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星际]

　　19
　　顾问没想到，他甫一上任，“顾问”的就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人物！
　　他从第五星系搬来，靠着姐夫的关系，直升到中央星混了个美差，到处当星际传话筒，美不滋的。
　　因为姐夫太有出息，荣迁几级，进了联邦军部最炙手可热的阿斯加德，他也跟着鸡犬升天。
　　于是这次，他就被派来慰问文上校。

　　他不善交际，刚从穷乡僻壤来到联邦宝地，于是也不曾打听过文满星的名讳。只知他颇受将军垂青。
　　凭借常识，他知觉此人同自己一样，并非联邦土著，因此也并不十分在意。

　　谁知道，援军说来赴宴，竟是给了十足的面子。来了一众大人物！

　　宴厅设在大教堂，地板中央摆着一颗巨大的透明圆形宝石，正上方天花板的吊灯光一洒，宝石旁顿时光晕闪烁，正好成了个星轨——原来是联盟主星的模型。

　　教堂桌椅被推到了一边，中间临时围出了个巨大的舞厅。
　　悠扬的小提琴钢琴合奏响彻整个庇特律教堂，宗教徽记已经被白色颜料抹去，杰西卡别出心裁地叫人画了只金狮。

　　会客室已经摆上了柔软的长沙发，虽然时间仓促，杰西卡却不甘草就，在茶几上摆上了许多茶点。
　　文满星舌头尝不出好赖，捻了几颗包装最漂亮的彩色星球糖粒，塞进西装裤兜里。又剥开其中一颗。鲜艳糖纸躺在他手心里，刚抚平又被揉皱。

　　等嘴里的甜味没了，他才叫了机器人侍者，要一杯增稠薄荷液。
　　文满星饮了一口，觉得杰西卡是白费功夫，庇特律的东西都不好吃。

　　顾问见文上校一身衬衫西裤就来了，不禁更对他刮目相看，赶忙迎上前去，代为引荐。

　　他的身后，十几位高级军官聚在一起，个个戎装笔挺，顶着锃亮的板刷头。几人卫星一般拱绕——当中那颗恒星正是方少将。

　　十几颗“卫星”，有不少来自军委会，与文满星相熟。一见他来，不禁笑逐颜开，争相举杯。
　　文满星噙着微笑，和每个人都碰了杯，得体地说了一堆外交辞令。

　　顾问心知方、文二人不对付，却见双方相安无事，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心里不禁犯嘀咕：当年的传闻是否夸张了？

　　“恒星”——方少将有东方血统，凡事讲究一个和而不同。

　　他同别人装束一致，也是一袭鲜亮的军装，然而外衣却“和而不同”地特意敞开，露出里衬：衬衫塞了半截进裤腰，显出上下两个五等分色块。
　　除此之外，还可见其用特制喷雾喷过的发丝，油润发亮，耸然而立，给自身增加了不下于五厘米的身高。
　　他正兴致勃勃地讲着笑话。

　　他的星际通用语并不标准，顾问要集中精神才能勉强听清，方少将讲了一个旧日的笑话：
　　“我上学的时候，许多科技公司刚刚发迹，有的大做广告，甚至买下我家楼盘的全息大屏投放权。
　　有一个夸下海口，说买了他家电子昆虫的，可以拿身份证换奖品。集齐五万个昆虫身份证，能兑换一艘宇宙飞船，或者柏林博士制作的‘聪明药’。
　　真有个傻子借了债，买了五万个电子昆虫身份证。交给那公司之后，昆虫公司却拿不出东西来，他一气之下，居然一下子把人告到联邦法院。”
　　“你们猜猜，怎么着？”方少将扫了一圈人群，颇为满意地自问自答：“他居然没赢！”

　　有人吃了一惊：“怎么输了？”
　　联邦法治向来以公平、透明、民主而闻名，这结果出乎人的意料。

　　“法官说，‘电子昆虫换宇宙飞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方少将用联邦主星方言，重复了一遍“不可能”，然后继续道，“法官觉得，知其不可能而为之，是蠢材或者贪心不足蛇吞象。”
　　“总之，这傻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众人面面相觑 ，捧场地笑开了。不乏有人偷偷打量起文满星的神情。
　　文上校饮了一口杯中液体，面色却也不变，沉默着似乎没有听到。

　　其实他还是听到了，抿完薄荷液，文满星点点头：“少将大人说得不错。”
　　他说得很真诚，全无作伪。

　　宴过三巡，气氛已然放松。杰西卡正花蝴蝶似的围着女士们打转。
　　而文满星背上，不知何时已搭了两只胳膊。

　　身边围着一群人，让他有些气闷，只好求饶：“舟车劳顿，你们辛苦，先去歇着吧。”
　　熟与不熟的年轻军官们在酒精的作用下，都有些兴奋：“这才哪到哪，文上校！”
　　“这次宴会的酒水度数这么淡，不会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能不能喝啊！”

　　文满星心道：真不能了。
　　他正要用玩笑逃脱出去，却见方少将携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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