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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退婚
那次在城郊喜鹊来寻她之时,两人距离尚远他不可能看清喜鹊的面容。更何况她从未告诉过崔廉青喜鹊的姓名他是如何得知的?
喜鹊见华乐眉头紧锁,靠近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华乐摇了摇头,或许是她想多了。
接连几日施粥,华乐手中的银钱已经没剩多少。
流民人数众多,即使她有万贯家财也不能经得起日积月累的如此使用。今早她便顺着名单上她曾帮助过的商铺去一一拜访。欲在京城之中为流民寻找差事,让他们能够自给自足,自己养活自己。
只依附于别人,没有人能够一直供养这数目如此之多的流民。更何况若是时日一长,再大的恩赐都会被当成理所应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他们如何在这世间安身立命。
华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之后,杜淮松第一个举手赞同。
“我有手有脚,只要有活干我便可以养活自己。”
杜淮松向前走去,在名单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其他还在观望的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向前在纸张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进行的格外顺利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华乐看向一旁面上挂着笑容的杜淮松将他拉到一旁的大树下询问道:“是你提前告知众人今日之事的?你是如何猜到的。”
杜淮松说道:“我猜想公主殿下不会让我们白吃白喝的,一定会为我们以后的日子打算。之前便听闻公主在京城大火之后给了许多店铺修缮房屋的银子,如果公主开口让掌柜们为我等某一份差事。掌柜们都不会给公主这份人情。”
“杜小公子所言不错。”
华乐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小年纪便能想到这里,实属不易。”
“自然,我爷爷说了我是我们县里面最聪明的孩子。”
“有多聪明?”
“路过我们县里进京赶考的考生夸赞过我说,如果我勤奋读书参加科举一点可以进入前三甲的!”
华乐笑了笑,眼底泛起一阵苦涩。如果梁国没有动乱,如果他的父母还尚在。他便有机会考取功名,在长大之后有一番作为。
“你可还愿继续读书?”
杜淮松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愿意自然是愿意,我打小便喜欢读书。可是如今时局动荡,我连饱腹都不能做的,怎么还敢奢望有书可读。”
杜淮松转身爬到树上,“公主劳烦等我片刻。”
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错中复杂的树枝当中。
等到华乐终于看见他时,他便单手撑着树叉一跃而下。怀中抱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是那日华乐给他的披风。
他早已将它洗好,只等着今日晾干还给华乐。
他身上的衣物已经残破,抵御不了冬日寒冷的温度。可他却不肯穿自己送给他的披风,像是珍宝一般的放在树上,怕他人碰之,夺之。
一时之急,华乐的心有些堵塞。他不过才十来岁,却父母双亡,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随着众人流落到魏国,背井离乡。
华乐接过他双手递来的披风,展开披在他的肩头。
“给你了,便是你的东西。我那日说过的话,还做数。你可以后跟着我,我来供你读书。”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面前神情格外认真的华乐接连闪烁。
动摇,渴望。在他心底叫嚣着。
只要跟着她便可以衣食无忧,不用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每每深夜便被寒风吹醒,只能无助的抱着自己.....
杜淮松松了松口,却又在开口的一瞬间想起爷爷生前对他的叮嘱。
“到了杜府,不可惹爹娘生气,万事万物只能靠自己,不可依赖他人。”
不能依赖。
人一点得到的一点温暖便想拼命抓住,久而久之便渴望更多的温暖,像是无底洞一般永无止境。
他得靠自己,若想光明正大的在这世间立身,他只能靠自己。
父母帮不了他,爷爷帮不了他,公主与他非亲非故自然更是不能。
“谢过公主好意,但是我还是想要靠自己试一次。”
华乐见它如此坚定便也没有再劝说与他,只是在领走之前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了他。
“如有需要可拿着令牌前去京城之中,任何一家商铺他们会帮你的。”
结连几日,华乐都未曾出宫。待在偏殿之中,留心着皇宫之中的动静。
天气渐渐回暖,大雪也停了许久。
华乐看向清晨从宫墙上升起的太阳,金光洒满了正个皇宫。
前去外面打探消息的喜鹊,回到屋内。凑在华乐耳边轻声说道:“公主大殿之上正在议论此事,魏王正想要唤你前去。”
话音刚落,魏萧身边的太监便来请她前去大殿之上。
这位太监她先前见过,那天是她初到魏国。是他帮自己抱起了瘫在雪地之中的喜鹊。
“那日大雪多谢公公救我婢女。”
