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先生,叫夫君

作者:抹茶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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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修)


      秦劭眼中掠过诧异,很快恢复平静。
      “不想。”

      “为何?”但凡大户人家的爷们,多的是妻妾通房,美其名曰显门庭兴旺。
      季灵儿紧盯着,生怕错过他口是心非的破绽。

      “没精力。”

      “您不会是不......”觑见对方眉头拧起,季灵儿没敢往下说。

      秦劭不懂似的发问:“不什么?”

      “不能人道?”她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词。

      “......”

      一旁的玉秀秋棠惊得舌挢不下,深深埋首,忍着不敢笑出声。

      秦劭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盯着季灵儿慢悠悠开口:“季凌,知道对男子说这话会引发何种后果吗?”

      季灵儿怔怔摇头。

      垂在膝上的手腕忽然被他牢牢钳住,下一瞬,秦劭借力倾身靠近,鼻息洒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一语毕,季灵儿耳根酥麻,整张脸腾地红透,眼神东躲西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道:“您,您怎能说这种话?”

      “好教你明白话不能乱说,现在知道了?”
      秦劭声音同方才无二,似在教一件极寻常的道理,说罢神态自若地坐直身子,手还握在纤细的玉腕上,感受指下横冲直撞的脉搏。

      季灵儿试着挣开,反被扣得更紧,只好乖乖回答,“知道了。”

      秦劭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松开手,将汤盅推回她面前。
      “现在肯喝吗?”

      季灵儿不情愿地拿起汤勺,老老实实喝完。

      ...

      午后季灵儿放秦劭独自休憩,由秋棠引着来到二房院落。

      路上秋棠同她介绍,二房的老爷和少爷常年在外行商,唯在年节归家几日,原是这几日便回来的,因沿途州府暴雪,不得不绕道而行,耽搁了归期。

      这院的夫人和少夫人都是温和性子,待人宽厚相处也和睦,从未有什么是非争执闹出去。

      夫人和少夫人,指的是云氏和姚音然。

      季灵儿回想几次见面的情形,与秋棠所言无异,又隐隐觉得古怪,姚音然清冷似俗世客,给人感觉隔着层纱,云氏嘛,许是同姚氏关系太近,季灵儿对她的温和生不出真切好感,遂打算径直去寻姚音然。

      “少夫人,照礼数咱来此应先拜见二夫人,况且二夫人多次在人前替您解围,您病中她还专门派人送来补品,于公于私您都不好越过她。”秋棠规劝。

      季灵儿只好先往云氏处。

      云氏见她到来,面上笑意温软,拉着手一阵嘘寒问暖,又让丫鬟端来养生茶,关怀备至,倒比方淑凤更像婆母。

      季灵儿一句句应了,陪着聊几句闲篇,提出前去探望姚音然。

      云氏笑着应允,临走时叮嘱她日后常来,省得她一人守着空院寂寞。

      走出几步,季灵儿回头望了一眼,云氏站在门口目送,日光明亮照在她慈和的笑脸上,却衬得身后屋子阴沉晦暗。清静祥和的院子,倏然生出压抑之感。

      她冲云氏扬起一抹笑:“外头冷,您进去吧。”

      姚音然居在隔壁院子,穿过垂花门,迎面是一棵红梅,未到开花时节,空有虬曲枝桠伸展,在不算大的素净庭院里显得孤傲又寂寥。

      屋内幽香隐隐,窗下罗汉床,姚音然侧倚小几闲看书卷,身着淡紫缎面圆领对襟褂子,上面的折枝梅花纹样颇衬她清冷气质。

      见季灵儿进来,姚音然神色淡然如初,不显亲近亦不惊讶,合上书册,略略坐直身子示意她入座,“大嫂嫂。”

      季灵儿走近,瞧清她手中是本游记。
      原以为她会读医书。

      注意到她的目光,姚音然将游记搁在案几上,“大嫂嫂是想问流民之事?”

      季灵儿摇摇头,她已让秋棠打听过,流民那里有商行接手,一切安置妥当,此番是专门为姚音然而来。
      “我来探望你,先前听祖母说你身子一向不大好,此番又照顾得疫病之人,可有不舒服吗?”

