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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还是她道德感太强
山莺从梦中醒来。
几束阴影笼罩于她,光线骤然收窄。
她还恍恍惚惚搞不清状态,只觉全身汗津津的疲惫,她仰首靠在软椅上,不适地抬手擦汗。
就听周围传来几声嬉笑:“新娘子,不要动,还在上妆呢。”
山莺回神。
望着镜中的杏眼桃腮,肤若凝脂的女人,她也回望,眉间微翘,带着疑惑和审视。
她被一群人簇拥着,身旁都是十七九八的少女,穿桃红色的衣裳,鬓发间簪红色绒花或红色珠花作为装饰,笑盈盈地干活。
有的为她上妆,有的为她梳发,有的端着托盘站在一侧。
还有的在来回走动,翻找,最后推开门,阳光洒下,她与门外热闹非凡的院子接触,抓住正在招待客人的主事人询问:“新娘子的喜帕呢?”
一阵兵荒马乱后。山莺望着镜中已经梳妆完毕的自己。
她穿了一袭大红喜服,上面绣满芙蓉,极尽华美,青丝如云高高挽成复杂的发髻,头戴赤金点翠的凤冠,周围缀满珍珠、宝石。
她…要成婚了?
这就是宋栖迟所言的一个梦?
那,那宋栖迟在哪里呢…
山莺重重拧自己手臂,她哎哟一声,肌肤染上一片绯红,疼痛感在其扩散。
几个侍女见此情景,纷纷捂嘴调笑,“新娘高兴坏了?难道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山莺歪头疑惑。
难道不是做梦吗?
她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好吧。
可是作为梦,她为什么会有痛觉啊。
转头门被敲响,侍女开门,语调带着惊讶:“诶,是叶姑娘啊。”
“你有事情要和新娘子私下聊?可以是可以…不过马上吉时就到了,最多半刻钟哦。”
山莺转头,就看到了侍女招呼其他人离开关门,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只剩她和气喘呼呼的叶璇清。
她忽有真实的触感,叫:“大佬。”
叶璇清抓住她的手腕,言简意赅道:“山莺,跟我走。”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面对人满为患的院落,两人悄然溜出,山莺紧紧跟随,道:“大佬,我们是去找宋栖迟吗?”
“你要死啊,这时候你还想着他,”叶璇清本就烦躁不安,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就脱离看戏的殷庚队伍,又花了许久才在后院寻找到山莺,此刻,一腔怒火难消,也没心思解释,只紧扣她的手拖拽,再次道,“跟我走。”
“大佬…”山莺轻唤。
见叶璇清仍旧不答,只拖着她跑,山莺以知去找宋栖迟只是自己的想象,她忍着疼痛挣脱开叶璇清,道,“我不跟你走。我要去找宋栖迟。”
叶璇清骂道:“你有病吧,山莺。”
山莺摇头,环顾陌生的别院,她冷静道:“这就是殷庚的浮生梦。宋栖迟是为了我才进入这个梦境的,我一个人逃跑,那我也□□将仇报,太不是人了吧。”
叶璇清幽幽冷讽:“你都不在意他是不是人了,还会在意自己是不是人?”
山莺悻悻一笑。
承受叶璇清的挖苦,她转移话题:“大佬,你之前找我就是想跟我说他厉鬼的身份吗,多谢你,只是…”
“只是,大佬你别管我了。”
她蹙眉,认真道:“我知道是你心善,担忧我会在这里卷入宋栖迟和殷庚之间的战斗,会无故身亡。但宋栖迟跟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叶璇清沉默,半晌开口:“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宋栖迟什么结局,那时我只跟你说过他第一次身死结局。”
她手上捧起无字书,书页翻转,停到某一页,她眸光闪烁,“第二次就是现在的浮生梦,他会神魂尽毁。山莺你要看看吗?”
“我不需要。”
山莺拒绝,坚定地摇头,“没发生的事情怎么能定结果呢。”说罢她自己都觉太过虚假,转而一笑,耸肩承认,“是,都是我找的借口,我不需要看,看了也没用。”
她破罐子破摔,坦诚道:“因为,我就是想嫁给宋栖迟。”
说真的,其实连山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轴,这么倔,连死都不怕非要嫁给宋栖迟。
真有那种热烈深沉的爱吗?
不见得吧。
只不过,山莺一旦想到自己逃跑,留下孤零零的宋栖迟,也不知道他如何可怜兮兮面对烂摊子,说不定殷庚讥讽,以他的性格,说不定还要为失踪的她辩解几句。
唉,真是太可怜了。
山莺胡乱一想,心就抽疼不已。
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真如“生不如死”这词。
想来还是她道德感太强,做不得坏事,山莺只能无奈拒绝叶璇清的好意了,“对不起了,大佬。”
“为了它,你连命都不要了吗?”叶璇清眼中有不解,有迷离,还有回忆。
她静静望着山莺。
半晌下定决心,叶璇清指节凝结一层雾气,靠近执迷不悟的山莺,却不想一只穿着黑色劲装的手骤然插入,抓住她的手。
是一脸冷漠的池舒。
他转头,问出了这辈子山莺听他吐露最多的句子。
“你在干什么,吉时马上到,侍女都在找你,你不想成婚了吗?”
