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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苦是天赋
然而许久没听见人出声。
伴随着抬眼的动作，才发现江昀垂着长睫还在看自己，睫羽下眼神晦暗难辨。
乔璨右手手心处莫名有些发烫。
尤其在对上江昀的目光，那抹热意如同苏醒般，愈烧愈烈。
她猛地抽回，惊恐地看向自己手心的位置。
难道是那烬心丸发作了？
可她不是前两天才吃的解药吗？而且这毒只说烧心，也没说会烧手啊……
乔璨咬紧嘴唇。
与此同时，江昀退后一步，声音再度冷了下来:“殿下能让开了吗？”
乔璨思绪被打断，她懵懵退到一边，“啊？可以的，可以的。”
淡淡的兰花香氤氲开，江昀冷着脸擦身而过，径直离开了。
“他不对劲。”
金风自书架后走出，摩挲着下巴帮乔璨分析:“此人估计刚刚已经发现了端倪。”
“什么？”
“他来藏书阁，什么都没拿。”
乔璨怔住。
江昀这种性子，来藏书阁定然是有要事，可进出没看见他拿什么东西，就跟她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出去了。
乔璨心猛地一沉。
“不必担心，追出去把他杀了就行。我探查过了，巡逻的侍卫聚集在养心殿附近，藏书阁可以忽略不计。”
乔璨果断反对，“不行。”
金风目光投来。
“若是担心被牵连，我可以带你一起离开，如果我调查的没错，你在宫中的日子应当也不好过。”
惊讶于金风对自己的了解，乔璨愣了一下，随后摇头。
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极有可能被扣上刺客同伙的帽子，这辈子只能躲躲藏藏，再难翻身。
但眼下若不出手……
“我还是想选择一些比较温和的方式。”
在金风疑惑的目光中，她两手并用比划着:“你们这种混江湖的，应该知道很多东西吧。有没有那种迷药？”
乔璨眯眼看向虚空:“类似于那种闻一下就让人失去记忆。”
金风从愣怔中回神，喃喃道:“好下作的手段，不过还真有。”
他从胸口摸出一个小玉瓶:“乱生香，万迷之首，无色无味，只需一滴就能使人忘却短时间内的记忆。”
“竟然真有！”乔璨瞪大眼睛，小心接过，“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它的主要作用是缓解身体疼痛，遗忘只是副作用。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可以直接去杀了他。”
“……那还是用这个吧。”
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怕引起江昀警惕，金风在暗，乔璨则负责在明。
出了藏书阁，乔璨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果然远远看见江昀的身影。
捏紧手里的药瓶，赶紧追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江昀回头看了过来，乔璨赶紧笑着朝他招手，可他却脸色一变，反倒加快了步子。
这家伙果然心里有鬼！
乔璨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边追边喊:“江总管，等一下，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江昀终于放缓步子，渐渐停下来，趁着这个机会，乔璨闷着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他的面前。
她气喘吁吁走近。
江昀却随着她的靠近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东西呢？”
她装模做样地在口袋里摸索，便四下张望。
“东西啊，这东西就在——”她猛地抬手，沾着药水的帕子捂上江昀的口鼻。
“什么东西！”
江昀慌忙推开她，蹙眉后退了几步，然而却不敌药力，很快眼神就开始涣散失焦，踉跄着跌坐在地。
乔璨慢悠悠走近，温柔地替他抚平衣襟，
笑容邪魅，“当然是让你快活的东西桀桀桀桀桀桀。”
-
“金露，你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我怎么不知门中何时多了条允许单独行动的门规！若不是今日跑这一趟，竟不知你金露在一意孤行上如此得心应手！”
“我一意孤行？门主让探查埋伏，是谁直接去刺杀江狗？事儿没做成还险些打草惊蛇，被门主关禁闭！”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
“那我的理由也一样！”
耳边充斥着叽叽喳喳的争吵声，乔璨疲惫地拿着锅铲杵在一旁。
金风金露，同样的姓氏，同样的习惯。
她早就该猜到的这俩人是兄妹的。
终于抓住二人停歇的间隙，乔璨发出绝望而老实的询问:“还吃吗？不吃我就不热饭了。”
“吃。”
玉露抢先一步回答，随后看向金风，“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
“任务的事之后再说，无论如何，今日你必须同我回去。”
看着闷头生火的玉露，金风正色道。
金露沉默了片刻，“梅林偏殿的地道走不了了，那里从傍晚开始，巡逻的人多了两波。”
金露这说的是实话。
他今日入宫时就走的是地道，那会儿出来就因为险些被人撞见，才慌里慌张跑到藏书阁。
乔璨将鱼汤下锅，“巡逻人数每日递增，如果你们今日不出去，从明日起怕是更难出去了。”
金风金露对视一眼，刚熄灭的怒火再度点燃。
“我早说过，我做什么你不要来干涉。现在好了，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简直无可救药。”
“……”
怎么又吵起来了。
乔璨放下铲子，慌忙去劝架:“欸欸欸！都先别吵，让人听……”
吱呀——
话还未完全出口，身后的木门传来声响。
三人同时噤声，朝外看去——
赵喆手尚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怔怔地立在门口。
空气瞬间陷入一片静默。
金风玉露对视一眼，手同时悄无声息触上后腰的匕首。
乔璨大骇，眼疾手快，一手一个，将两人手腕分别握住，不动声色地朝他们摇摇头。
