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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是真公主,君主不是真君主
柳浔很早就醒了,他转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沈斜冷,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随即下床摸索着昨晚不小心弄丢的衣服。
因为天还没亮,柳浔又刚睡醒,眼前朦胧着,找衣服有些困难,还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不小心吵醒了沈斜冷。
柳浔回去轻拍着沈斜冷的脑袋,低声道:“还早,再睡会。”
沈斜冷知道是柳浔,他拉起柳浔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哼唧哼唧道:“你也来睡会,还早。”
柳浔干脆就爬上床跟他一起睡,他要等沈斜冷在那单上签了字再走,不急。
沈斜冷将自己缩在柳浔的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柳浔的锁骨上,让柳浔觉得痒痒的。
两人也只是闭目养神了一会,不过两刻钟外面就打更了,沈斜冷自柳浔醒了后就没睡过,两人都在贪恋这片刻的温情。
柳浔率先起身,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哪怕他昨晚再晚歇息第二天也会早起。
天还是那样暗,尚未完全亮堂,这个时候沈斜冷要去带兵,柳浔要去上朝。
两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时间。
柳浔没找到衣服,昨晚太乱了,他不知道他的衣服哪去了。
沈斜冷想点灯,柳浔连忙制止了。
“你先给我找衣服。”
他还是要脸的。
沈斜冷心想昨晚是谁那么开放,怎么早上起来就害羞了呢。
两人腻歪了一会,穿好衣服时,外面已经有人在催促了。
闻诀今日起的格外早,平时都是沈斜冷去找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拉着江厌刘在沈斜冷门口恭敬侯着。江厌刘被人喊起来的时候还揉着眼睛,到现在都还没醒透,在闻诀后面打着无声的哈欠。
闻诀用手肘肘了肘江厌刘,道:“你猜昨晚谁上谁下。”
江厌刘懒得理他,这人一大早就是为了看谁上谁下,此刻忍不住骂道:“下流。”
闻诀笑了,他道:“这不是还有别的事嘛,二公主要到了,来告诉沈斜冷。”
沈斜冷开门就看见闻诀站在外边,差点被吓着了。
柳浔在沈斜冷后面,抬眼见到闻诀,整个人都清醒了。
闻诀眼尖的看向柳浔的脖子,柳浔穿的薄衫,白净的脖子从衣领处往上延伸,如同脆弱的白玉兰。
反观沈斜冷,哪怕穿的是高领衣服,也有些红梅点在其间。引人遐想无限。
闻诀觉得这柳浔是个人物,居然能让沈斜冷臣服在他之下。
沈斜冷脖间被柳浔咬出血了,现在稍微动一下就痛,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伸手用力捏了捏柳浔的指尖,借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柳浔愣了一下,随即安抚般拉住他的手,拢在手心里。
沈斜冷轻咳一声,问闻诀道:“怎么了?今天这么早?”
闻诀道:“二公主准备到这了,该收拾收拾拜见她了。”
沈斜冷昨晚和柳浔厮混了一晚上,都把这事忘了,闻诀这么一提起他才想起来。
柳浔今天就得走,沈斜冷原先想着先招待了玉华公主再给柳浔签字的,私心里总想多留住这个人一会,但是边疆不适合柳浔长待,而且柳浔还要回京中主持事务,不宜在这多逗留。
“柳大人晚些跟我去验货吧,我签字了你就能走。”
柳浔知道这人就是想跟自己多待会,刚确认了关系现在黏糊着,于是很温和的笑道:“婉拒了。”
柳浔故意不说原因,还将原本牵着的手松开,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还记恨着呢,让他在外面站两个时辰。
沈斜冷何等敏锐,就冲柳浔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就知道他的好乖乖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柳浔气在哪里,但是自己认错就对了。
沈斜冷又很不要脸的去摸柳浔的手,试图借此让柳浔消气。
柳浔随他摸,他看向闻诀,道:“二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诀怔了怔,下意识看向沈斜冷,见沈斜冷没什么意见才道:“行,跟我来。”
闻诀将人领到自己卧房,示意柳浔说事。
柳浔斟酌了一下,道:“要是你六弟杀我,你会救我的对吗?”
