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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虽然四人昨夜睡得很晚,但第二天还是都奇迹般地赶在七点到来之前起了床。
收拾好之后,刚好是七点半。
说起来,这还是蒲远首次乘坐高铁这样的公共交通工具。身为青州少爷,从小坐私家车长大,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专门的司机负责接送。
摆脱了家里人束缚的蒲远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只是与来到青州那会儿的孤身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边站满了人。
江骛就站在他的身后,戴着耳机,顾着自己玩手机,身体慵懒地倚靠在墙上。赵毅和陆然两个人不知道窃窃私语在聊些什么。蒲远插不进他们的话题里,只好漫无目的地盯着江骛看。
江骛今日依旧戴着那顶熟悉的鸭舌帽。
***
早在几个月以前,蒲远出于好奇,问过他一次:“常年戴着这样一顶鸭舌帽,不觉得无聊吗?难道不会想着换换花样吗?”
却不料江骛直接当着蒲远的面,打开了他的衣柜。
蒲远看清衣柜的那刻,震惊在了原地。
衣柜的上层,有序地堆积着清一色纯黑的鸭舌帽。
“好吧。”蒲远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这顶鸭舌帽戴这么久都没见他清洗过,原来是不止一顶啊。
***
蒲远一直盯了他很久,久到连专心玩手机的江骛也察觉了对面投射来的目光。
“你没手机吗?”江骛问道。
“我带了呀,以防万一,我还把我的备用机也给带上了。”蒲远为了证明,还特地从背包里把备用机也给掏了出来。
“那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的风景很美丽吗?”江骛说着,还专门压低了帽檐,故意遮挡住自己的脸庞,以防止蒲远继续偷看。
蒲远“切”了一声,便没有接着朝他的方向张望。
他转过身去,感觉背后凉风习习的。
似乎是他身后站着的人身上散发而出的。
这种冷飕飕的感觉,不禁又让蒲远回想起了他和那个家伙初次见面的时候。在赵毅和陆然热情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冷冷地站在寝室的角落里,独自收拾着东西,也不开口说话,穿着跟今天一样的一身黑,也不开口说话,浑身散发出一种凛冽的、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
前几天他的疏远,是因为要处理前女友的事情。
后来生病的那几天,他恨不得抓着蒲远,渴求蒲远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怎么现在病好了,这家伙又不懂得珍惜了?
正当蒲远还在思索的时候,广播响了。是蒲远他们的这班高铁。
四人快步走向前,穿插进了人群,陆续刷着身份证进了站。
四人各自购买的高铁票,所以座位并不挨在一块。
到了站台后,赵毅和陆然知会一声后,便着急忙慌地向前边跑去了。
蒲远也细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厢座位,发现就在自动扶梯出口这边。对比还在急速奔跑的赵毅跟陆然,蒲远暗自窃喜,觉着自己还是有些幸运在的。
却不知江骛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蒲远在站台上东张西望了许久,也没找到江骛的身影。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隐身术?”蒲远纳闷了。
想着自己的视力应该没差到这个地步吧,竟然连这么大个人都找不到。
“看看你身后。”
蒲远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他猛然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一身黑。
再往上瞅瞅,果然是那散发着冷冽风霜的黑色帽檐。
“你跟鬼一样,不知不觉就站到我身后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谁能发现你啊!”蒲远气愤道。
“呵呵。”江骛冷笑两声,随后说道,“你自己打开手机看看。”
“手机?”蒲远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果然收到了一条两分钟前发送过来的消息,而且还是来自江骛的。
只见上面写着:我跟你一节车厢,等会儿我们要不要一起走?
看完消息后的蒲远顿时脸红起来,比此刻天边弥漫的朝霞还要红晕。
“我怕站台太吵闹,你听不清我的声音,所以特地发了消息给你。只是你刚才东张西望的,也没注意手机。这总不能怪我了吧。”江骛满脸无辜地说道。
的确不该怪这个家伙。
虽然蒲远没有看到消息,但江骛还是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还特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们同一间车厢的?”蒲远纳闷,他记得他们出发前并未对过高铁票上的信息。
“你进站刷身份证的时候,我看到屏幕上的核对信息了。”江骛解释道。
“哦。”蒲远恍然大悟。
毕竟这是他首次乘坐高铁,还是比较迷茫的。
***
远处传来高铁轰鸣的声音。
“来了来了。”蒲远激动地说道。
“看到了,我没你那么瞎。”江骛淡淡地说道。
高铁稳稳停在了他们面前,等到车上的人下了车,队伍便开始往列车里面挤。
江骛生怕蒲远挤不进去,还特地伸出手,浅浅助力了他一把。
蒲远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推力,于是便在顺利上车后,回眸给了他一个尤怨的眼神。
随后,蒲远便顾着自己寻找座位。
他运气还真是不错,抢到了F座,身边的D座还没有人。
蒲远舒舒服服地落座,正想把背在身后的包搁到前面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旁边落座了。
“你怎么……”蒲远大吃一惊。
因为坐在他身边的,正是江骛。
“我跟你的同桌换了位置,他去我的位置上坐着了。”江骛解释道。
“你干嘛换座位?”蒲远问。
“明知故问。”江骛从兜里掏出耳机,戴上后就没有再说话。
“好吧。”蒲远吃了瘪,便也没继续问下去。
列车缓缓开启。
坐在疾驰的高铁上,蒲远还可以通过观赏窗外的景色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江骛在他身边一直没有发出动静,蒲远还以为他睡着了,扭过头一看,发现他还是津津有味地刷着手机。
蒲远也模仿他的样子,打开手机看,可没看多久,便觉得困了。
毕竟他昨晚睡得太晚,今早又气得太猛。
此刻的他没精打采地用拳头支撑着脑袋,强行睁开眼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昏睡过去。
就这样兀自挣扎了很久,蒲远最终还是败了下来。
他真是想不通了。为何同样都是手机,江骛为何就能玩得那么起劲,自己却没半点兴趣呢?
