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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隔天。
陆岚刚一踏进画室便引起众人注视，面无表情将衬衫衣领又抚了抚。抬眼与王铮对视上，下巴朝另一边指去。
此时，画室里连水桶气泡破开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大多数人小心打量着一身狼狈的老板，灰败的眼神在这一刻发出耀眼的光芒。
而这种情况在陆岚和王铮的离开而变得愈发不可控制，每一个人眼睛里写满了对故事的渴望，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里有一个人可以为他们指点迷津。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就和方雪盈一起出去玩了？”王铮将外套叠好放在沙发上，随手将一次性纸杯放到陆岚面前。
陆岚支着头，“别说了。”
“怎么回事？说说？”王铮拖了把椅子坐过来，大有一副要和陆岚谈心的架势，“你这是通宵了？”
陆岚冷呵一声，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临时加班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这人，自己现在应该是抱着今朝睡觉。
而不是穿着发皱的衬衫在这里丢人。陆岚后悔于自己没有回家换一件衣服再过来，不应该去赌这个概率的。
王铮有罪！
“你是不是知道方雪盈最近养狗了？”陆岚手指敲着桌面。
王铮疑惑，“知道啊，上次旅游的时候就说过。不是给你说过吗？”
陆岚见他这幅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知道她养的什么狗吗？”
“萨摩耶？比熊？要不然，面纱？”王铮还是不理解，“怎么？她养的狗咬你了？”
陆岚觉得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受苦，冲王铮勾勾手指，悄声说：“粉毛，还会拉小提琴呢。”
“什么狗能拉小提琴……”
王铮眨眨眼，砸吧着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不是，还有学历啊？”
陆岚不禁为王铮的聪明才智而鼓掌，“聪明，明年大四。”
王铮感觉头懵懵的，手在衣服口袋里摩挲半晌也没有找到一支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烟都放到楼下，一张脸在此刻显得无比苦涩。
“哎不是，她这，可……”王铮觉得自己不合时宜极了，他后悔将陆岚喊过来了，“阿姨知道吗？她打算怎么办？”
“她说是你养的。”
陆岚从包里掏出一板全新的健胃消食片，掰了两片放到嘴里，“她给她妈说是替你试探的。”
王铮：“她妈信了？”
“信了。还给我转了笔钱，让我给你说别委屈人家孩子。”
王铮扭头看向外面阳光灿烂的天，他觉得现在应该飞雪。现在不应该出现鹅毛大雪吗？
他比窦娥还冤！
“你就不替我解释一下？”王铮怒而起身，夺过陆岚手边的健胃消食片咔吧咔吧全部一口吃掉。
陆岚也很无奈，双手一摊，“那总不能说是我养的？也不合适啊？再说了，阿姨也就问问，她也不管。”
“她呢？”
“回去挨打了，今天早上阿姨亲自过来把人带走的。”陆岚只要回想起方雪盈像是被拎猫仔一样被抓走，她就觉得整个天空都是明媚的。
她可以大方地原谅所有人。
王铮胸口的郁气散了一部分，叉开腿瘫在椅子，“因为她头发？”
“嗯，对了，今天这么早喊我过来什么事？李可逃回来了？”
王铮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他现在应该在戈壁滩里专心学习，我可是为了他特意找了个陪读，他除非是开什么基因锁。你也太高看他了。”
“我没有高看他，只是合理猜测。”陆岚说：“那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王铮转身给两人泡一壶茶，看着茶汤倾泻而出，他说：“从那次校庆之后就一直有人在网上传播不良消息，说咱们这里打压新人，靠不良手段上位。”
陆岚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沈清知”被强硬咽下。掀起眼皮看着王铮，语气平淡，“没办法？是刘老那个小徒弟？”
“对，挺嚣张的，听说跟你吵架了？昨天我去问他们。张嘴就要李婉那个艺术指导。”
“荒唐。”
水杯被重重放在桌面，溅出的茶汤在桌面和纸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陆岚原本的气愤也变为了好笑，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些人居高临下说这些话的样子。
傲慢的让人恶心。
