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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自从江白英看过好朋友Q/Q空间相册里的照片,她就非常期待能在现实中见上面,这一天真的到来,人见到了,活生生地出现在她视野里。
李淑琪一看就是那种在幸福的家庭长大的孩子。
江白英望着好友背包一步步向她走来,她眼含热泪,好想马上扑过去把人抱住,可她的脚步挪不开,似乎是近乡情怯的感觉。
李淑琪站定在她面前,抱住了她。
好友和她身高差不多也同龄,却像个宽容慈悲的长辈,拍在她背上的力道轻轻柔柔。
江白英头脑发昏眼睛模糊,整个人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热,怎么走出广场上的车都不清醒。
直到黑色大众开离火车站停在路口,宋峙因为什么原因没在红灯亮起时立即启动车子而遭到候车的喇叭催促,江白英骤然魂归现实,她坐在后座,旁边是好友。
李淑琪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在她眼前左右挥几下:“白英,你没事吧?”
江白英摇摇头,她的视线从车窗外的街景飘向驾驶座上开车的男人:“宋峙,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
宋峙打方向盘避开一辆摩托车,没有回她的话,应该是没听见,她就要再说一次,好友的声音响在她耳边,“白英,我在火车上吃过了。”
江白英扭脸说:“你吃的什么?方便面?”
李淑琪没否认。
“那怎么行,方便面又不是饭。”江白英扬了扬脖子,“宋峙。”
宋峙“嗯”一声,他这次听到了她们的聊天内容,知道她喊他的目的,斟酌道:“英英,要不回家吃,我做饭。”
“我昨晚刚好从冷冻拿了肉在冷藏,不用等化冻。”
江白英刚准备拒绝,好友已经说了可以。
既然好友同意了宋峙的提议,江白英就没反对:“也好。”然后悄悄告诉好友,“他厨艺超棒。”
李淑琪用同样的音量回:“你和我说过。”
江白英脸一红:“我说过啊,咳,真不是我吹牛,你尝了就知道了。”
“好呀。”
李淑琪从见面就一直是笑着的,她嘴角没下来过,始终维持着温婉又明媚的弧度。
江白英总是不由自主地偷瞄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她们在电话里聊着不陌生,面对面更亲近。
真正的友谊不是阶段性的,它经得起岁月摧残,扛得住老天爷的捉弄,它无坚不摧。
“白英,你别啃指甲了。”
好友的一声提醒让江白英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啃指甲,啃得又丑又烂,她看看牛仔裤上的指甲碎片,捻起来一个拿手里,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眼瞳里。
宋峙透过后视镜看她。
也许是才看,也许已经看了许久。
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叫他好好开车,他面部轮廓硬朗利落,睫毛却是密密长长犹如小刷子,那股子反差让他定定看人超过三五秒,就会给对方一种深情到发苦脆弱的感觉。
就在江白英要通过嘴型询问之际,他垂下眼眸,收回了放在她脸上的目光。
江白英继续捡裤子上的碎指甲,都捡完没一会就发现车子行驶的方向不对,这不是返程的路,她疑惑地问宋峙:“不是回家吗?”
宋峙道:“先去拿婚纱照。”
江白英眨巴眼:“啊对对对。”她转头就和李淑琪讲起拍婚纱的感受,愉快的不愉快的都讲给对方听。
**
当初拍婚纱照的时候,江白英选的性价比最高的套餐。
相册两本,分别是一本相当厚的16寸水晶封面主相册,一本薄不少的10寸琉璃封面副相册。
大幅婚纱照是框画,有2个实木大相框。
江白英都想好了,一副挂在床头,一副挂在客厅。
套餐里还有4个小摆台,其中有一个12寸的拉米娜桌摆,三个8寸的小摆台,江白英也为它们安排好了位置。
影楼原本只给入册的那些照片的底片,没选中的不包括在内,想要就得另外付钱,20块钱一张。
江白英叫宋峙到外面去,她一个人跟影楼的人谈单子,最终谈下来的是套餐价2750,免费拿个光盘。
影楼在市区蛮敞亮的地段,大众停在门口,宋峙自己去拿,江白英跟李淑琪在车上等着,没多久他就在影楼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婚纱照放进后备箱,给车掉头。
回了家,江白英把好友拉去卧房,拿出为她买的睡衣,拖鞋,牙膏牙刷等生活用品。
李淑琪说:“我带了。”
“不是不让你带嘛。”江白英撒娇,“那你用我买的。”
李淑琪听她的:“好吧。”
江白英带她到衣柜那里,打开柜门指给她看:“怎么样,我的婚纱漂不漂亮?”
李淑琪真心评价:“漂亮。”
她问婚纱边上的礼服:“这是……伴娘服?”
江白英点点头,期待地望着她。
李淑琪问道:“婚期还是原来的腊月初八?”