“杂家也是替陛下办事,与公主不必感激。”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台阶,魏萧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抬眼望向朝他缓缓靠近的女子。
身着春色长褂,腰间用素色腰带束起,勾勒出了盈盈一握的腰肢。
几日未见,她倒是没有了先前在城郊风尘仆仆的样子,苍白的面容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
不知是不是天气回暖的缘故。
魏萧对视上她的一双含笑的眼睛,眸暗了半分。
偌大的大殿之上,官员站在两边。
华乐缓缓向前,站定在他们中央。
眼神之中未有胆怯,填满了势在必得。
近来,她在宫中有所听闻。在掌柜店中帮忙的流民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再依赖他人施舍。
原本朝堂为了安抚流民每年都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是今年因为华乐的原因,流民人数瞬间减少为朝廷剩下了不少银钱,而且流民之中不乏有偷盗者,经华乐一番治理。京城之中因偷盗而惹出来的案子也越来越少,为本就繁忙的刑部也减轻了许多公务。
不仅是城中百姓,就连朝中官员都对此时赞不绝口。
朝堂之上,众官员看向华乐的眼神之中,除了试探和不屑,今日还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赞叹。
刑部侍郎顾危,向旁边一步双手放在身前行礼与高坐之上的魏萧。
“陛下,公主来魏国时日颇多,如若还不依照婚姻迎娶公主,怕梁国对此会有怨言。”
“臣附议。”,一位身着朱红色官服之人,附和道,“如今,公主在魏国救济百姓,民间已在流传公主殿下的美誉,陛下迎娶公主乃是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
高坐之上的魏萧,冷漠的看向原本还拒绝这门和亲的众人,此时纷纷倒戈站在华乐的身后。
一时之间他竟成了,众人声讨的对象。
魏萧冷笑一声,看向一众弯腰行礼的大臣。
冰冷的眸子划过他们弯下的脊背,声音冷的让人发颤。
“王爱卿,朕要是没记错,第一封让朕拒亲的折子是你递的吧?”
“臣...陛下如今时局不同,迎娶公主乃是民心所向。”
“是吗?民心所向?”
魏萧看向站在众人身前的华乐,“华乐妹妹可有何要说的?”
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华乐向前一步行礼道:“华乐救济魏国百姓并未想要借此事来胁迫陛下,迎娶我。只是这是先帝与我父皇立下的婚约,华乐....”
“你也说这是先帝在世时立下的婚约。”魏萧出声将她打断,“如今先帝已经驾崩,这婚约便也做不得数。”
见华乐还想再说些什么,魏萧轻笑一声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华乐妹妹是想问朕,你来皇宫之时与朕说过的话吗?”
华乐之觉得当头一棒,脑袋如那日在梁国之时,一片空白。
“朕只是想要利用你,来牵制住梁国还有赵国。你一届有名无实的亡国公主怎么会配这魏国的皇后之位。”
殿外风声作祟,将竹林吹的沙沙作响。
冷风灌进华乐的身体当中,乱哄哄的缠成一团。却又吹散了她记忆中的迷雾。
谢之安,魏叔叔都曾说过魏萧对自己有情,可他们本就是魏萧身边最亲近之人。
一个帝王为了自己想要地位权势不惜亲自上阵杀敌,哪怕豁出性命,又怎么不会伪装成痴情之人?
可笑的是她竟然当了真,生成他爱慕自己的荒唐想法。
华乐自嘲的轻笑一下,摇了摇头。
往日填满光亮的眼睛,像是覆盖了万层积雪。朦胧的看不清她眼底深处真实的想法。
仿佛刹那之间,万念俱灰。
魏萧的心跟着一颤。
华乐抬眼看他,双手放在腹前脊背挺得笔直。
“有名无实的公主如何,比不过魏王言而无信之人吗?”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众臣惶恐跪地,窗外冷风吹进,灌满了大殿之中。传来一阵呜呜之声。
两人面面而战,双目注视着彼此。
魏萧捏紧了自己的衣袖,一双狭长的眸子被风吹散了往日的寒气。
华乐的眼眶被逼的泛红,猩红的眼角印在白皙的皮肤之上。
她不甘,不满。
自己谋划至今,只是想要留在魏国留在魏国皇宫之中,只是想要借着魏国的势力让孙史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梁国百姓。
可如今....
华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她又有什么资格不甘又有什么资格布满。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无能,太过轻信他人所言。
魏萧开口道:“朕念在你为魏国百姓所做之事,特需你以平民身份留在魏国。”
华乐转身离开,没有多看他一眼。
风吹起她的发丝向后飘去,屋外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光亮布满她抬起的头颅。
魏萧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消失在光亮之中,捏着衣袖的的指尖微微松开。
转身走向了布在暗处的龙椅。
再等等他,在等等.....等他彻底的解决完一切,等他真的能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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