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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
“我什么都没听到。”
步林打断了白昱程的询问,随即他将手上栓了洗衣牌的饭卡放在空床板上,“周祁说他在电话亭等你。”
说罢,他便径直转身,离开了宿舍,再一次将白昱程留在了安静得让人发指的宿舍。
不安的疑心无法被“欲盖弥彰”的否定浇灭,可白昱程又实在无法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找到一丝他听到了的证据。
可听到了又能怎样呢?白昱程转念一想,就步林这种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性格真的会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吗?
大抵是不会的。
白昱程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脱下他被汗水浸湿的校服衬衫,烦闷地去浴室里简单地冲了个凉水澡。
·
烟花晚会在八点钟准时召开,为了不被虫咬,在准备去指定位置的那点间隙里,教室里掀起了一股抹风油精和清凉油的浪潮,白昱程从西陶陶那里要过了只剩个底的风油精,将它涂在了自己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上。
白昱程迟疑地向一晚上都没有同他说话的步林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吗?”
可能是教室太吵,也可能是白昱程的声音太小,总之步林没理他。
就在白昱程准备再问一次时,一双不知道抹了多少风油精的手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拍在了白昱程的手臂上,吓得白昱程手一抖,把本就剩的不多的风油精给摔到了地上,咕噜咕噜地不知道滚到了谁的桌子底下。
“西姐——”
白昱程当机立断转过身冲正在拿着藏在文具盒里的小镜子收拾打扮的西陶陶告状:“周祁把你的风油精给摔地上了!”
“周祁你想死是吧?!”
西陶陶甚至连镜子都没放,她一个箭步冲从自己的座位冲到周祁身边,狠狠踹了周祁一脚。
“陶子姐饶命!!”
手上还残留着风油精的周祁嘴上一边喊着求饶一边借机去把剩下的风油精往别的和他关系不错的男生身上抹,又强行给自己吸引了几个“仇敌”。
“不用了。”
就在三人闹作一团时,步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自己桌洞里掏出一包从名创优品里买来的库洛米联名驱蚊贴,迟到地拒绝了白昱程的好意。
白昱程望着那张在男生中极为稀缺的卡通驱蚊贴,一时语塞。
不是,这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步林提前预判了白昱程的内心os,但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那个只撕了一张的防蚊贴递给白昱程说:“你要吗?”
“这不会是你女朋友给你的吧?”白昱程的内心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步林的手顿了顿,抬眼投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随即他不容分说地撕下那个最小的紫色星星驱蚊贴,一言不发地“啪”地一声重重地把它摁在了白昱程的衬衫衣摆上。
白昱程非常熟悉他的那一眼究竟意味着什么——脑子有水就去倒,头骨养不了鱼。
但是他一个男的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他不会真的是gay吧……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对gay这个群体的了解依旧还保留着翘着兰花指扮女相的“娘娘腔”上,再加上有今天下午景天浩的影响,白昱程又一次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件事。
今晚的步林好像有读心术般,又一次回答了白昱程未说出口的猜测:“我不喜欢男的。”
“……”
“白哥你怎么还不走?”
被一群人围着抹了一身花露水和风油精的周祁裹挟着浓郁的“清凉”味从前门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再不去就要写检讨了。”
白昱程如蒙大赦一般地瞥了周祁一眼,低头跟着他一起跑出教室。
然而,才出教室没几步,白昱程就已经被周祁身上浓郁的风油精花露水混合味熏得快背过气去,他嫌弃地捂着自己的鼻子,强行和周祁拉开一条可以让两人并排通过的“缝”来。
“你这是防蚊子还是防人呢?”
“害,别提了。”
周祁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从他的校服上撕下一个同样是卡通人偶的驱蚊贴贴在白昱程的手臂上,“风油精就算了,西陶陶还带着她小女朋友给我衣服上贴了几个这玩意儿。”
“西陶陶她女朋友?”
不愧是语文成绩从未下过一百三十五的白昱程,一下子就抓住了周祁话语里的重点。
“对啊。”
周祁说话间又撕下了一个驱蚊贴贴在白昱程的衬衫衣摆上,说:“她女朋友就是初中时追你的那个女生,你不知道吗?”
“啊?”白昱程拔高了声音,“谁?”
“秦心妍啊?”周祁莫名其妙地反问:“你没看人家朋友圈吗?”
打了一个暑假游戏完全没看朋友圈的白昱程:“……”
“头像也没看?”周祁说完顿时想起什么一样一拍手,“啧,忘了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屏蔽了。”
聊天只看备注不看头像还把人拉黑的白昱程:“……”
良久,白昱程才问:“她不是喜欢男的吗?”
“大哥,这都几几年了,别搞那老封建一套啊。”周祁顺手又撕下一个驱蚊贴借着拍白昱程的肩偷偷给他按上去:“人家是双性恋好不好?”
仅仅只接受了同性恋这一种性取向还没接受双的白昱程:“……”
这荒诞的世界!
西陶陶和秦心妍都不属于那种刻板印象里剪着短发装男性的“假小子”女性同性恋的模样,因此白昱程无论怎样联想,都没有办法将她们俩和那个群体联想在一起。
“那……”
白昱程其实想说这样看步林其实也不一定是gay吧,可下一秒,周祁就说:“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步林那小子居然有女朋友。”
白昱程的心猛地一沉,他勉强维持着平静向周祁反问:“你怎么知道?”