“哦,要的,就是碰巧遇到大佬,甚至感慨,多聊几句,忘记了时间,”山莺用话遮掩,她瞥一眼叶璇清,正常与两人道别,顺着池舒手指远离返回的院落,头也不回离开。
待看不到山莺身影,池舒才撇眼望叶璇清,他还是一副死人脸,平淡劝道,“你别这样。”
叶璇清垂眉,清冷的脸挂上冷笑:“我怎么了?”
池舒摇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要是被殷师发现你破坏他的计划,你就死定了。”
他抬掌,轻拍在叶璇清的额头。
一瞬间,叶璇清只觉心神震动,意识虚浮。
周遭的典雅精致的别院如同水中倒影,砸入一颗石头,逐渐模糊不清。
叶璇清惊愕,想拉住池舒,她大叫:“池舒,不行,你会死的。”
池舒淡淡道:“没关系。自修行起,我便知道人总有一死。但,叶璇清你走吧,别执迷不悟,殷师既选择山莺封印作为厉鬼的容器,就没人可以制止。”
天际橘红耀眼,密林深处挡住大量光亮和声响,躺在其中酣睡的叶璇清陡然睁眼,只觉一切都是昏暗不堪,寂寥无声的。
仿佛人世间只剩她一人的孤寂,不由间,她打了寒战。
抬掌,手中空无一物。
她,离开浮生梦了。
【废物。】
脑海里系统冷笑:【刚才第一面时,你就该立即杀死她。】
“我做不到,”叶璇清垂眸沉默,“她是穿越者,她是我的同类。”
【不。我记得你说过,小说世界的人并不算人,而她相信,爱慕,依赖一个小说人物,她融入其中,与你不同。叶璇清,你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异类。】
叶璇清垂眸不语。
【叶璇清,你会后悔的。做为容器,承受宋栖迟的一生修为,是池舒作为男主的金手指。若它没了,先不说池舒还有没有资格再冠于男主的头衔,就说现在以他现在的情况进入梦境,简直就做野草跟炮灰,风一吹,就倒了。】
【等池舒死了。】
【到那时你攻略失败,又该如何呢,】系统幸灾乐祸,一字一顿讥讽,【你啊,真是可笑可悲,放弃了那么多,最后沦落再也回不了家的下场。】
“闭嘴。”
【我偏要说…】
【叶璇清,你还想回家吗?】
“闭嘴,”叶璇清冷漠开口,“秦邵。我说闭嘴。”
系统冷笑,不再言语。
而叶璇清望着安静沉睡的池舒,摸索脖颈上的项链,抬头,茂密郁葱的树冠被凉风吹拂,她眺望远方,整个无常山似一只匍匐在地,正欲捕食的凶兽。
她想,她还是要回家的。
*
乌金西坠,暮色四合。
吹拉弹唱的喧闹声传来,一座八人所抬的华丽的喜轿从深山内穿梭,跟随的侍女抛出喜糖花生,无常山四合院内外各处已张红挂彩,门口早就站满了人。翘首以待,远远看到喜轿,众人高呼:“新娘子来了!”
山莺眼前一片红。
她头盖喜盖,坐于喜轿,手握牵巾。
片刻,轿帘撩开暖调的光线透进来,一只系着红线的手伸过来,他并未拾起牵巾的另一头,只是将手递到山莺能触碰看到的地方。
山莺睫毛微颤,手搭了上去,弯腰下轿。
视线被遮掩,她只能紧跟拉她手之人,两人掠过拥挤的人群,伴着吹拉的喜乐,踏入正厅。
司仪愉悦高呼:“一拜天地!”
山莺从喜盖缝隙中跟随身边喜服人的转动,一拜。
“二拜高堂!”
山莺跟随,二拜。
“夫妻对拜!”
山莺继续,三拜。
“礼毕,送入洞房——”
在众人簇拥下,山莺跟着前方之人走进喜房,送至喜床上坐好,喝彩鼓掌响彻云霄。
须臾,喜杆挑起撩开喜盖,山莺重见光明。
入目便是一片火红,鸳鸯戏水的床铺上铺满各种花生红枣,莲子桂圆,红床幔重叠,龙凤呈祥的红烛燃烧。
喜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挤满了凑热闹的人,表情或开怀大笑的畅然,或挤眉弄眼的调笑,混着嬉笑打趣的欢呼,真挚诚恳的祝福,气氛热闹却不聒噪。
不像做梦。
真是像一场存在于世的婚礼现场。
“山莺。”
山莺仰首,终于看到了宋栖迟。
他穿了一系艳丽的绯红喜袍,上面绣满金丝银线的并蒂芙蓉,在暖意烛火映衬下,流转璀璨华光,再配上他清隽矜贵的眉眼,整个人如谪仙一般,不似凡人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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