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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纪胧明看向那一坨被泥土包着的根茎球问道:“你在帐外随随便便就挖出来了,这东西想必也不难寻,怎么姜族公主反而寻不着?”
叶宿的神色忽如大梦初醒般紧张起来,她将手轻轻放下,抿唇道:“妾身只是戏言,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纪胧明下意识要追问,却听见那头绵生问禾禾:“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是……是……公主……”那侍女小声啜泣,“奴婢派了人守在边上,不会有人来的,公主您放心……”
纪叶二人闻言心底均是暗叫不好,叶宿急忙转身就想下山,纪胧明忙一把拉住她。
“你看那是什么?”纪胧明轻声问着,拿手指着不远处的地面。
只见她们来的方向一串整齐的脚印边,另有一串凌乱的脚印在树木与树木间若隐若现。
四周均是树木,有高有矮几乎将视线遮了个干净,虽说她们看不见对方在哪,所幸对方一时也寻不着她们。
这下怎办?纪胧明努力平复心情思考着对策。
跑定是跑不过的,这般密的林子就是滚也滚不下去。
“分开走,立即下山,不要多问,勿要发出声响。”
两个女子结伴,目标太大。若形单影只,躲在树后小心下山,指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叶宿正要再问,便叫纪胧明一把推走了。
纪胧明的心从未像此刻跳得这样快。
大佬啊大佬,怎的这具身体总是这般命途多舛啊,不单你挂在这具身体里,我怕是也要交代在这了。
你说会不会有第三个人接替啊?
纪胧明不停胡思乱想着以稳定心绪。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期待系统的提示音。
倘若祝亦在这就好了,起码自己能活下去。
倘若他再救自己一次,自己便不再犹豫,绝对会再原谅他一次,绝对!
一阵风动,吹起叶子哗哗响,身边忽地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闷响,似是雪落,又似是人倒。
难道是叶宿?纪胧明不敢再想,调动全身细胞警惕着周围。
看着脚下的雪,纪胧明忽生一计,遂弯腰用雪将自己的脚印埋好,走一步便埋一步。
虽不知是否有效,总能图个心安。
纪胧明忽然很庆幸自己身上没有祝宁那银铃声,否则怕是立时交代在这。
忽地一道银光闪过,晃了纪胧明的眼睛一道。
她立刻躲到树后。
透过缝隙去看,那竟是三五个蒙面贼人,个个五大三粗,手执利刃。
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那刀极大,最前头是弯的,颇有异域特色。
纪胧明几乎不敢呼吸,躲在树后目送着贼人离自己愈来愈远。
偏在此刻,她藏身这树上头的雪落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响。
贼人们顿时停住脚步。
完了。
纪胧明一咬牙就要往山下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纪胧明一时不防,立时向后倒去。
她想尖叫,脑子却一片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纪胧明忽觉背后一软,自己仿佛倒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臂膀厚实,不像女子。
“休姐姐别怕。”
少年的声音十分明朗,在耳边悦耳得好似新生号角。
纪胧明想转过头去看,那少年却已将她轻轻放下,一个人飞身上前。
那头瞬时传来几下刀剑碰撞声,余下便是几声闷响。
待纪胧明慢慢爬起身往那看时,恰瞧见少年将手中长剑一甩,一串血滴便飞溅到地上,陷下一个又一个小洞。
那少年的脚边,正是那几位蒙面大汉,都已没了声响。
方才他喊她休姐姐,看来是旧相识。
少年转过身来,约莫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姿修长,眉眼带笑。他的头发高高竖起,直是一位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客。
纪胧明扒着树干,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如何蒙混过关。
大佬啊大佬,这是你的谁?
“休姐姐,这些是什么人啊?”
少年朝她走来,雪天路滑,山路又抖,他偏如履平地。
“不知道啊。”纪胧明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少年歪歪头:“你肯定知道。”
纪胧明不敢多说,生怕露出点破绽来。
“多日未见,休姐姐过得可好?”少年笑眼弯弯,直叫人心情舒畅。
“我……”
纪胧明忆起这些日子的遭遇,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猛然想起叶宿,纪胧明遂指向另一个山头慌乱道:
“你快去那边,我一位好友也在这山上!”
