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刺梨

　　歪比巴bo/著

　　又来。
　　李李转身就走。

　　离过婚的人了。
　　还没个正形。

　　江月白自讨没趣，耸耸肩，迈步拉住她手腕：“阿言有喜欢的女生了。”

　　果然。
　　“我猜到了。”李李并不意外，她早说过，这小子周末不去她那儿住，就是有情况，但江月白居然比她先知道。
　　李李犹疑打量这张眉梢微扬的脸：“他告诉你的？”

　　“想知道？”月色融进李李琥珀色的瞳仁里，视线停顿两秒，江月白弯腰贴近，眼里微光被人影取代，“但我今天只打算回答你一个问题。”

　　李李：“……”

　　谁懂？？
　　真的很想报警啊！！！

　　*

　　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后退。
　　李李不知道自己抱着什么样宽容的心态，默许江月白跟她坐进了同一辆车。

　　车上，李李接到傅文华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一趟余杭。

　　李李思来想去，打算趁元旦前请两天假。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是她生日，正好回去和家人庆祝。

　　电话挂断，江月白转脸问她：“过节回家？”
　　李李随意“嗯”了声。

　　江月白家就在申城，没分开前，她的生日他们会一起过。
　　他的也一样。

　　三年过去，说不准他已经忘了，不过两个陌生人，也没什么记住的必要。

　　因为换了一条路线，这次车先停在李李家门口。
　　下车前，江月白突然叫住李李：“我下周要出国一趟，快的话元旦前能回来，你能帮我照顾一下米修吗？”

　　李李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我没时间。”

　　她下了班比狗还累，米修那么大个头，她哪有时间遛它，宠物店的服务比她贴心，“你不放心就找人□□。”

　　退一万步讲，别人的狗她可以帮忙照顾。

　　江月白的不行。

　　*

　　第二天上班，李李又在售楼处看见来找她的葛志飞。

　　葛志飞：“李李小姐，有段日子没见面了。”

　　李李心说，最好加个期限。
　　永远别见。

　　“葛先生，上次您看好的那套户型已经卖完了。”李李面露歉意，“另外一套比较充裕，但有一点，都是高层。”

　　最近事故频发，来看高层的人明显变少。

　　葛志飞却不在意：“我喜欢高层，采光通风都不错，不如趁年底赶紧定下来，也好给你冲冲业绩，你说呢？”

　　他舔舔唇，眼神仿佛要黏在李李身上。

　　李李的业绩有目共睹，说不准能提前结束售楼处的轮岗期。
　　再难也要忍一忍。

　　李李抿抿唇，强抑住心底不适：“葛先生，我带你去几套空房里转一圈，看您喜欢哪套。”

　　虽然是新楼盘，但楼宇里已经陆续有人装修完毕准备入住。

　　李李和葛志飞站在B座一楼电梯厅。

　　售楼处有暖气，李李只穿短裙也不觉得冷，但在四面透风的走廊里转了一圈后，手脚逐渐开始发凉。

　　刚刚应该去更衣室拿件外套的。

　　叮——
　　电梯抵达，葛志飞先一步进去。

　　B座离售楼处直线距离最远，中间隔了人工河道，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

　　想了想，李李还是放弃回去拿衣服的打算。

　　因为住户少，电梯上行速度很快，两人很快到达顶层。
　　李李拿出白卡，刷开门禁。

　　房子都是精装修。
　　看起来和售楼处的样板间一模一样。

　　李李象征性介绍一遍，回头问葛志飞：“葛先生觉得这套怎么样？”

　　“不错。”葛志飞说，“就是有点冷。”

　　李李：“葛先生说笑了，新房子里还没装暖气，当然是冷的。”

　　“李李小姐理解错了，是我有点冷。”说完，葛志飞‘恰好’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偷摸往李李身边靠近。

　　粗短的手指‘不经意’蹭过她手背：“不知道李李小姐是不是跟我一样的感受？”

　　李李浑身一紧，眉头拧出长结。
　　房子里面没有监控，她被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到。

　　钟雪的话在耳边萦绕，脚步下意识挪向门口：“葛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的缘故，李李声线微不可察轻颤。

　　“冷的话，我们可以先回售楼处喝杯热水，看房的事不用这么着急。”

　　葛志飞笑眯眯盯着她脸：“我对这套房子挺感兴趣的，你说这间屋子可以用来干什么来着？”他随手指向身后的空处，“我没听清，你过来，再跟我讲讲。”

　　“葛先生，我有点不舒服。”李李摸到入户门手柄，下压推开，“今天不适合再带您看房了，我去找其他同事来。”

