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作者:不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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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煞(一)


      听得“杀妻证道”四个字,东宫狸叉着腰跳起来,正要开骂,土地婆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故事还没讲完。迎着婆婆和蔼慈祥的目光,东宫狸到底压下了怒意,坐回原地继续听故事。
      这人自梦中惊醒后,一旁的妻子下意识伸手拍了拍他,安抚着呢喃了几句,换个姿势又睡了过去。他看着妻子的睡容,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之后足有月余,这个人都没再练习法术,每天打渔担柴,夫妻和睦恩爱。直到有一天,妻子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
      这个人很高兴,晚上喝了不少酒,甚至有些醉了,半梦半醒间,竟看到师父出现在面前。怒斥他耽于小情小爱,疏忽练习,无心修道成仙,平白枉费自己一番苦心,今日特来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这人听了,不由跪地痛哭,说妻子已有身孕,求师父再给他些时间。师父却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因为一旦孩子出生,他的羁绊更深,再想断绝尘缘,只会越发艰难。
      最后师父给了他半个月时间,要他想清楚,究竟是要得道成仙不老不死,还是七情六欲生老病死。
      半个月里,这个人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师父怒目而视,逼他“杀妻证道”。一睁开眼,就对上妻子关切担忧的目光。
      如此折磨下,这人很快便行将崩溃,就在期限将至的前一天晚上,他忍不住在妻子面前跪倒,哭着坦诚了一切。
      未及听完,妻子早已泪水涟涟。
      “好个断情绝爱,无欲无求!我倒要问一句,得道成仙,不老不死,难道不正是这世间最大的欲求?”
      “你如今对我言明,又是端的什么心思?可是杀妻之意已决,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不忍心叫我做个枉死鬼?”
      这人痛哭流涕,说自己虽有心得道成仙,但绝无杀妻之意,又应承妻子明天会和师父说清楚,届时师父要打要罚,他都绝无怨言。
      第二天,这人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师父却并未露面。于是第三天一早,这人便上了山,想着说不定师父会出现在山洞里。可在山洞里等到天黑了又亮,还是没见到师父。
      他只得作罢,下山归家,却发现妻子已溺水而亡。
      这人悲痛欲绝,对着尸体痛哭之际,想起自己所修法术里有一种溯洄术,可以借由亡者之眼,共视其生前所见的最后画面。
      借由亡妻之眼,他看到的,是自己拎着剑站立在床头,而被惊醒抑或是压根没敢睡的妻子下床慌忙逃窜。逃出门后,妻子越想越悲从中来,深觉自己所遇非良人,最后竟一咬牙,含恨投水自尽。
      看清缘由,这人大恸伏地,同时又心惊胆寒,不知师父为何要化作自己的模样去刺杀妻子。
      正当时,师父竟又出现在他身后,言之凿凿:“为师不过想助你一臂之力,无心造杀孽,谁知……可怜,可怜啊……”
      这人闻言大怒,攥紧拳头转身,红着眼怒视师父,却看到师父端臂闲闲而立,望向他的目光竟充斥着莫名的期待。
      这目光不知为何让他有片刻的迟疑,就在这迟疑间,体内真气已然紊乱,沿着全身经络四下流窜,令他腹脏疼痛难忍,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好整以暇的师父失望地叹了口气,缓缓踱至他身侧,摇头道:“在山洞时我见你心诚,还以为可以有一番成就,没成想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枉费我这些时日和一片苦心。罢了,事已至此,我便再行行好,送你们一家团聚吧……”
      这人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当是时,却听得半空猛然传来一声怒喝。
      “好个不知耻的妖孽,竟敢冒用本座声名为非作恶!”随着这声呵斥,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按下云头落得地来,“今日不叫你魂飞魄散,难平我心头戾气!”
      这人抬眼看时,吓得面如死灰,原来这道人竟和自己的师父形容装束别无二致,正是那日自己在山洞中所见,掷著呼仙女起舞助兴的道长。
      师父一见这道人,拔腿便要跑,却早被道长一扬手定在原地。随后道长闲闲摆手结印,不过几个起落,他那位师父已经元神尽散,倒地现出本体,乃是只巨型□□。
      原来他这位所谓的师父,不过是只□□修炼成精,偶然得见这人日日在山洞祈求,觉得他心诚,又见他手脚勤快,便设计想引他入魔,待他入魔后吸食其法力,以助自己法术精进。
      道长听了这人的经历,颇为唏嘘,感其心诚,又忍不住斥其愚昧。“你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仙家之道根正源清,怎会有杀妻证道这等邪说!”
      也是该着这人的因缘,经此一难,反得了真正的仙家指引,潜心悟道,终因惩邪除恶、庇护一方有功,得以飞升天宫,位列仙班。