顺着女孩所指看去,少年应声道:
“那头已有人去了,姐姐放心。”
少年撑着纪胧明的手肘慢慢往山下走去,见她这副样子,便也无奈道:
“我早说这地界儿不如何,偏你那时心绪不佳,怎样都不肯同我一起走。”
纪胧明又想起那榻上惨死的女子,皱眉看着脚下的路,仍不发一言。
“如今做了王妃,可还想着宫里的事?我看这北洲王怎样都比皇帝好相处。”
少年颇有谈兴,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
“偶尔会想。”
“想也不成!既然来了这,必定是回不去了。”
“怎么就回不去?”纪胧明随口问道。
“姐姐你是不知道啊,孔家人如今在宁都已定居,听说孔家儿郎个个均被授了官衔,一时风头无两。”少年和说书般,语气抑扬顿挫,极是有趣。
“一个皇后竟造福了全家,真真一笔好买卖。”
少年赞叹得过分真情实感,让纪胧明一时分不清他是否在阴阳怪气。
纪胧明想起严姑所说纪家败落一事,想着眼前这少年也许知晓些什么,便问道:“纪家现下如何了?”
积雪很厚,行进时根本瞧不见雪下的路,几次她都险些被绊倒,亏得少年相扶。
这少年一瞧便是练家子,在积雪厚重的斜坡上也行进自如。
“我离京时他们正要启程,过些时日怕便要到姜族了。”
纪胧明闻言,险些脚下一滑直直滚下山。
“留神!”
少年一个使劲便将纪胧明扯了回来。
“你说什么!姜族?” 纪胧明死死揪着少年的袖口,眼中满是惊惧。
少年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姐姐你怎么了?这事你不是一月前便知晓吗?”
纪胧明忙遮掩道:“来这里有些水土不服,病了一场,好多东西都忘了。”
她原以为严姑所说败落不过告老之类,怎能想到竟是这般发配边疆?
自己既是江南人氏,家中亲眷自也不习惯北地苦寒。
难怪前玩家忧心至此。
难怪她只身来此。
“姐姐你是不知道啊,夜青派现下都是皇帝的人在管,若非我在那之前出山执行任务,怕也是要被困在那里了。”
纪胧明脑海中的记忆涌动。
从前自己掌管的夜青派此时竟也是皇帝的了?
少年却毫不在意,忽地换了话题,仿佛要一次性将积攒许久的话全都说出来。
“我半月前便来了北洲,一直隐匿在王府周围,可怎么都寻不到你。我正奇怪呢,怎的这北洲王府竟比皇宫的守卫还要森严。但依我这么些日子看下来,倒也情有可原。”
“北洲临近周边各族,时不时还会有不知何处来的草贼进犯。姐姐你是没瞧见,郊外村庄简直是没了王法,不论何人,只要手中有刀,便能从百姓家中搜刮出东西。”
“地方官员竟无人可管?”纪胧明皱眉。
那少年耸耸肩:“姐姐你也知道共卮不懂这些,共卮只知道,倘若百姓们受苦,定是官员们没做好。”
一听“共卮”二字,纪胧明便笑了。
那会“风雪咒”的能干人,此时就在自己眼前。
“共卮。”纪胧明拉住他慎重问道:“你告诉我,我从前究竟对祝亦做了什么。或者说,我究竟对他们母子三人做了什么?”
共卮被这问题问得有些懵,眨巴了两下眼睛答道:“姐姐你并没做什么,那些都是太后的旨意,你不过出谋划策罢了。”
见就要行至山脚,纪胧明知平地交谈诸多不便,便轻声对共卮道:
“帮我去查查,什么是鬼步蛊,为何姜族公主会中这鬼步蛊的毒。”
共卮被这陌生的一大串信息听得愣了片刻。
二人又走了半步,只见下头平地上已站满了人,纪胧明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正要催共卮快走,转身却早已不见少年踪影。
甚是敏捷啊。
纪胧明遂自个儿颤颤巍巍的往下走着,下头密密麻麻的士兵也正开始往上走。
“方才就在这边,娘娘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叶宿的声音。
纪胧明松了口气,叶宿没事就好。
没走两步,纪胧明便叫一个高大的身影拥入怀中。
祝亦一手拥着纪胧明的肩头,一手捧着她的右手。
这时,纪胧明才看到自己手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仿佛是自己逃命时叫路边的树枝刮的。
然这等小伤,眼前的男人这副做派……表演意味实在浓了些。
纪胧明缓缓抽回手,凑过去轻轻道:“王爷担心我?”
男人的身影遮住了本就不明媚的日光,纪胧明一时瞧不清他的表情。
“出门在外,王妃莫要丢北洲王府的脸。”祝亦声音平缓,贴在纪胧明耳边,虽轻却仍含极浓的警告意味。
纪胧明这才发觉,祝亦身后的平地上,呼啦啦地竟站了一大群人。
“怎么都来了?”
“官眷来报王妃失踪,个中有心之人便传扬出去了。”祝亦语意平静,“王妃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挽回面子。”
纪胧明皱起眉,直直地盯着面前男人:“王爷不问贼人是谁,也不问我是否有受伤,甚至不追究那有心之人,竟只来责问我为何令您丢了脸面?”
纪胧明把手放到男人胸口,轻轻将其推开,只身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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