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故人归

　　思绪百转在心间，那些从前已经没有意义了。夜千雪只想过好现在，等待云铃慢慢修炼成一个真正的仙，等待得到这枚踏雪令碎片，这样自己就能回到青丘了吧。

　　当她知道这枚踏雪令碎片有多么难得，夜千雪也不再着急要取它，而是在这昆仑假装成凡人来此修炼。
　　一个月竟真的无事发生而过去。

　　这一个月里，薇翎和夜千雪总是偷偷教云铃怎么控制灵力的运行。先前在云铃的识海，夜千雪见她的灵力慢慢在运行，本以为可以教她控制灵力了，谁曾想她的灵力还未完全显现，现在她们终于可以教云铃如何使用灵力了。

　　月色清且冷，桂香落人衣。【1】
　　昆仑的夜总是清冷的，偌大的山上没有人走行，秋季开了桂花。桂花那么香，也没有人愿意为它停留。

　　每日夜晚，云铃修炼完后，夜千雪和薇翎就将云铃带到她自己的识海里，偷偷修炼。

　　云铃每天都累的想睡觉，每次进入识海，她都要说一句：“让我先睡一会儿行吗？”

　　夜千雪冷眼，没有回答，薇翎则是笑笑说不行。

　　云铃盘腿坐下，看了看自己的识海。这里是云溪寨的后山，也是“常深”给她开识海的地方。是她让夜千雪给她在这里施法变成这副夜间山色的景观，夜千雪说不上讨厌，也就在这里施了法术，创造了一个幻境。
　　海水有澎湃，月光照在树上，云铃的脸也是月色的。风吹起，发梢被吹在眼前，闭上眼睛只能看到睫毛被风吹得轻颤。

　　云铃深呼吸，海水有规律地流动着。吸气时潮水涨潮拍打海岸，呼气时海水退去，滚滚向月走去，不留任何痕迹，甚至海岸上的水渍也没有残留。

　　潮来潮去何时了？【2】万古长青之时节。【3】

　　云铃嘴上说着不喜欢修炼，但是每次修炼后，灵力平稳的感觉总是让她很舒服。每日的昆仑修炼自然是很累的，但她在识海修炼却让她白日的累意消失。

　　风再次吹来，伴着灵力海水的呼吸。记忆树被施法变成普通树模样，挂上铃铛，每日如此般听着铃铛声修炼。

　　一刻钟后，云铃心情舒畅，瞬时觉得这风都要凉快许多。
　　站起来高高兴兴走向夜千雪和薇翎。

　　“你们又喝桃花酿！”

　　夜千雪和薇翎都觉得云铃是小孩子，虽然会当着她的面喝，但是从来不给她喝。即使云铃让她们给她喝一口，她们也不会给，就拿“你还是小孩子”，来拒绝她。

　　云铃：“……”
　　满了十六还是小孩子吗？

　　“肯定是啊！”薇翎笑了笑。

　　云铃一惊：“你听得到我在心里说的话？”

　　夜千雪也笑了：“我们在你的识海，修为境界也比你高，想不听到都难。”

　　云铃使劲咬了咬唇，双拳攥紧，很不高兴！却又打不过她们。
　　气哉！

　　“好了，别逗她了。”薇翎收起桃花酿，“能听见你的心声肯定是我们施了法术，我们只不过害怕你分心扰乱修炼罢了。”

　　云铃斜着眼看她们，然后一“哼”，这气也算消了大半。

　　“明天的考核，有信心通过吗？”夜千雪问云铃。

　　云铃倒是很自信，像是一定会通过般：“当然啦！”

　　夜千雪一挑眉，怎么自己带的孩子和自己一样高傲自大？

　　一个月前，她们来到昆仑便知道要在这里修炼一个月通过考核才能开识海慢慢修炼成仙。

　　这一个月里，弟子们确实学了许多东西。
　　像分辨药材的医修，如何舞刀的刀修，学了些剑式动作的剑修，如何制作法器的器修，弟子们都略通其理。而身修、心修、法修这些需要等弟子们开了识海有了灵力才能修炼。

　　夜千雪觉得没意思，但是这些对于凡人弟子们却很重要。
　　刀修和剑修帮他们强身健体，医修让他们懂得一些医理常识，器修则是让他们学会一通技艺。

　　夜千雪在这一个月都装很娇弱，这也让那些子弟们觉得“云雪”绝对通过不了考核，但夜千雪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