      “大嫂嫂有心了,我身子无碍。”姚音然微微勾起唇角,笑意浅薄,斟了杯茶递过去。

      茶汤清透,映着季灵儿眉眼间的犹豫。

      姚音然虽一口一个大嫂嫂叫着,实际比季灵儿年长五岁,又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言谈自由一派从容气度。看透对方的犹豫,道:“大嫂嫂有话直说便是,不必顾及其他。”

      季灵儿与姚音然并不相熟,贸然开口确实唐突,话在舌尖转了转,半晌才道:“我只是好奇,你明明自身尚孱弱,为何还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去医治旁人?”

      “正因我自幼体弱,深知病痛之苦,才要尽自己所能帮扶别人。”姚音然答得平静利落,更像是客套的场面话。

      而在季灵儿看来,医者有仁心,却未必无私心。
      随后又问:“那,初见时你在用膳时暗暗助我,亦是出于同理之心?”

      姚音然摇头,道:“那次是受人之托。”

      “嗯?”

      “大伯兄特意让阿吉带话,恐嫂嫂初来乍到生疏,让我在旁照应着些。”

      大伯兄......竟是秦劭交代的?

      季灵儿倏然害羞起来,眸光微敛,道:“无论怎样,都要多谢你。”

      ...

      却说玉秀这边得了闲,原想回下人房躲懒歇一歇,不想秦勉跟前的小厮跑来传话,要她去花园。

      去做什么,玉秀不用想也知道,她怕得呆愣许久不吱声,直到小厮催促才提裙跟了上去。

      作为陪嫁,照常例玉秀的身契要随小姐的嫁妆一同到秦家,奈何小姐逃婚,老爷夫人为了让她踏实卖命,押了身契在宋府。

      她不听话会被发卖。
      小姐逃婚的事败露,她还是没有好下场。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偏偏秦家还有个认识小姐,爱慕小姐的三少爷。

      三少爷不止一次逼问她小姐的去向,他一双桃花眼勾人,却盛满刀子,每一道审视的目光都似在她身上剜肉。

      他捏着她下颌逼她抬头时,力道大的能把骨头捏碎。

      “奴婢当真不知小姐在何处。”她垂眸盯着鼻尖,齿关受力不自如,吐字发颤含糊。

      秦勉唇畔浮起冷笑:“那我只有告诉大哥,他的娘子另有其人。”

      “不要,”玉秀脱口而出,意识不妥改口哀求:“求三少爷高抬贵手。”

      秦勉讥诮道:“凭你,拿什么求我?”

      玉秀疼得眼冒金星,眼眶里蓄的泪珠终是承不住,顺着胭脂腮滚落,正跌在他手背上,“奴婢......奴婢可以向老爷夫人打听小姐的消息。”

      秦勉睨着袖口洇开的水痕,厌恶地松了手,“给你七天。”

      ...

      转眼到腊月二十八,未至卯时秦劭按点醒来,天色未明,刚坐起身,听见身旁传来一声睡意浓重的问:“什么时辰?”

      他险些以为是梦中呓语,直到对方揉着眼睛又问一遍,方开口答她。

      季灵儿难得没贪觉,利索地爬起身。
      “今日是师父忌日,我得准备祭品去拜祭。”

      简单梳妆后,季灵儿亲自去小厨房忙碌,待她端着食盒回到堂屋,发现秦劭还坐在暖炕上,颇为意外道:“您怎么未去商行?”

      秦劭:“事情交代于旁人了,我今日陪你去祭拜。”

      “其实不必的。”季灵儿想拒绝。

      秦劭道:“你我夫妻一体,祭拜师父乃大事,我理应相陪。”

      吉安和曹县交界处有一座海拔仅五百余米的孤山,山顶是清心庵,季璇的坟冢在后山半坡处。

      马车抵达山脚时,天色已然大亮,后山土路崎岖,枯枝错落覆盖其上,季灵儿熟悉路径,脚步轻稳走在前头,秦劭默不作声地护在她身侧。

      约莫走了半炷香,至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地,错落立着几处坟茔,季灵儿走到其中最干净的一座坟前停下,取过食盒和香烛纸钱放到一旁,蹲身拔除新长出来的杂草。

      秦劭示意阿吉与玉秀退远,只身上前帮忙。

      “我带来了您爱吃的,全是亲手做的,没有偷懒......”
      季灵儿摆好祭品,点燃香烛,跪在坟前絮絮念叨,又将几句不方便说出口的放在心中默念。

      寒风穿林而过,萧索的呼啸声似游魂呜咽,吹乱她鬓边碎发,燃烧殆尽的纸钱打着旋儿飘向半空,散成零星的灰烬,再纷纷扬扬飘落,像雪一般,亦像远隔经年的思念在闪烁。

      秦劭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看风将灰烬吹得纷扬,忽而想到三年前的雪天,季璇一身风霜到商行找到他,说要托付一个人给他。
      “她是个苦命人,我日后难再庇护她,恳求秦大当家照拂一二。”