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中，赵喆率先开了话头。
他粗略扫了眼三人怪异的姿势后，目光便移到了他们的脸上。
少年长眉入鬓，英气不凡，女子冰肌玉骨，清雅出尘。
就是打扮土气了些，一身黑色不太衬人。
“两位是阿璨的朋友吗？”
乔璨脑壳卡顿了一下。
“什……什么？”
朋友？
她僵硬地看了眼身侧两人的一身巨明显黑色劲装。
这就差把刺客写在脑门上了。
咦？等等，赵喆不认识金露？
看着赵喆清澈疑惑的眼神，并不像在演戏，乔璨一时有些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手段，只能先硬着头皮笑了笑:“你今日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同我说一声。”
说到这个，赵喆笑了，“阿璨现在有空吗？”
乔璨看了眼金风金露，懵懵地点点头。
“那我们快走吧，马车已经候在外面了。”
乔璨没动，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去哪？”
“近日府里才修了观星台，恰闻钦天监说今夜有陨星雨，所以便想邀你一起去观星。”
“观星？”乔璨的警惕转为不可思议，“所以，这么多天你忙的就是这个？”
“正是。”说到这个，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本来是想等会儿给你一个惊喜的，但阿璨你总是追问，上次险些没忍住告诉你了。”
看着眼前笑容和煦无害的赵喆，乔璨由茫然到如释重负，再到气愤。
天知道她这几天因为怀疑赵喆和刺客牵连想要谋逆有多害怕。成功便算了，若是失败，届时连累昌平侯，她就真出宫无望了。
结果这家伙脑子里竟然全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乔璨扬起笑，重新看向赵喆:“那……能不能给他俩带上？”
她指的是金风金露。
赵喆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虽然两人样貌看着还算讨喜，但是四个人一起看星星，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不过碍于乔璨的面子，他还是扬起唇角，礼貌询问:“那两位可要一起去？”
接收到乔璨的眼神示意，两人第一次有默契地一起点头。
小厮正在马车旁徘徊，远远瞥见一排黑压压的人朝这里走来。
等近了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家主子。
那位小殿下常听主子念叨，他倒是知道。今日主子进宫就是为了找那位殿下。
可旁边那两个人是谁？而且两人一身黑衣，实在是怪异不得了。
然而主子做事哪里轮得到他去过问，撩起轿帘，等四人落坐，驾马朝皇宫东南方向而去。
这个门是专为像赵喆这种皇亲国戚进出宫而开，看似关卡重重，但更像是摆设，根本无人敢拦车，一路上畅通无阻。
乔璨也是偶然听见某个侍卫抱怨，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的。
伴随着马车顺利出了宫门，三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空气也开始限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估摸着马车已经离皇宫有些距离了，乔璨突然一拍大腿，看向金露。
“嘶，我记得你俩不是和下一班换了吗？今夜好像是你们值夜。”
金风茫然的功夫，金露已经接收到她飞过来的眼色，当即反应过来，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乔璨目光转向赵喆，无奈道:“都怪我，忘了还有这事。今日他们怕是去不成了。”
那观星台本就是为了同乔璨一起观星修建，四个人在上面尴尬不说，还有些拥挤。
赵喆正苦恼不知道怎么把这两人支开，听她这么说，应声让马夫掉车。
金露忙出声阻止:“世子殿下，这路程不远，你给我们就地放下，我们自己回去便好。守门的侍卫都是熟人，解释清楚也不会为难人。千万别耽误了您和殿下观星。”
乔璨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赵喆本来就是客套，听她俩都这么说，也不再坚持，让马夫停了车。
金风金露装模作样念叨着可惜，下了车。
马车重新启动。
不大一会儿便到了昌平侯府。
这是乔璨第一次过来。
虽然知道赵喆身为世子，有点钱很正常。但下车看到门口那两座银狮子，她还是没忍住骂了句我口。
这个间隙，下人已经放好马凳，提着灯笼候在一旁。
乔璨一下脚，惊恐地发现那马凳竟然是一整块上好檀木。
她那双原本挺得体的布鞋瞬间被衬得寒酸起来。
接下来亭台楼阁，雕栏画栋，奇珍花卉……
赵喆领着灰扑扑的乔璨走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在一座建筑前停下。
乔璨已经被奢靡的景象晃花了眼，人都快神志不清了。这会儿懵懵抬头，一座白玉高台险些让她一口气没提起来。
她虽然不懂玉的品质，但这莹润的光泽已经彰显了它的价值不菲。
这样的玉他竟然拿来盖楼！
“原想带你去宫里的那座观星台，要更高一点。但那个旧了些，我便命人在自家建了一个，虽然不大，但你我二人观星，够用了。”
“来。”
赵喆抬手示意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玉阶上行，很快就登顶了。
上面还有玉桌玉凳，桌上放着精巧的熏香瓜果。抬首是璀璨星河，低头是大半京城的万家灯火。
“还差一刻，阿璨先坐下等等吧。”
赵喆在对面坐下，自顾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才笑着看向乔璨:“这陨星雨百年难得一见，听闻陨星降临时，许愿颇为灵验，为了和阿璨一起观星许愿，我今日还特地熏香更衣，换了身装束。”
乔璨笑了声，说:“那你想许什么愿？”
赵喆含笑看着她的眼睛:“阿璨。我对你的心意，你不知晓吗？自然是与你有关。”
“……我不饿。”
“风有些大，阿璨，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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