　　这个考核并不严格，严格的是开了识海后的考核。对于凡人弟子，只需要记住那些药草的作用，刀剑的动作，和法器的组装。

　　要是夜千雪通过了，她也只能留在昆仑，要是没通过，她还能离开这里寻找其他办法拿到踏雪令碎片。
　　薇翎和长熠自然也不会通过这个考核，他们是神，不需要在修炼一次成仙再到成神。
　　现在需要通过考核的只有云铃。

　　夜千雪抿了抿嘴，说要离开云铃的识海，薇翎和云铃也跟着离开云铃的识海。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夜千雪要想回到青丘看夜清雪出嫁，不通过这次的考核自然是最佳选择。

　　今夜的月色照到了窗棂上，星光点点在天边汇成山河。安静的昆仑又要迎来新的一天。

　　清晨的阳光是温暖的，秋季后山因为踏雪令碎片还没有落叶，雾气笼罩在整个昆仑山，绿朦朦的，让人误以为闯入仙境。

　　“想好怎么不通过考核吗？”薇翎看见云铃醒了，准备收拾出门，问夜千雪。

　　夜千雪不紧不慢地回答：“把毒草说成药草，记不住刀剑的动作，把机巧做坏。”她笑了笑，胜券在握地说，“想要不通过很简单，想要通过就难了。”夜千雪说完还不忘看云铃一看。
　　看她收拾到哪一步了。

　　薇翎笑她：“你倒是……还没变。”这句话说的很小声，特别是最后三个字，好像是不能说出来，在她嘴边堆积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我收拾啦，我们走吧！”云铃每次收拾完都会说一声，钗子上的铃铛总是一晃一晃的，夜千雪听见铃铛晃动的声音就知道云铃把钗子固定在了她的云朵髻上。

　　今夜的阳光还是照在弟子们的身上，但天气渐凉，这阳光也是暖的。

　　考核第一项——医修。

　　弟子们来到药堂，这里在昆仑的后山与前山的交接处，用栅栏围住，小院里晒着药草。药草在阳光照耀下的味道竟然是香的，但那么多药草混合在一起，倏然觉得有些刺鼻。

　　“考核很简单，不用担心，你们只需要在后山里找到治疗心脾两虚症状的草药即可。”温枫又带着大家来到后山入口，“大家不要去仙草区哈！时间为半个时辰。”

　　“治疗心脾两虚，需要当归、人参……”云铃默念着。

　　夜千雪才不管治疗心脾两虚需要什么草药，她看到什么就采什么，直把背篓装满，她才觉得可以。
　　薇翎和长熠倒认真一些，不会把杂草一起装进背篓。
　　云铃是最认真的一个，她想学医修，这次考核她自然是重视的。看到炙甘草要采，看到大黄不采，看到木香和茯苓要考虑一下。

　　不过半个时辰，四人都采好药草，回到药堂，把自己的背篓拿给温枫检查。

　　温枫先看的是云铃的背篓：“党参、黄芪、白术……”温枫很是满意，这些都是治疗心脾两虚的最好的药物，“很好啊！云铃小妹妹不愧是学过医术的。”

　　云铃害羞地笑了笑。

　　温枫又看了看薇翎和长熠的背篓，里面的药草不多，有对的有错的，温枫尴尬地笑着说：“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云铃妹妹，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还没一个小妹妹学的好。”

　　长熠舔了一下嘴唇：“家里穷，只能供起妹妹学医。”长熠还是那样不苟言笑，“我和花二年纪大了，记不清这些。”

　　温枫：“……”
　　我活了快三千年是不是老死了？

　　云铃：“？”
　　现在会撒谎了？

　　薇翎：“……”
　　很无聊的玩笑。

　　长熠看向背后的夜千雪，她盯着温枫手中的背篓，听着长熠的话没有情绪变化。

　　夜千雪把自己背篓给温枫，还没等温枫拿起背篓里的药草，就听见温枫咬牙切齿说：“云雪姑娘，你不能因为上次让你误触了忆忧草，你就这么报复我吧？”

　　温枫拿起一把杂草：“昆仑后山的杂草还多谢云雪姑娘帮忙除掉了。”

　　云铃笑出了声，旁边的弟子也笑出了声音。薇翎在憋笑，长熠在用看着夜千雪的眼睛笑，只有夜千雪面无表情、满脸认真盯着温枫生气而爆起青筋的脖颈。

　　“对不起，我实在是不通医术。”夜千雪虔诚道歉。

　　温枫闭了闭眼，深呼吸让自己不要生气：“不怪云雪姑娘。”