      “为何是我?”他问。
      在此之前,他同季璇素未谋面,只听过些关于她的事迹,毕竟女子经商颇为罕见。

      秦劭乃河东府商界传奇人物,季璇对他不陌生,坦然答道:“她有经商天赋,更有韧性,善加引导必能有所成,但商行大多瞧不起女子,这条路并不容易走......大当家知人善任,断不会辜负她的才能。”

      一个在这条路上被逼入尽头的女子,反过来托付他照拂另一位女子继续走下去,秦劭觉得她自相矛盾:“你明知不易为何让她步你后尘?”

      “世上之路,无一不是人走出来的,于此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况且,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相信她能做到。”季璇面上血色稀薄,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

      秦劭敬佩季璇,更敬佩她这一番话,顶着两句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信任,应了她的托付。

      碎雪一般的灰烬落在季灵儿发髻和肩头,秦劭走上前,抬手替她拂去。

      季灵儿道谢起身,刚要去收拾香烛祭品,却见秦劭屈膝,郑重跪在她跪过的圆垫上,一丝不苟的玄色大氅沾染草屑和泥土。

      在她错愕的注视下,秦劭对着坟茔叩首三拜,随后腰身挺直,目光落在木碑上,在心中默诉几句。

      “既受君托,敢不尽心,秦某会照顾好她。”
      “待时机妥当,她若想,秦某也会放她离开,一诺既定,绝不食言。”

      石砖围住的纸钱堆里,火星子腾起又熄灭,吞噬最后几片残纸。季灵儿望着秦彻宽阔的肩背出神,不慎被灰烬迷了眼。

      抬手揉了揉,再睁眼时,他已站起身来。

      秦劭见她眼眶泛红,以为是心中难过,柔声安慰:“逝者已矣,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莫太伤怀。”
      说罢将人揽入怀中,掌心轻拍她的背,哄道:“想哭便哭罢,此处没有旁人。”

      季灵儿:......
      谁说她要哭了?

      拜祭结束,季灵儿借口为季璇燃灯祈福,提出去清心庵。秦劭身为男子不方便跟随,前往半山腰的茶肆等候。

      季灵儿在佛堂燃灯拜完,凑到一旁敲佛钵的小尼姑清珞跟前,悄声问:“师太呢?”

      清珞看着眼前身穿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青丝挽髻,别银钗珠环的年轻妇人,险些没认出,“灵儿?你为何这副打扮?”

      “秘密,改日再同你说,”季灵儿冲她眨眨眼,“师太呢?”

      “在偏殿同施主解签。”

      季灵儿在偏殿外候着里头妇人出来才接替进去,递上手中签条:“师太可否替我解一签?”

      明尽师太闻声抬眼,敛笑嗔道:“跑哪里野了这些日子?”

      季灵儿嘿嘿一笑,故意卖关子道:“这不回来了么,看您能否从签中解出来。”

      签文曰:云深何处觅仙踪,误入青禾逢旧容。风雪几重惊堂雀,玉盘轻落碧泉中。

      明尽看过签文,抬眼打量季灵儿,缓缓开口:“因缘际会逢遇故人,却带风雪之忧,本是劫中藏机,可碧泉落玉盘,乃水中映月,是清而易碎之象,有不慎成空的风险。”

      季灵儿茫然听着她用另一段莫测的话解释,“我不懂,您说直白些罢。”

      明尽叹气,无奈道:“直白说,签文中的故人与你渊源颇深,但他的出现会为你带来动荡,譬如水中月,看似圆满,实际经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季灵儿依旧似懂非懂,喃喃道:“故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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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故人(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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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江苏
    12月开《独占春韵》求求收藏
    【伪兄妹|养成系|高岭之花发疯|雄竞修罗场】
    【黑莲花x高岭之花】
    韵禾一直知道,陆泊岩不是哥哥,而是护身符
    所以她想方设法讨他喜爱,借他的宠爱惩治所有欺凌者,以为这样便能安稳长大,嫁得如意郎君开始新生活
    到头来,欺负她最狠的人,却是陆泊岩

    哥哥?一个称呼罢了。
    可以是挡箭牌,也可以是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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