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梨

　　公主愣了一下，想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曾见过在他面前桀骜不驯的男人。

　　一时不察，竟被盖过气势了。

　　公主坐在软椅上，“父皇赐婚，你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就乖乖受着吧。斯人已逝，何必苦苦挣扎？难道你还要为他守节不成？”

　　顾凛站在窗边，抚摸着小梨树的芽叶，连头也不回，不卑不亢道，“臣不愿意娶不喜欢的女人。”

　　公主气急，起身上前，欲破坏梨树苗，顾凛神色一凛，狠狠捏住她的手腕，将人推开。

　　侍卫即刻拔刀上前，架在顾凛脖颈间。

　　顾凛丝毫不在乎，“殿下如此对微臣颐指气使无所谓，何至于伤害无辜生命？”

　　公主站定身体，使了个眼色叫人退下。

　　侍卫怒瞪顾凛，虽有些不平，却也听命。

　　“你就完全看不到我的好？你也说我姿色不凡，和我成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抗旨反而有性命之忧。”公主不再对那树苗有想法，往前两步，定定地看着顾凛。

　　顾凛扫她一眼，而后视线重新回到树苗身上。

　　“望公主成全微臣。”

　　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有不解有难过，最后转化为气愤，“好，你个顾凛，不结就不结。你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她指着他，最后愤而离开。

　　等待顾凛的，便是降官，以及更漫长的禁闭了。

　　战争胜利，短时间内，天下太平，国家并不需要顾凛这样的将军去打仗。

　　彭柏他们都是威风凛凛地加官进爵，反而顾凛这边就冷清落寞许多。

　　家里的装修也停下了，皇帝的赏赐也没有下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顾凛也没有愤愤不平，自请辞官之后，便平平淡淡生活着了。

　　皇帝却认为他在和自己对着干，在公主的煽风点火下，对顾凛多加为难。

　　顾凛不在意，也时常宽慰老母亲。

　　人生在世，不必看那些虚名。

　　“我只是心疼你，辛辛苦苦金榜题名，就因为不愿意接受皇帝赐婚，被削官降爵。”

　　“我不在乎，只怕辜负了母亲的期待。”

　　“阿凛心中有数，母亲知道。”

　　战友们倒是不避嫌，时常来看他。

　　尤其是陆二平，自从知道梨润死了之后，他肝肠寸断，不可置信地在墓碑前站了几个时辰。

　　顾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把人揍跑了。

　　陆二平却总是往顾家跑，知道顾凛如此心智，不可能疯癫地每日抱着一个花盆，猜到梨润就是盆里那颗树苗，便总来看树苗长到哪了。

　　时不时和顾凛讨论，梨润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顾凛不是将军了，两人年龄相仿，陆二平倒厚起脸皮和他称兄道弟起来，全为了能多待在顾家看看梨树苗。

　　崔容惋惜万分，一个小美人就阴差阳错败在命运手中，只说句梨润醒了就告诉他，便花天酒地去了，再没来看过。

　　彭柏升职加薪，忙碌起来，也只能抽时间来照顾这个好兄弟。

　　事实上顾凛也并不需要他照顾。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顾凛不觉得日子很无聊，他给树苗读了很多书，也总是和他说几句话。

　　万一梨润有意识，只是没醒过来呢？要是连自己都忽视他，那也太无情了。

　　得亏母亲不是极端的人，也任由顾凛这样疯疯癫癫去了，没有干出半夜偷偷把树苗毁了的行径。

　　顾凛阅读了《梨树全方面养成指南》，以及大量种树心得，将茁壮成长的树苗种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只等梨润什么时候回来，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每当半夜情至深处，顾凛回忆起两人的甜蜜夜晚，也会以自己的汁液浇灌小小树苗……

　　春去秋来，一年过去了，此时正是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美好季节。

　　院子里一片热闹景象。

　　烟雾缭绕，顾凛淡淡坐在一旁。

　　陆二平正对着烤炉努力扇着风，彭柏坐在一边努力地批公文，等待烤肉的成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与顾凛相熟的士兵。