　　考核第二项——剑修。

　　快至正午，这太阳越发越高，晒的昆仑毫无遮拦，弟子们也因此有点不乐意。
　　但好在温雯带着他们去了后山竹林的空地里，这里阳光没有那么刺眼，被竹叶遮住的阳光也是温暖的。
　　夜千雪觉得这里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哪里熟悉。

　　“剑修的考核是考雪三剑式的第一式的动作。”温雯言简意赅。
　　昆仑是按医修、剑修、刀修、器修、休息的顺序修炼的。这一个月里不过才练了六天剑式，凡人忘性大，这雪三剑式又是第一天学的，其他时间温雯只会带着他们顺一遍动作，能记住的人应该很少。

　　雪三剑式第一式名为凡尘景，这里风景正好，有风有阳光有故人。
　　故人不入红尘又如何，良辰美景消我万古愁。

　　这次考核是按第一天来昆仑记下的名字顺序来的，排在第一的凡人总是有难，云铃觉得幸好自己聪明，把自己的名字放在最后。

　　“云雪。”温雯喊她的名字。

　　夜千雪心里还是紧张的，自己练雪三剑式多年，万一没装好，完整地使出来，那该怎么办？

　　夜千雪的手腕开始抖动，拿着唯一的一把木剑颤颤巍巍开始做雪三剑式第一式的动作。

　　夜千雪终于做完了这套动作，她故意错了几个和前面的弟子一样的动作。

　　旁边看着的众人：“……”

　　“云月。”温雯喊的是长熠。

　　长熠拿着那把木剑，上面还有夜千雪手心的温度，他便握紧了一些。
　　他拿着木剑站了一两分钟，最后说出：“不会。”

　　旁边看着的众人：“……”

　　“云花。”温雯喊的是薇翎。

　　薇翎同样拿的是那把木剑，不过她拿着不到一秒便扔下。

　　“怎么了？”温雯看着薇翎右手紧握左手手腕。

　　薇翎满脸委屈，眼眶也快湿润：“有点重，手腕疼。”

　　旁边看着的众人：“……”

　　“云铃。”温雯有点不耐烦了。

　　云铃走近竹林的小块空地，自信拿起木剑开始做雪三剑式第一式的动作。
　　她的动作连贯如织，是在这些弟子中唯一一个做的最正确又完美。

　　温雯终于得以舒颜。

　　云铃很开心，她能有这么好的成绩离开不了夜千雪和薇翎每夜在她的识海里带她练习剑式动作。她承认，虽然那段时间她恨死夜千雪和薇翎了，但她还是打心底里高兴，她很感谢这两位严厉又温柔的姐姐。

　　上午的考核就这样结束了，带他们练习刀修的温叶三师兄让他们先用的午膳，未时二刻才来后山昆仑的竹林空地继续考核。

　　夜千雪最讨厌的就是刀修，虽然弟子们拿的是木刀，但是舞刀时的动作和发力方式，总是让她不悦。
　　她确实喜欢剑，当初得到一把剑，她才喜欢上修炼。后来梅梅化形，有了梅梅这个伙伴，在修炼的道路上多了几分甜味。

　　“云雪姑娘。”夜千雪正准备会房舍，陪着云铃吃饭，却被温雯叫住。

　　夜千雪慢慢回眸，看向温雯，挤出一个微笑道：“温雯师姐怎么了？”

　　温雯直言不讳：“云雪姑娘是不是不喜欢在昆仑修炼？”

　　夜千雪笑着没有否认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何出此言？”

　　温枫这时也走近，加入两个女子的聊天：“每日看云雪姑娘修炼，都感觉云雪姑娘心不在焉，一点都不认真。”

　　夜千雪挑眉，还是没有回答，反问道：“我有这样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有这么明显吗？”

　　温枫和温雯两人同时点头。

　　夜千雪有换了一个问题，总之她就是不正面回答：“为什么你们都想要我在昆仑修炼？”

　　温枫回答很快：“我们昆仑环境好，名震寰宇，我们多一个弟子总是没错的。”

　　夜千雪知道他们会这样说，接着自己问题：“为什么是我？”

　　两人迟疑一会，温雯开口道：“不止云雪姑娘一个人，是你们四兄妹。”

　　夜千雪没有迟疑问道：“为什么？”

　　温雯的心中很闷，谈起这个话题，她总是想到小时候：“因为我们觉得你们四个很熟悉，虽然你们的面貌与记忆中的师尊不同。”
　　温枫补充说道：“但是，我们对你们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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