江白英又点头。
李淑琪拿出手机:“那天是1月7号。”
江白英探头看她点开的日历:“礼拜六呢,不上学。”
李淑琪说:“我放寒假了。”
“是吧,我猜也放了。”江白英激动地拉着她的手晃动,“大学寒暑假都好早。”
李淑琪:“按照往年的情况,我大概在初三放。”
“好好好,你放假过来啊,到时候你看我结婚。”江白英眼睛湿湿的,“女方这边的家属亲戚都是你。”
李淑琪没问她怎么不叫一个亲戚过来,只如她所愿。
**
江白英趁着好友洗澡的功夫去厨房,饭菜香扑到她鼻子里,她吸了几口,对忙着做饭的男人叮嘱:“琪琪不吃辣,你炒菜就不要放辣椒了。”
宋峙应声。
江白英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你有跟琪琪打招呼吗?”
宋峙低头切葱花:“有。”
江白英想想也是,宋峙不可能不对她好友打招呼,只是她在广场太因为见着好友过于兴奋而发头昏,都没注意到。
“咚”
宋峙手里的菜刀突然掉地上。
江白英心惊肉跳:“你怎么没拿稳,多吓人……”
一股大力将她拽入怀抱。
她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来气,问他干什么。
宋峙嗓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突然想抱你。”
没等江白英问话,他就已经把她松开,带着葱香的指骨蹭了下她脸:“去房里吧。”
江白英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厨房门口,脚步不受控地调转方向回到男人身边:“宋峙,你……”
宋峙捡起地上的菜刀拿到水池冲洗,他侧低头看来,神态温和:“怎么又进来了,我不是让你去房里?”
江白英干巴巴地说她饿了。
“吃个萝卜?”宋峙给她一个洗干净的萝卜,白中带青的颜色,圆滚滚的,看着好吃,实际也确实好吃,就是刚入口会有点辣,吃着吃着就会吃出甜来。
江白英没用手接,她伸头凑近,张嘴咬住那萝卜,把它给叼走了。
宋峙垂眸看空了的手。
“好好做饭!要给我长脸!”出去的人又返回来,凶凶地警告,讲个话都含糊不清。
宋峙很浅地笑了声,那点笑意连同唇边弧度一瞬即逝:“会的。”
**
晚饭谈不上多丰盛,却是没一丁点敷衍,一桌子的家常菜,色香味都没落下。
桌上三人,江白英吃得最多,她吃到后来都打饱嗝,另外两人早就放下碗筷,看着她吃。
这多幸福啊。
如果她对象没什么事瞒着她就更好了。
不到九点江白英就开始洗漱,急哄哄地跟李淑琪上了床,宋峙说她不能适应床上有他以外的人味道。可李淑琪不是可以轻易被谁取代的存在,她是特别的,她们高中经常一个被窝睡觉,如今她们再盖一床被子,她没有不自在,只有几分疑似……胸肌分离焦虑症。
房里灯都关了,绒布的厚窗帘也拉上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李淑琪懊悔的声音响起:“白英,我知道你摔伤失忆后就总是会想,要是我们七月份不吵架,我不和你置气,那我是不是就能早些打你电话了解你的伤,早些来看你。”
江白英反过来安慰难过自责的好友:“哎呀,琪琪,事情早就发生了,也过去了,你别琢磨这个了昂。”
普通人没预知能力,站在今天哪能看见明天。
李淑琪静默片刻,说:“我在上火车前去图书馆翻了几个书,关于失忆。”
江白英下意识就摸到床头墙上的灯开关,“啪”一下把灯打开。
李淑琪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得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才睁开:“失忆症分无意识的失忆,有意识的失忆。”
江白英跪在枕头上面:“什么叫有意识的失忆?”
李淑琪说:“自主性的。”
“我不懂。”江白英的大脑吭哧吭哧转动半天,“你怀疑我失忆,是自己不想记起来以前?”
李淑琪谨慎用词:“只是有这个研究方向。”
江白英给她把睡衣上的一根头发丝拿掉:“那有例子吗?”
李淑琪说:“有。”
江白英所有动作感官停工了会儿才继续运作,她没追问下去:“等我上别的医院做了检查再说。”
李淑琪却已经说出内心的猜测:“假设你是自主性的,我们照着这个方向思考,你选择失忆必然是有想逃避的现实部分,关于你以前有没有留下心理阴影的事,我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起来你有。”
“还是说,”好友理性冷静,眼里有些许伤感,“你并不是什么都和我说。”
江白英抓抓脸:“可能吧,我们考上大学不就只能在寒暑假回老家碰面。”
“而且大学四年,我们不论是上Q/Q,还是打电话发短信,频率都不高的,到我大学毕业,你读研了,我们联系的次数稍微多了些。”
李淑琪跟随她这番话陷入回忆:“那一年的下半年你辞职来了这个小镇,你的生活丰富起来,我也忙,今年年初我们才又总聊天。”
江白英瞧手指甲,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让她啃得丑死了,现在是宋峙给她修过磨过的,能见人,她撕了下一根指甲边上的皮:“是啊。”
好在她们没有分散掉,没失忆前的她把在乎的朋友弄丢了,失忆后的她找回来了。
这不就是命运的安排。
房里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江白英以为李淑琪睡着的时候,旁边人翻了个身叫她关灯,她把手放在灯开关上的时候,没来由地提起两个同事,问好友清不清楚。
李淑琪怎会不清楚,她感慨:“殷红和你在大学期间十分要好,我还吃过醋。”
江白英一脸呆滞。
李淑琪一只手撑着脖子冲她眨眼:“怎么,我不像是会因为好友不是只给我分享秘密而吃醋的人?”
