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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诞之空谈
得知皇帝还没被蛊惑,独孤无瑕在暂且安心的同时,又对皇帝的所作所为感到离谱。
什么叫因为祈福之舞很是独特,所以把人留下来。
他怎么不记得皇帝有喜好舞乐的爱好,还是说成为皇帝,便无师自通了这些过往不在意的享乐之道。
然就算是如此,天下之大,还找不到正经的舞伎么,何必如此作弄人呢。
独孤无瑕倒也不是慈悲心生,为这位方士感到冤屈。
只是联想在镜子中看到的一切,难免忧心皇帝这般举措,会让那方士记仇在心。
能够蛊惑皇帝大兴土木,显然这方士也不是什么善茬。
话说回来,就算是没和他一样知晓后事,那也能够看得出来皇帝此举荒谬,难道一开始就没人阻止么。
还是已经无人能够阻止皇帝行事呢。
独孤无瑕自从皇后处回去,就有些精神低迷,想了太多,却又都没个结果。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在年夜宴会上真正见到皇帝与这位方士再说。
“不是年夜宴会,是国诞之宴。”
独孤无恣纠正他的用词,又像是终于发现七皇子不如他的地方,笑嘻嘻的说:
“皇兄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小心被先生知道了罚你抄写一百遍。”
“国诞?不是因为要过年节吗?”
独孤无瑕还真没注意这个。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底,他下意识以为所谓的国节宴会,就是年节。
独孤无恣连连摆手,纠正说:
“当然不是啊,国诞是十二月十六日,父皇仁善,可不会大过年的叫人进宫参宴,清英他们也会让回去和家人共度除夕。”
那不是距离新年就差十几天,都已经天下在握,也不差等这么几天了。
独孤无瑕心中,既然是新建王朝,自然是新年开春后才是最好。
心念至此,也就顺口说了出来:
“怎么不放在新一年后开春。”
听闻此言,独孤无恣倒是不嘻嘻了。
脸色有些别扭,嗯了一会儿,也没嗯出个所以然。
倒是谢清英也已经从家中返回,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心情复杂的回答:
“因为一个人。”
在独孤无瑕“不会是因为我……”的预感中,谢清英缓缓说道:
“因为不想让杜前辈死在前朝,前辈是我大昭第一名士,怎么能让他的亡魂滞留前朝。”
独孤无瑕:……
那倒也不必如此。
第一谋士……前面是不是忘记说“倒数”两个字。
他可还记得自己明明是被列为无用谋士的。
独孤无瑕抽了抽嘴角,幽幽的说:
“一个谋士而已,何必把他想的这么重要……”
“殿下不懂。”
谢清英打断了他的话,表情有些冷峻严肃,带着些微愠怒。
只是碍于他的皇子身份,才没发作,语气却是瞬间冷漠:
“殿下了解过这位前辈,就不会这样说了。”
独孤无瑕:……
什么叫他不懂,他就是本人。
世上难道还有比他本人更了解自己的么。
独孤无瑕咳了一声,觉得是谢清英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我当然了解过他……无用谋士嘛——别生气!”
眼看谢清英脸上怒气勃发,独孤无瑕连忙止住话头,急中生智,决定还是先顺着他的话说: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他好像并没有出过什么策略,再来一国之诞,事关重大,应当也不会仅仅是为某个人这么草率的原因抵定下来。”
“所以说您不懂,或者您无法理解,就不要谈这个话题了。”
谢清英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后相当果断的转移话题:
“我回去问过家中了,但都说不知道,没个确信。”
“什么不知道?”
独孤无恣左右看了看,疑惑这两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又说了什么东西:
“要问什么?”
独孤无瑕道:“没什么,只是问清英的家世渊源。”
这么说可不算撒谎骗人。
但也太能模糊重点。
谢清英多看了七皇子两眼,哼笑一声,别有深意的附和:
“谁让七殿下问题太过刁钻,谢氏百年,门生亲友,自是不能一日理清。”
——怎么说呢,若不是七皇子确实是有些叫人意想不到的奇才,单凭他对杜瑜前辈的无礼评判,早就让谢清英横眉冷对,多加讽刺,乃至不屑一顾了。
但此时此刻,也难免带上些刻薄语气。
独孤无恣压根听不出来他们是在隐喻什么,闻言只是很有认同的点头,说:
“确实,你们谢家人也太多了,上一次跟着清英你偷偷去参加老太太寿宴,满院子都是人,比皇宫的宫人还多呢,我连里面三分之一的人都不认识。”
谢清英便忍不住笑:
“殿下九天贵眼,寻常百姓自是难入云端。”
独孤无恣没听懂这句话,皱眉看向他:“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又看向独孤无瑕,道:“七哥,清英他是不是又在阴阳怪气骂我呢。”
独孤无瑕便只是笑着不回答,让独孤无恣抓耳挠腮,最后受不了的大喊他们两个是狼狈为奸,欺负他一个。
一直气到晚上,也不要让谢清英多在面前停留,只拉着七皇子不让走。
谢清英可不惯着他,乐的早去歇息。
随后,独孤无恣竟然正经神色起来。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一样,叫独孤无瑕坐在床边,趴在他耳边细语。
“七哥,我懂你。”
独孤无恣拍了拍独孤无瑕的肩膀,小声地,颇为感慨的说:
“有些话不想让清英听了不开心,其实啊,我和你一样,真不知道那个杜瑜有什么好的,让人都念念不忘,那个小十一,就因为他溺水一次,然后说他当年也是溺水过才身体不好,就因为着,让父皇特别偏爱他,我太子皇兄也是,每次回来第一件事,一定是要先去,也同样对小十一关照有加,呵呵,完全不记得我才是他亲弟弟。”
独孤无瑕:……
怎么听起来……完全不是因为找到知己而开心,而是因为被抢走关注度所以迁怒。
独孤无瑕不是很想继续听独占欲发作的小朋友讲述他遭遇的“偏见”,但接下来独孤无恣说的话,却让他停下了开溜的脚步。
“太子皇兄也会回来参加这次宴会!到时候我带你去见皇兄。”
独孤无瑕笑容凝结,有些意外的看向独孤无恣:
“他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好一段时间不回来王都。”
独孤无恣道:
“那不知道,是母后说的,可能无事可做,用不着他继续待下去,不过太子皇兄除了十一对其他兄弟都不怎么在意,但我是他亲弟弟,我带着你去见他,他一定不会无视的。”
独孤无瑕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道:
“他这次回来……好吗?”