　　梨润曾在敌城救的那个濒死的士兵，名为王年，后来被陆二平救走，醒来之后，便成了陆二平的小跟班。

　　知道救命恩人早已经仙逝时，王年在陆二平边上一起守着那几个时辰，一直痛哭流涕，吵个不停。

　　顾凛倒是想平平淡淡的，可总是有波澜。

　　“顾大人，倒是来搭把手啊。”陆二平喊道。

　　顾凛上前去，将生肉一片片放在铁架子上，细心地撒上盐巴和酱料。

　　“哇，没想到将军也有如此手艺！”人群中有人赞叹道。

　　“好香啊，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享受到将军亲手烤的肉！”

　　“我先吃！”

　　“我先吃！我站前面的。”

　　虽然不是将军了，但是他们还是改不过来，顾凛也就任他们去了，反正也是在家里。

　　顾凛无奈，武人就是闹腾的。

　　整个院子中都充满着热情欢快的气息，可偏偏顾凛心中空荡荡的。

　　若未曾拥有过，也就不会觉得缺憾了。

　　顾凛伸手将第一块肉递出去，想着随便给谁，彭柏从众多将士中强硬地挤了进来，一口咬住。

　　“身为顾凛的最好玩伴，当然是我来品尝这第一口啦，啊啊啊好烫……”

　　彭柏在嘴里把那块肉吹来吹去，翻了个遍，也没吐出来，最后满足地咽下。

　　而后拉着顾凛喝个不停，吐槽着自己天天坐军营里批公文，都要荒废武功了。

　　两人便交手了起来，众人让出道来，一片叫好。

　　顾凛游刃有余地打着，视线一瞥，却忽然看见自己房间门口一个依靠在门框上的小小人影。

　　他猝然停手，彭柏一下子差点收不住力道，骂骂咧咧道，“你干嘛啊顾凛，打着打着忽然不打了啥意思。”

　　梨润只抓着被子堪堪盖住身体，虚弱地倚靠在门框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跑向自己的顾凛。

　　顾凛却没理他，大步跑到他身前，将自己外袍利落脱下，披在梨润身上。

　　众将士一下子炸翻了天，都是顾凛身边的老人了，怎么会不认识当时将军身边的风云人物顾凛。

　　“闹鬼啦！”

　　不知是谁叫唤起来，顾凛冷冷回头，那人连忙噤声。

　　“阿凛，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顾凛带着些哽咽。

　　顾凛抱着他回了房，门被重重甩上。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这餐，还聚吗？

　　陆二平死死地看着梨润被顾凛抱着消失的方向，“散了吧，散了吧，”

　　彭柏眼神很好，一下子就能认出梨润，他回忆起那时崔容信誓旦旦地说，梨润只是凡人。

　　彭柏不禁骂了一句，怒火中烧，当即飞跃院墙，去找崔容麻烦了。

　　“他是谁？将军的爱妾吗？美丽，不愧是让将军拒绝了公主的男人。”王年感叹道。

　　王年身为边缘小兵，没见过梨润。

　　陆二平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道，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事到如今，众人也就散了，给顾凛两人留下一个单独的空间。

　　陆二平最后一个离开，把火炉熄灭，看着寂静无比的房间，不由得靠近。

　　让他看一眼，就看一眼，确认是否真的是梨子。

　　重物扔在墙面的声响，正是自己正前方。

　　看来是警告自己不要越界。

　　陆二平愣了一下，便利落跑开了。

　　顾凛将人扑倒在床上，忘我地吻着梨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品尝到嘴边咸湿的泪水，梨润愣愣地抱住他，在心里想：别哭，阿凛，我一直都在。

　　梨润身上蔽体的被子被掀开，竟又是不着寸缕。

　　顾凛笑了一下，回忆起两人初见。

　　他吻上那红豆，抬头看梨润病白的肤色，因为欲望而染上了粉红。

　　“这会学会遮住身体了？”

　　“因为，有人在……”

　　“那在我面前，就不用遮了吧，把手拿开。”

　　梨润害羞地移开手，很快双手被顾凛一手按在头顶，整个身体一览无余。

　　“阿凛，你要做什么？”

　　“这还用问我吗？我等了这么久，当然要仔细看我的梨子，有没有变化。”

　　随之而来是可称得上疯狂的床事。

　　梨润实在承受不住，泪眼汪汪地求饶，不成字句，也换不来心上人的怜惜。

　　“梨子，我想你……”

　　梨润闭着眼睛，几乎要失去意识了，听见这话还是打起精神应道，“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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