　　话是这么说，李李却压根没有喊人来的意思。
　　这就是一个火坑，除了周一帆，谁填进去都不合适。

　　见她要走，葛志飞脸色逐渐阴沉，李李甚至不敢回头，快步奔向电梯厅。

　　数字显示电梯停在十二层。

　　快点!
　　再快点！

　　食指反复摁压下行键，李李紧盯住楼层数字，在心里默默祈祷。

　　她不想把人心想的那么险恶。
　　但她不能拿自己当赌注。

　　“李李小姐，你等等我。”葛志飞尖细的声音在空荡的楼层里回荡。

　　只隔了几秒。
　　肩膀倏地被一只沉重手掌按住。

　　李李心跳骤然停顿。
　　她突然想起来，B座电梯厅里的摄像头这两天检修。

　　“李李小姐……”葛志飞话说了一半。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

　　“李李？”

　　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李李抬眼，看见抱着一箱水果的江月白。

　　薄薄一件黑色冲锋衣，身上还冒着冷气。黑色的瞳仁微缩一瞬，里面是她苍白的脸。

　　“江月白？”

　　李李愣了一秒，踏进电梯脚步的不自觉软下来，差点和他怀里的纸箱撞个满怀。

　　只是一句话，却意外地给予了她最需要的安全感。

　　“你怎么了？”江月白注意力全放在李李身上，腾出左手扶住她胳膊。

　　肌肤相触间，察觉她露在外面的细腕刺骨冰凉。

　　面前的人强装镇定，反手揪住他翻起的袖口，嘴唇动了动，艰难吐出几个字，好像在庆幸，又好像是埋怨：

　　“你怎么才来。”

　　*

　　十二楼的房间装有地暖。
　　李李并腿坐在白色沙发上，心里仍然止不住后怕。

　　如果不是恰好碰见江月白——
　　她不敢往后想。

　　鹅黄色的室内光铺洒在李李额头。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静静安抚她的情绪。

　　江月白端来温度适宜的热水，小心递到李李手边：“我试过了，不烫。”

　　看她肩膀还缩着，又说：“我再给你拿条毯子来。”

　　这套房子虽然写在陈女士名下，但江月白表现的好像比户主还熟悉。

　　“陈女士明天就要搬过来住，我正好路过，给她送点水果。”江月白主动解释。

　　原本打算放下东西，顺路去售楼处看她一眼，没想到在楼里就碰到。

　　坐下这么久，李李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

　　江月白蹙眉问：“那个男的是什么人？”

　　刚刚的画面一遍遍在李李脑海里回放。
　　即便到现在，她还能幻觉葛志飞的手就放在自己肩上。

　　“客户。”李李双手捧住玻璃杯。

　　白色热气在眼前沉浮。

　　“什么样的客户，把你吓成这样？”江月白问，站都站不稳，哪儿还有平时一言不合就怼他的样子，“他碰你了？”

　　江月白斟酌用词。

　　闻言，李李眼珠呆呆地转了下，视线停在手背上。

　　其实不只是手，但凡被他那双眼睛扫过的地方，李李都觉得无比难受。

　　江月白沉默两秒，抄起沙发上的外套，沉声说：“你在这等我。”

　　热气随他身边气流飘向一侧，李李反应了一下，移开水杯看向他：“你去哪？”

　　“找你们经理。”

　　没用的。
　　李李眸色一黯：“那个人就是经理安排的。”

　　听她说完，江月白还要继续往出走。
　　李李不解。

　　江月白紧了紧后槽牙：“我后悔刚刚没揍他。”

　　*

　　毕竟是上班时间，李李没有在江月白那儿逗留太久。

　　江月白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只穿了件卫衣就往出走。

　　李李没力气为了一件衣服再跟江月白折腾。只多说了一句：“别逞强。”

　　等回到售楼处，钟雪立马冲上来拉住李李手，神色凝重：“经理找你。”

　　钟雪知道李李带葛志飞去看房，但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葛志飞黑着脸进了经理办公室，嚷嚷几句还拍了桌子，钟雪在外面听着，直觉跟李李有关。

　　“葛志飞已经走了。”钟雪瞧一眼李李憔悴的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李李深吸一口气，脱下衣服还给江月白，转头不忘拍拍钟雪手臂：“别担心我，我现在就去找经理。”

　　电梯门外相遇，江月白并没有来得及动手。

　　——“这位是？”
　　——“……她老公。”

　　葛志飞最多是灰溜溜跑回来了一趟，周一帆没什么好责怪李李的。

　　她过去，是要跟周一帆表明态度。
　　就算葛志飞是总经理的朋友，她也绝对不会再负责。

　　钟雪明白李李脾气。
　　这个小姑娘，看着温柔文静，实际上主意大着呢。

　　她只希望李李这四个月的轮岗期不要白白浪费。

　　售楼处的白炽灯照得地砖明亮晃眼。
　　李李低头看一眼地砖倒影，催江月白离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江月白对上她视线，语气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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