      东宫狸和两只小狐狸听得津津有味,坐在地上巴巴等着下文,土地婆却咳了两声,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故事说完了。
      “怎么就说完了?”东宫狸急得跳脚,“这人成仙之后的故事呢?”
      土地婆笑起来:“不是说了,我土地婆只管人的事,其他的,我可就管不着也不知道咯……”
      东宫狸垂头颓然地叹了口气,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土地婆:“那婆婆,你可知道这隐山还有哪些或许知道此事的小神吗?”
      土地婆想了想:“此地如今是仙家道场,倒是不时会有谪仙散仙云游至此,你不妨去山间碰碰运气!”
      又带着几分可惜道:“若是平日,我土地婆还能帮着你们找找,不过今日恰逢土地公调了外务,我须得当值,你们且自求多福罢……”
      东宫狸只得带着小仙北北在山上漫无目的地打转,不仅没遇上什么谪仙散仙,反而遭遇了一只饿狼,直把两只小狐狸吓了个够呛。驱走饿狼,东宫狸抬头看了眼天色,决定带着两只狐狸先回去,看看其他人可有什么收获。抵达时却发现云衍已经先行回来了。
      瞧见东宫狸,云衍从半躺着的草垛上坐起来,还没开口,自另一个方向归来的莫闵千先出了声:“阿狸姑娘,云公子,你们可有所得?”
      云衍道:“今天的感应没有之前强,以我目前为止所感应的强弱来推断,还是清风观正山脚下的地底最有可能。不过可能因为另设了结界,我暂时还没找到进入的方法。”
      东宫狸没回答莫闵千的问题,只焦急地询问他们有没有在山上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看见几人微笑点头后才放下心来。
      莫闵千于是说起自己一行的遭遇。

      他们先是在山脚下找此地居住的人家,却发现隐山住户甚少,即便偶有几个修道者,也都长不过几十岁,对于这些久远秘事一无所知。几人略加商议,决定再去山间转转,看看能不能遇上一两个谪仙散仙。
      转了半天后,几人碰上一只正在和蛇缠斗的青牛。眼见那青牛落了下风,就要被咬死,无崖子赶紧出手搭救,拍了张符令将蛇钉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七问又眼疾手快地飞过一只银镖,正打在那蛇的七寸。
      而后几人查看起青牛的伤势,给它的伤口敷了药,但因蛇毒入体,那青牛倒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当是时,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突然出现在青牛身旁,众人甚至没有看见他究竟是从何处走来的。老翁伸手在青牛的伤口上轻轻摩挲,不多时,那奄奄一息的青牛竟恢复了气力,自己站了起来。
      老翁说,这青牛乃是自己的坐骑,陪伴他多年,情谊甚笃,多亏几人出手搭救。
      莫闵千便问起老翁的身份,老翁却摇头道:“田翁野老罢了,何须通姓名。不过几位既对我这坐骑有救命之恩,一报还一报,不知几位可有什么共同的心愿未了,老朽定当尽力如愿。”
      这可真是天降大运。莫闵千想着,也不多加客套,问老翁可知道这隐山邪祟的秘密。
      老翁捋须不答,而后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

      那时隐山不叫隐山,四面环水,也只得两座山。两山隔水而望,陡峭突兀,更显孤绝,因而得名孤山。当地人以渔业为生,采樵为佐,借水域与外交通。两座孤山之间的水域更是出行必经之路。
      突然有一天,这孤山间的水面上,浮出一座五尺见方的小岛来。便有好奇心重的,遣舟前行,想一探究竟,却无一例外,都有去无回。人们便绕山而行,不敢再行经此处。
      谁知没过多久,那小岛却又沉了下去。于是胆子大又不愿绕远路的渔民,便三两结伴,约着再从这条水路过,结果也都没再回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知道,肯定是有水怪了。渔民们便寻了许多法子,花钱请天师的,去土地庙求土地的……但是都没用。请来的天师一去无回,土地庙香火大盛却并未实现大家的心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绕远路。
      其实倒不是土地不作为,不过他们管不了妖邪的事,只得交由此地掌事沟通。掌事去瞧了,认得是个痋婴,吸食太多怨气,早已成了魔煞。
      “痋婴是什么?”东宫狸听到这里,没忍住出声问。
      莫闵千笑了,因为他也是这么问老翁的。
      据老翁说,西南一些地方惯行巫蛊之术,其中有一种借女尸之腹施蛊养毒虫的法子。这般养出来的毒物,便叫做痋婴。不过这孤山间的痋婴,却似乎并不是巫蛊之术养出来的。
      掌事心知自己对付不了,便立时上禀,最后层层上报至天庭。因镇元大仙飞升前便是孤山人士,这差事理所当然落到他头上。
      几番交手,甚至不惜从别处移来了几座山,总算不侮上命,成功镇压了魔煞。回天庭复命时,镇元大仙却突然奏表,说魔煞如今虽已被镇压,但仍需小心看守,自请下界镇守。天庭欣然允奏,特将孤山作为镇元大仙道场,并改名为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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