闻诀:“?”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很遗憾我可能救不了,你自求多福吧柳大人。”
柳浔啧了声,道:“沈斜冷的意思是要收复南蛮再回去北域,玉华公主马上就要到南蛮地界了,沈斜冷昨晚跟我说哈雷估计会在到南蛮地界之前杀了玉华公主,只要公主在边疆死的,他南蛮就能光明正大毁约,你要护玉华公主出了边疆,她不能死在这。”
“必要时你要对温习养下手。”
柳浔看着他,那双从前盈满笑意的眼睛如今变得冰冷,让闻诀不敢看他。
不仅仅是杀玉华公主,还是温习养。
闻诀沉默了,柳浔的意思是只要保温习养到了南蛮国土后就要杀了她,防止意外横生。
“你若是不杀她,她去到南蛮也是死路一条,此去她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决心,你还不明白么?你若是赶在南蛮之前杀了她我们还能借此寻由头滋事,她这一死决成败。”
闻诀怎么会不明白,温习养在边疆死不了,去了南蛮后就不一定能死,少不得被折辱一番。若是她在南蛮死的,沈斜冷就能举兵打南蛮措手不及,到时消息传到天燕,仗都要打完了。若是出色,这一战或许真的可以收复南蛮。
闻诀藏在衣袖里的手握紧,他低声问:“那萧反呢?”
他答应过萧反会带温习养回去天燕,但是柳浔现在要他杀了温习养。
温习养是萧反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所以闻诀私心不想让温习养死。
柳浔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温柔叹息。
“但是若是玉华公主执意赴死呢?”
温习养不是会屈服他人的性子,柳浔自此今语口里听过萧反一家的事后,就明白,萧家这一脉出的都是好儿郎。
要是温习养执意赴死,他们谁都拦不住。
可是柳浔又不敢断定温习养没有那一点贪生的心思,他不敢抱这点侥幸的心理。
柳浔的神色又变回以往温和的模样,他斟了杯茶给闻诀,说道:“没关系,你尽管仁慈,那么多的鲜血和孽债给我就够了,我说过的。”
闻诀下不去手那就由柳浔下,闻诀做不到的事情那就给柳浔做。
柳浔如今犹豫了,闻诀没有做君主的潜质,君主就是要以天下为棋,杀生皆在自己手中,可是闻诀太懦弱了,闻诀做不到。反观闻帆,和柳浔一样,天下为盘,性命为棋,既然是自己党羽自当为自己所用,古往今来总有人无缘无故被人当做嫁衣丢了卿卿性命,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怜旁人旁人未必怜你,何必呢。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私,他们读的书多了,见过的世间凉寒多了,就明白唯有护住自己利益才能在这世道中站稳脚跟。他们不信什么天道酬勤,柳浔见过夏河三代都在种地的农民,老实巴交一辈子,祖祖辈辈都在那个地方,夏河城镇一斗米要卖上五十文,可是种地的农民收粮食一斗米只能卖二十文,这中间少的三十文是归谁的呢,柳浔觉得好难猜啊。
如果天道酬勤,那么富起来的一定先是农民。
见过的利益争分愈多,人就愈加冷漠。
但是柳浔也就只动摇过那么一瞬,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只是动摇,他不曾后悔。
闻诀不是真君主,他被生母呵护得很好,从小被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也注定了闻诀做不了真君主,没关系,时间还长,内阁会教他,世道会教他。
柳浔笑着看着闻诀,时间还长着呢。
“京中的事情你不必管,我在。”
闻诀自然相信柳浔,况且在边疆这么久,皇位什么的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人只有离开了原先的环境才会从内心到行动出现改变,他觉得在边疆比在皇宫开心。
每次他看着辽阔无垠的沙地,天地浩渺,想起在朱红的院墙里,在四四方方的天空中,一股窒息感就油然而生。
离开了边疆谁还把他闻诀当兄弟。
当他发现自己在边疆过的比在皇宫开心时,这一刻起他就已经注定他做不得皇帝,他不适合京中的生活环境了,他一生都被伊贵妃保护得很好,没经历过杀戮,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无处安放,只有宽广的天地才适合他,这颗心厌倦了你虞我诈,虚伪的奉承,早该出去外面的泥尘不受拘束滚一遭了。
他的心因此躁动,不能埋首于案牍之中。
鸟应该追寻它需要的天空。
闻诀看着柳浔,有些事情不必说,柳浔也明白了。
闻诀的眼睛藏不住事情,十七岁也是一个孩子,再顶天立地也是孩子。
柳浔的眼眸不能再温柔了,闻诀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对比在京城时,闻诀明白了许多。
但是该杀的一个也不能少,无论是闻过景的性命还是闻帆的,因为沈斜冷的事情还没解决。
柳浔看向窗外干旱的沙地,明白迟早有一天这里也会载满绿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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