了，我们平时都是睡山洞的！”
　　见水把自己摊在软和的褥子上，摊成一张饼，“好舒服。”
　　“不要忙了人类，你需要休息。唔……”见水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你居然是木灵根，怪不得能和乌肃成亲。”
　　见水小声嘀咕，“也就只有乌肃能把你补活了，真实好运的人，占了大便宜。”
　　乌肃跳下炕邦邦赏他两爪子。
　　沈琰又连忙劝架。

　　闹活了一通一人一猫一狐狸才安稳睡下。
　　今天耽误得久了，沈琰连乌肃什么时候钻他被子的都不知道。
　　要不是沈琰惦记着乌肃今天要早点出发，他给手机订了闹铃，这一觉非得睡到下午去不可。

　　沈琰哈欠连天蹲在水龙头下洗漱，乌肃也打着哈欠等待刷牙服务。
　　见水一脸羡慕地蹲在核桃树下。
　　乌肃现在也是过上人上猫的日子了。
　　一大早又是刷牙又是洗脸的，成亲了的日子这么幸福吗？

　　沈琰快速收拾好就钻进了厨房。
　　沈老爷子呼噜呼噜刷牙的时候，一回头才发现高大威猛的乌肃大人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的灰狗。
　　“去，去。”
　　沈老爷子赶鸡似的跺了跺脚，嘴里还配合地喊着。

　　乌肃见状，毛绒绒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见水生气地龇牙，“无礼的人类。”
　　沈老爷子被吓了一跳，“诶呦，这胖狗还会说话。”

　　旋即沈老爷子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家里乌肃能说话，那可是山神大人！
　　这会出现了一只能说话的胖狗，这胖狗肯定也是山神大人那一挂的！
　　沈老爷子双手合十慌忙拜了拜，“狗大仙勿怪狗大仙勿怪。”

　　沈琰从厨房里探出头，“爷爷，见水是狐狸！”
　　沈老爷子闭上眼睛，不敢看狗大仙的表情。
　　他想现在就躺进棺材里。

　　沈老爷子膝盖一弯就要给狐大仙跪下磕头赔罪了，被乌肃拦住，“没关系喔，他不会生气的。”
　　乌肃用爪子戳戳见水，“你说是吧。”
　　见水咧着嘴，这位是乌肃他夫人的爷爷。
　　见水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沈老爷子见狐大人没有生气，生怕自己再说错一句，草帽往头顶一扣。早饭也没吃，撒腿就往工地走。
　　“他干什么去了？”见水问。
　　乌肃甩甩爪子，“被你吓跑了呗。”

　　跑了的老爷子没吃到的馄饨，全部被乌肃和见水消灭了。
　　见水一大海碗馄饨下肚，终于对乌肃娶了夫人的羡慕，有了实质性的表达。
　　要是能天天吃这么香的饭，让他娶个夫人他也是愿意的！

　　乌肃喝完最后一口汤，把嘴怼到桌上放的湿毛巾上擦了擦。
　　“那我们就出发了，沈琰。”
　　沈琰早就已经吃完了，闻言他站起来，“我送你们吧。”
　　乌肃低叹了一口气，伸爪子想按住沈琰的身体：“不用了，你现在的身体还是要少和外界接触。”

　　沈琰假装自己没有听见，换上了外出的装备：遮阳帽，墨镜，休闲鞋。
　　乌肃叫了一声。
　　沈琰摸摸他的脑袋，“只出去一小会，送走了你我很快就回来。”
　　乌肃拿他没办法。
　　只好立起上半身，用爪子按在他的眉心，打算渡一点灵力给他。

　　沈琰偏头躲开了。
　　他垂着眉眼，温柔地亲了亲乌肃的爪子，“不用给我灵力，你后边出门还要用。”
　　乌肃喵了一声，“给你一点点不影响的。”
　　沈琰坚定地摇头。
　　他怕乌肃出门在外灵力不够用。
　　乌肃好不容易能说话了，万一灵力枯竭回来又只能喵喵叫了怎么办？

　　沈琰去张聪家里借了电动车，骑着车带着乌肃和见水一起去了镇上。
　　到了镇前，沈琰将车缩在路边，买了两杯奶茶给乌肃和见水，还帮他们插好了吸管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沈琰叮嘱，“喝奶茶的时候要背着人喔，别被人发现了。”
　　乌肃昂着头，“猫不想的话，这些凡人可看不见猫。”
　　见水也跟着嘤嘤叫了两声。

　　但沈琰还是没有打算带他一起去镇上。
　　人多眼杂，保不齐有好事者爱用手机拍摄。

　　沈琰快去快回。
　　十几分钟他就小跑着回来了。

　　“这个小包给你背好，”沈琰把自己刚才匆匆买的挎包背在乌肃身上，“里边装了包子和水果，水果我已经洗干净了，路上饿了就吃一点。”
　　见水震惊地长大嘴巴。
　　“还有这个。”沈琰从一个纸盒子里掏出一个手表，放到乌肃脖子和爪子旁比划了一下大小，还是决定给乌肃装到挎包里。
　　乌肃眼尖地看见了上边印着“小地才电话手表。”
　　“你看，按这里就可以给我打电话。”沈琰给他演示，装在沈琰口袋里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有事情需要我去干的话，用电话手表联系我更方便一些。”

　　沈琰原本打算买个手机，但是现在的手机待电时长都太短了，拿出去两天就得没电关机。
　　乌肃去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充电。
　　还是小地才手表方便些。

　　准备好一切，沈琰最后摸了摸乌肃的脑袋。
　　“去吧，乌肃，记得早点回来。”

　　乌肃叫了一声，和见水一同迈开步子跑走了。
　　沈琰站在原地看着。
　　乌肃跑出去一截后，又掉头跑回来。
　　他用自己湿漉漉的黑鼻子碰碰沈琰的脸，又用自己毛毛的脸颊蹭了蹭。
　　“猫会早点回来的。”

　　乌肃说完，头也不回地和见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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