独孤无恣感到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去监察,又不是要上阵杀敌,就算是直接迎敌,太子皇兄英勇无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是么。”
独孤无瑕抿了抿唇,低声道:
“那其实……也没有必要非见面认识不可。”
亲自带大的少年人,独孤无瑕当然很想看他如今长成怎样的才俊,但要如何面对他呢。
当年计划完全如预料中进行,独孤无瑕会为独孤无恙成功逃出生天欣慰,同样也好奇他今时今日是何模样。
然而如今终于真正要重逢,却又让他猛然心生内疚,怕看到独孤无恙怨恨的神情。
是后知后觉想起来当年的做法对独孤无恙本人来讲,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但他现在套着冷宫皇子的壳子,那就又没事儿了。
独孤无瑕这时候倒是感激那使他转生之物,给他找了一个能够接近的合适躯壳,而不是直接让他原身复活,接着引发一连串的危机。
或者,这就是那未明之物这么做的原因?
让他借壳重生,也让他不能透露自己是故人转生的秘密。
这数日乃至月余以来,独孤无瑕也已经搞清楚那一日在校场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那就是当他想要对某个人自爆身份时,一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打断。
述说对象被其他人事物吸引,有第三者出现打扰,或者干脆是他本人突发恶疾,总之是没有一次能成功暴露身份。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就无法再用巧合形容。
再经由独孤无瑕故意为之,非要对人强行暴露身份……那他就会头疼欲裂,喉如刀割,并被人认为是“七皇子又犯癔症了”。
他原本就是脑子有问题的傻子,这般状态下不要说压根没办法自爆身份,就算能说什么自己是故人转世,也压根没人信,甚至还惹来厌恶。
因为他的言行,显然太冒犯这位故人。
总而言之,规则已板上钉钉,他不能够对人透露身份。
真是可笑。
独孤无瑕真不知道那未明之物究竟是好是坏了。
若是好的,明明他重生能够救世的唯一依仗,就是他的故人身份,却偏不要他暴露;
若是坏的,那一开始就不会给他这次转生机会。
归根究底,思来想去,独孤无瑕只能归结对方有点好心,但不多。
自己另外一个名头——害人害己的阴谋鬼才,应该给这位未明之物更加恰当。
但无论是阴谋鬼才杜瑜,或者那未明之物,先下全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他只是个冷宫里出来的皇子。
那也没什么。
独孤无瑕将独孤无恣哄睡过去后,走出屋门,抬头看着头顶凄冷之月,心中所涌现的却不是失落与惆怅,或者难为情,而是如当年乱世中将要迎敌的心潮澎湃。
这场宴会将会是他转生之后,第一次让他能够全面接触前朝后宫所有人物的机会。
无论昔日故人,或者方士灵帝,乃至污蔑龙青崖谋反,或下毒给独孤无恙的人……所有人,他或许都能在这次宴会上遇见。
而不知道下一次这种时机会再何时出现,所以他必须要把握住机会。
那又不仅仅是独孤无暇期待着这场宴会,从日常皇子们,伴读宫人们的交谈中,也能感知到兴奋的氛围,以及这次宴会将会是如何的精彩。
在万众期待中,国诞日终于到来。
但一大早独孤无瑕等人就被喊起来洗漱整装,是要跟着去祭祀庆典,从早到晚连个喝水的时机都很难寻摸,再怎样激动的心情,煎熬到晚,也只剩下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息的如释负重。
而真正参与晚宴的时候,独孤无恙却还没有回到王都。
独孤无恣去询问原因,却是路上遇到暴雪被耽搁了行程,必经之路的桥好像也被压塌,恐怕还多过两天才能赶回来。
独孤无恣大为失望,回来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独孤无瑕时,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这可真是……白担心那么久,结果人可能压根都没办法赶上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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