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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梦
在没有任何原因导致的情况下,方宛安无缘无故醒来,他点点手表,凌晨三点。
从入睡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小时,方宛安翻身拿过手机,点开更详细的分析图片,浅睡眠占三个小时,清醒两次。
今夜无梦,窗外并未下雨,不存在噪音,中途醒来倒是奇怪,以前没发生过。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在此刻愈发感到孤独,身边有个权玄陪伴,却从未见过,在深夜醒来也无法转身拥抱寻求安慰。
方宛安想要通过数羊,把这些杂乱的情绪赶出脑子,否则越想越多,更加难入睡。
按照以往,方宛安根本就没有数到五百的记忆,太安静的环境令人惶恐,心跳从身体跑出,挂在天花板,各个地方都能听见,全方位围绕。
酝酿睡意的时间已过十分钟,方宛安两眼清醒,大脑思绪翻滚,几番纠结下也就放任不管,反正明天不需要全天聚精会神,有休息的时间。
下定决心不睡,方宛安便心安理得拿起手机,掌心拍拍隔壁的位置,“权玄,您睡了吗?”
常被玩的平板不在,也没有声音回复,方宛安把床头的小夜灯打开,想要通过直觉感应权玄身处何方,并未得到准确的消息,甚至都怀疑不在这个范围。
方宛安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牌像前,从香盒中取出三根,点燃后,白烟往脸上飘,迷住了双眼。
下意识闭眼,方宛安意识到还未仔细看看权玄,再睁开也显得怪异,于是将香高举过头顶,一脸虔诚,与其他不同,他将愿望说给了权玄听,“权玄,有您在身边我就放心。”
反常又出现,本应该往对面飘过去的白烟,只围着方宛安打转。
方宛安抬手,烟雾在指尖上缠绕,他脑中出现一个令人心慌的念头,试探问道:“您不在吗?”
平时方宛安只能通过声音来找权玄的位置,在没有设想过如果对方不愿意回应,该用什么手段来寻找的情况下,事情发生了,这是当下他要面临的问题。
一个看不见的权玄太危险了,方宛安以为能有永远,直到现在才发现,他都没有真正抓住过那根飘渺的线。
风一吹就会离开的权玄,在一个深夜悄悄走了。
方宛安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通红的脸颊,喉间难以呼吸新鲜空气,情绪波动太大,他感到头正在旋转,身体轻飘飘,像跟随着权玄一起远去。
他平躺在地上,调节呼吸,泛红的颜色退散,不过头越来越严重,天花板竟然出现了权玄的身影。
是从没见过,首次出现在他面前,模样和幻想中的一点都不符合,比做过心理准备的样貌更加帅气,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真真假假竟然有些分辨不出。
方宛安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伸出手想要抚摸,还没触碰到,权玄对着他挥手,“我走了。”
心口越来越痛,方宛安眉头紧锁,动动唇,说出口的不是求救,而是着急问道:“您去哪了?”
指尖上的烟,朝着另一个方向飘,方宛安眼中出现敞开的窗帘,今晚的一切都太过奇怪,他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外面?”
刚才还聚成一团的烟雾,听到此话,便撒开消失不见。
被证实后,没有让人感到踏实,只有无法挽救的难受。
小时候失去心爱之物可以嚎啕大哭,现在心爱之人没有告别,悄无声息消失,方宛安眼眶流不出一滴泪。
他不断默念着,这是一个噩梦,等天亮就好了,醒来的第一句,肯定是权玄在耳边说,“你快来帮我,这一关我过不去了。”
方宛安不会再觉得为难,他可以付出整天的时间陪伴权玄,即使是做不喜欢的事。
他闭眼想要通过睡眠度过难熬的时间,所有事都涌入大脑,小小的位置变得拥挤,快要突破封口。
这十七年的记忆如走马灯,全部闪过一遍,从有记忆起,方宛安就知道他的家里不止有父母,还有一个看不到的权玄。
在现实看不见,摸不到的情况下,方宛安幻境里用权玄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勾勒出独一无二的模样。
白日里和真权玄玩闹,黑暗中也有一个权玄等着他,如此幸福的日子,却迎来了结束。
从始至终,方宛安都是站在原地被权玄选择,能轻易拥有一切,也能被抛弃。
方宛安无法站起身,在心中有一丝侥幸心理,权玄肯定会回来,要给他留门。
来去路线一样,方宛安猜测是从阳台离开了,也应当从这里回来。
他拖着软绵绵的身躯,双手撑在地上,挣扎着一寸一寸慢慢爬过去,喘着粗气扶墙站起,尝试好几遍,终于在力竭前打开了紧闭的门锁。
一阵微风吹来,方宛安虚弱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就被轻飘飘的风吹倒了,铺了一层厚实的地毯,痛感减少了很多,不过经过这一折腾,里外都出现了疼痛。
他讨厌被权玄看到狼狈的模样,这一次却无比希望身后出现对方着急心痛的声音,想要听到那一句,“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明明没有感到厌烦,为什么还是听不到了。
明明都计划好了,一起住一起生活,喜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时间总是不等人。
明明相处的这么好,没有发生过争吵,任何有损感情的事都没有发生过。
回想起总总,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利剑,能在心上扎出一个又一个流血的伤口。
所有的承诺都化为灰烬,被带走,被留下。
只能吹起一片叶子的风,竟然能把一个人吹倒,久久爬不起来。
方宛安幻想着成年,而梦里的另一半已经找不到了。
他想要大喊,想要寻找,想要躲在暗处的权玄能出现,不要抛弃他。
九世的诺言像毒药,让欢喜的人成为哑巴。
发不出一点声音,连简单地轻轻呼唤名字都做不到,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权玄二字。
他要向谁证明权玄来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见过,没有人知道。
这十七年,像一场梦,梦醒权玄就离开了。
耳边仿佛还有游戏结束的声音,这个时候权玄不会抱怨,只会乖乖地看广告。
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沙沙声伴随着权玄在后面说,“这个题写错了,答案我觉得应该是A。”
分给那一道题的时间早就用完了,只是权玄说错了,方宛安愿意多花些时间去再看一遍。
方宛安坚持着自己选择的D,权玄也不让步,两方的说辞有有理,方宛安拍下照片,用写题软件解答,正确答案竟然是B。
耳鸣声盖过了回忆的小声,温馨的画面像暖春到来,湖面上慢慢破裂的冰层,成为一片一片的,随后融进水中。
泛白的嘴唇被紧紧咬着,直到口腔出现不好的味道后,才感到痛。
方宛安晃晃脑子,破碎的记忆出现,许久之前见过的一本书,封面的大字令人印象深刻《成神之日》,路边小摊贩卖的二手书。
他抚摸着排列在第二的字,鬼使神差地花一百买了下来,只有巴掌大小的书,价格是摊位上最贵的一本。
堆在地上的书本,一本一本拿下来速度太慢,他双手叠在一起,推倒了那座知识的小山堆,从最底下拿到关于权玄的书。
方宛安用小刀划破指尖,鲜血滴进酒杯,与透明的白酒融合,铁锈味伴随着酒香,飘进鼻中。
他笨拙地学着书本上讲的方法,没有变化,也没有等待到权玄,还是没用。
字迹清晰,目录消失了一页,方宛安自然没有看到首页的第一句话。
想要成神,那便是在做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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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朽:一个两个心情都不美妙,所以今晚由我主持。具体情况是,气和悲伤交加,脑部缺氧,再加上低血糖,所以方宛安变成了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