“他们就这么确定杜若退出他们就可以顶上去？真要用不良手段不应该是他们用吗？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牲口，他这是脑神经接到*门了？祖宗三代都被献祭了？”
王铮久不听陆岚这样有攻击性的话，一时间还觉得有些怀念。喝了口茶，悠哉游哉地等着陆岚骂完。
直到见陆岚大口喘着出气，王铮才坐直殷勤递上一杯水。
“歇歇，你这也不怕一口气没接上直接晕了。那多不划算。”王铮说：“你这光骂也不行啊，按正常的来？”
“正常？”
先澄清再不轻不重发一个说明？还是发个律师函？
那怎么能配得上骄傲勇敢的无脑骑士呢？
陆岚皮笑肉不笑，漂亮的杏仁眼里尽是凌冽的狠意。手指在桌面有规律的轻敲，清脆的声音如同水珠一般落入两人心间。
茶壶里的茶凉了下来，王铮刚想换一壶茶就听身后传来陆岚的声音。
“我之前有录音，找人把录音剪辑一下，”陆岚将打湿一半的纸杯丢到垃圾桶，“晚上发，然后再把号封了。剩下的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我还以为你打算澄清呢。这样会不会有点冒险？”王铮重新把茶壶烧上，抱胸站在一边，“万一他们发现再反咬一口就不好了，现在先堵住他们的嘴？”
“不，还是让他们再说点。一开始先放点片段，然后等他们说完再放完。话就是他说的，一字一句没有一个冤枉他的。不是喜欢说吗？让他们张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还有，我记得那小子是不是要订婚了？”
“对，订的是汪家那个小闺女。”
陆岚若有所思，“那小姑娘人挺好的，该有个好生活。”
一个被今朝咬住下意识都是先托猫屁的小姑娘该有更好的生活，她不该配一个说女人没有大局观的牲口。
她就想知道，一个混了几十年也没什么明堂的老头带出来的学生能不能把她压死。
“行，那这件事交给你了。对了，杜若一早就过来了。见见？”王铮问。
陆岚说：“嗯，让她上来吧。我一会把录音发给你。”
门边的茶壶发出咕噜噜沸腾的声音，透过玻璃壶体可以清楚看到里面浅黄色茶汤翻滚，壶口中飘出缕缕白烟。办公室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沾染上了茉莉花的香气。
“陆姐……”
杜若敲门进入，就见窗外栀子花树的影子散落在陆岚身上。光影散落在她脸上，让本就优越的五官显得愈发立体。
“来了？坐。想的怎么样？”陆岚说。
杜若没有坐下，低垂着头站在陆岚面前。手指不停揪着衣摆，皱巴巴的像是腌咸菜。
她将下唇咬的发白，直到那发白的下唇出现血珠。她抬头正视陆岚，似乎这个动作已经要将她的勇气全部消耗殆尽。
陆岚只觉遗憾，却还是温声安抚道：“你怎么想的？”
“为什么是我？明明……明明比我好的还有不是？”杜若拔高了音量，“万一不可以怎么办？”
陆岚支着下巴看她，放缓了声音说：“比你好的确实有，但是她们在一定程度上有确实没有你好。至于不可以怎么办？我的建议是，大家为什么不骂导演骂你一个艺术指导？
拍的怎么样是李婉决定，挨骂的也会是李婉。而且，你要对你自己和李婉有信心。没有人一开始就可以成功，这部片子在一定程度注定会挨骂。”
杜若问：“万一后面我跟不上……”
陆岚连忙打断她这种恐怖的思想，“先等等，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到后面真的跟不上。那这件事最大的原因是在李婉身上，她选择的你。当时仅是我知道的就有几十个人去争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女生。
是她在一叠质料里面选中了你，如果真出问题也是她的问题。不是你，况且你要相信你自己。谦虚是美德，但过度谦虚不是。”
杜若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就是有点担心，抱歉。”
“这是正常的，所有原因去吗？李婉这两天可没少给我发消息来问。”陆岚放松身体倚靠在转椅上，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杜若。
打趣道：“你要是再不给个回复，我估计李婉都要上门给你做思想建设了。”
“多谢陆姐，我愿意去。”
陆岚抽出纸笔刷刷写下一串号码递到杜若手中，“这你和她聊去，需要开什么假条就去找王铮。去吧。”
杜若自然明白陆岚的意思，弯腰鞠躬连连感谢。陆岚受不了这个，摆摆手让她离开收拾东西去，只是杜若刚到门边就被陆岚喊住。
“先等下，要是李婉给你说她不骂人你可别信。她那张嘴当时在我们那一届都是出名的，也就现在好一点。你可别信她，真有事就找那个她身边跟管家那个一样的。行了，回去吧。”
杜若小心问道：“李老师以前很凶吗？”
“不凶，就是阴阳怪气的。当时我们学校一提阴阳就知道是她，现在去我们学校问问说不定还能遇见知道的呢。你也可以跟她学学，我现在一部分就是跟她学的，但没学到精髓。”
杜若沉默点头，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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