江白英撇撇嘴,一言难尽地说:“殷红和我掰了。”
李淑琪柔柔地开导失落的她:“朋友就是这样,陪着走一段路,散了,各走各的,彼此的路上会有别的人加入进来。”
江白英一把握住好友手臂:“我们不会。”
李淑琪深深看她:“我倒希望你有新朋友,许许多多的新朋友。”
江白英没拒绝琪琪的期许,广交朋友肯定是好的,朋友多了路好走嘛,她认真说:“但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李淑琪见她打哈欠,对她笑:“你困了,晚安,白英。”
**
江白英睡着了。
这晚她又一次梦见自己长了两条尾巴,依然是两条,依然是五彩斑斓和麻灰色,不过这次它们没带她游到那片芦苇荡。
梦里的她也没吐一个又一个裹着她头脸的泡泡。
这次鱼尾巴似乎要从她身上剥离,仅仅是才刚开始,尾巴前端和她骨肉相接的地方就撕裂开来鲜血淋漓,好痛好痛。
江白英猛然惊醒,可怕的剧痛促使她往身下摸,触摸到的是在被窝里捂暖和的腿,她狠狠掐一把腿肉,确定那只是梦,不是真实。
尽管如此,她还是发着抖,也还是痛。
好友在沉睡,没有发觉她醒了,她坐起来缓了缓,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房间。
客厅闪着微弱光亮,宋峙在看手机,不知道看的什么,全然没听见她开门,屏幕幽光将他面部拢住,阴森森的。
江白英还没摆脱血腥噩梦,宋峙此时的脸孔带给她的冲击因此翻倍,吓到她了,她倒吸一口气,身子后退间发出的动静终是引起了沙发上的男人注意。
宋峙立刻站起来,他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光束对着地面。
他们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两人同时开口。
“你怎么没睡。”
“你为什么会醒。”
江白英没留意话里的奇怪,她胡扯:“我口渴。”
说完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渴了,嗓子干得厉害,嘴巴也没水分。
宋峙没说房里有水瓶,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让光朝天花板打:“那我去给你倒水。”
江白英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屁股底下是他躺过的余温,她靠着沙发背揉脸:“我是懒得倒,不是要出来看看你。”
“嗯。”宋峙进了厨房。
江白英大脑空了会儿,眼珠从左到右地转动,四周除了手机的光,其他地儿都是黑的,宋峙怎么没开灯。
算了,不开就不开了,她喝点水就回房间。
这样想着,江白英就拿了宋峙的手机,搞不懂这破旧的老人机有什么看头,能让他大半夜的举在眼前看,专心到没第一时间发现她出来。
江白英把手机放回原处,余光瞧瞧阳台,今晚没月亮?她无心去阳台确认,满脑子都是那个离奇惊悚的梦,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对吗?她哪有想。
宋峙怎么还没给她把水端来?
江白英起身去厨房,抓捕到的一幕叫她冷不丁地出声:“你在水里放什么?”
宋峙几不可察地微顿:“白糖。”
江白英一怔,她嘟囔:“我哪有说要喝糖水。”
宋峙拿勺子在水杯里搅搅:“是我觉得你心情不好,喝了糖水会好一些。”
“我是太兴奋。”江白英走过去,“我睡前跟琪琪聊了许多,聊精神了。”
“你们刚见面,是有很多想聊的话。”宋峙把水杯递给她,“喝完回房间睡觉。”
江白英拿过水杯,嘴巴贴着杯口,温热的水汽扑到她鼻尖,凝成一片稀薄的水雾:“明儿我带琪琪在镇上玩玩。”
“不要你陪着,我们姐妹俩就可以。”她说,“你在,她有顾虑。”
“好。”他低声,“我在家看店。”
江白英喝掉糖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噩梦的不适似乎减淡了点,困意浮上来了,她把空水杯给宋峙:“琪琪礼拜一的车票,早上的,到时候我们送她去火车站。”
“可以。”宋峙揽着她走出厨房。
江白英没办法忽略把她紧紧包围的烟味:“你晚上是不是把一包香烟抽完了?”
宋峙不说话。
江白英把肩上的手拿下来:“能不能少抽点,你肺还想不想要了啊。”
宋峙苦笑:“我忍不住。”
面前的女人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没和她睡的原因,她欲言又止:“忍不住也要忍,别跟没断奶的小宝一样。”
宋峙看着她,目光幽深彷徨又坚决,他像是要和她说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揉摸摸她头发:“知道了,我会好好忍的。”
江白英做完思想教育就要回房,她走了几步,脸上闪过犹豫:“宋峙,我刚才做了个梦。”
“不是第一次做了,怪瘆人的。”
宋峙喉头一动:“什么梦?”
江白英描述了两个梦的场景,发愁地说:“我想你找大师帮我解解。”
她没注意到男人听过她的梦之后,面色惨白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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