“今天下午的时候你不是叫我去给你送衣服嘛,送完衣服后我看时间还多就索性去排了个电话机,恰巧步林后面没人我就排了,然后就……”
“然后呢?”
白昱程向前面已经坐满了人的大操场望了一眼,将自己的不安悄悄地藏进了喧嚣的夜晚里。
“他说:‘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很好,拿到手机第一个给你打视频好吗?’ 还有……”
周祁顿了一下,拙劣且夸张地模仿着步林的语气:“‘我也想你~’ ,啧啧,那语气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咱就说都开学一周了,你见他跟谁笑过?这么亲密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白昱程联想能力太好,还是周祁的描述太有画面感,在周祁说的过程中,白昱程的脑海里居然真的呈现出一副步林握着台式电话机在夏日的骄阳下眉眼含笑低声细语地和人亲密谈话的模样:“我也很想你。”
该死!白昱程在心里暗骂一声,试图用脏话驱散内心这刺眼的幻想。
幻想消失的刹那里,白昱程心里那团冉冉升起的暗恋之火也同样的被某种不爽的隐晦之情替代。
好不爽。
明明身处夏风之中,可此刻的白昱程却感觉自己像被谁按进了充满冰水的水池里。
刺骨的液体通过鼻喉进入他的肺叶和心脏,仿佛要将他深深溺死在这片名为暗恋的深水里。
以前的白昱程还嘲笑景天浩反复吃“爱情的苦”,结果他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次暗恋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就算了好不容易遇上了是个男的也不说了,结果这男的还有女朋友。
这都算什么事啊!?
白昱程心堵地把脚边那颗碍事的石头一脚踢进花坛里,心碎地和周祁一起进入了操场并找到自己的班级盘腿坐下。
他们来的时间太晚,操场上的同学都早已找好位置抱着零食和朋友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有的胆子大的甚至趁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时间和自己的对象坐在了一块儿,大有要把庆祝烟花当他们爱情烟花的架势。
往年,白昱程肯定会去和周祁一行人去基础班里找景天浩找个空地偷摸地去打三国杀,但今天他实在是太烦了,没有精力去。
而周祁又是白昱程不去自己也不去的类型,所以今年的两人都没有偷偷移动,反而老实地留在了他们的班级位置上安分地等烟花晚会开始。
可能是因为操场没有风,也有可能是周祁在他的衣服上贴了太多个驱蚊贴,陌生的味道萦绕在白昱程的鼻尖,使他更恼了,他厌烦地扯起自己的衬衫将那些驱蚊贴一股脑地撕下来,又返贴回了周祁的身上。
“诶诶诶别贴我,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就给人家秦心妍贴回去……”
周祁眼疾手快地把白昱程才贴下来的驱蚊贴撕下来往白昱程够不到的后背贴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撕到了一个和他身上IP不符的驱蚊贴——一颗画着小库洛米紫色星星驱蚊贴。
秦心妍贴在周祁身上的都是玉桂狗的蓝白色驱蚊贴,这颗紫色星星驱蚊贴便显得格外耀眼,周祁无意识地抱怨着嘀咕:“她咋还贴了个库洛米的……”
还不等周祁说完,心不在焉还摆着个臭脸的白昱程像触电一般将那颗星星从周祁手里夺了回来,扭过头不再理他。
恰好此刻作为庆祝和祈福的烟花也升上了空,周祁也无暇去理白昱程,他抬起头,瞪着眼去望今年第一束升空的烟花名。
实验中学的第一束烟花都是今年他们学校进省前五十的学生的名字,有几位进前五十的就有几束烟花同时升空,主打就是一碗水端平大家都是好样的。
“哇塞——”周祁望着天上那四个名字说:“咱们学校今年居然进了四个?”
已经连续看了两年烟花早就不稀奇的白昱程没理他,他低着头,借着烟花炸开的绚烂光芒凝视着掌心那枚小小的紫色星星。
“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那个“别人”就是电话那头让他温柔低语的人吗?白昱程的心里瞬间像塞了一颗没熟的青梅又酸又涩,他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驱蚊贴的边缘,想丢却又不舍得。
突然,一只滚烫并且带着明显颤抖的手重重拍在了白昱程的肩上。
白昱程做贼心虚般猛地合拢手掌,将那枚星星紧紧藏起,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拍他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哥,你看到步林了吗?”
灿烂的烟花照亮了体委因为担心而涨红的脸,他吐着粗气,明显是来回将操场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的着急烦躁模样。
但是他的这份急躁并不是因为找不到步林,而是因为担心步林去偷偷摸摸地干什么“违法乱纪”之事从而连累全班。
实验中学喜欢实行连坐制,如果一个班出现了谈恋爱、打架斗殴和翘课翻墙偷藏电子产品等红色违纪。
除了相关学生要受处分外,这位同学所在的班级也要被级部盖上“需要整改班风”的“罪名”,强行对全班施行长达一个月的“晚放学晚吃饭减少休息时间”的处罚。
“我去找他!”
白昱程眉心狠狠一拧,他反扶着体委的手站起来,“先别告诉季老师,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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