而且江骛看上去还如此有神。
人与人终归还是不同的。
车窗外的风景看多了也显得无聊,蒲远此刻多想倚靠在一个厚实宽敞的肩膀上,然后舒舒服服地睡着度过接下来的高铁时光。
想着想着,蒲远便阖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间,他还真就倚靠在了一个格外坚实的肩膀上。
他沉重的脑袋得到了支撑,立马就如沐春风般的舒爽。车厢里的温度也恰恰正好,座椅的倾斜度也调得刚好,况且他枕的这个肩膀还极具安全感。
没一会儿,蒲远便在一阵又一阵接踵而至的舒适感中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耳畔传来了一阵温柔的呼唤声。
蒲远缓缓抬起脑袋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后,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这双眼睛生的还真是漂亮。棕色的瞳孔亮晶晶的,里面还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可爱的人影。
蒲远定睛一看,这眼眸中的人影,不就是自己嘛。
此时的他也终于清醒过来,猛地直起身来。
“终于睡醒了,小懒猫。”江骛打趣道。
蒲远愣在座位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原来他睡前感受到的厚实的肩膀,来自江骛。
江骛收回了耳机,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抱歉,抱歉,我实在是太困了,你又离我那么近,所以……一时没忍住,肩膀一定很酸吧,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蒲远仓皇地解释道,并试图做出弥补。
“不用了,你也没睡多久,我稍微缓缓就好了。”江骛故作轻松地说道。
“没睡多久?”蒲远怎么感觉已经过去好久了。
他不相信地打开手机一看,果然过去了好久。
将近两个小时,他都是倚靠在江骛的肩膀上贪睡度过的。也就是,江骛这么个难受的姿势,硬生生保持了两个小时。
他简直是个神人。
这下,蒲远更觉得愧疚了。
他低着头,下了高铁,又灰溜溜地跟在江骛身后,满脸愧疚地走出了车站。
走在前面的江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来,蒲远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察觉,又一头猛扎在江骛的后背上。
“你搞背后偷袭啊。”江骛说道。
“哦,抱歉,你停得太突然,我没刹住。”蒲远赶紧远离他。
这时,赵毅和陆然从远处走来,想来江骛方才停住脚步,也是为了等他们两个。
四人顺利在出站口汇合,然后一同乘坐公交车,准备先去就近的商场吃个午饭。
因为早起赶高铁的原因,四人连早饭都还没吃过,刚才在列车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蒲远还好,起码在车上休息了将近两个小时,江骛就有些难受了,坐在公交车上,一直捂着肚子,面色窘迫。
蒲远注意到了他的脸色,觉得他应该是已经饿到不行了。
幸好商场离得不是很远,没过几站就到了。
车门一开,江骛便抢在第一个下了车。
蒲远紧随其后,看着他犹如饿虎扑食的动作,有些忍俊不禁。
赵毅在网上找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四人抵达现场的时候,餐厅里还没有多少人。
满满一桌子的美食,很快就把四人空荡荡的肚子填了个十分饱。
走出餐厅时,蒲远发现江骛还偷偷塞了几块免费的糖果进口袋。这家伙,这么点小便宜,也舍得赚。
蒲远无奈地笑笑,江骛倒是一点心虚都没有。
***
午后,阳光温暖,冬日的崖城,依旧十分暖和,似乎是把春日提前了。
坐了几站地铁,四人便来到了海滩。
下午的海滩到处都是人,但不妨碍蒲远他们欣赏景色。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大海,却是江骛他们三个北方人的第一次。
赵毅跟陆然两个人像美猴王出世一样,在软乎乎的沙滩上蹦蹦跳跳、尽情撒野,恨不得一口气就把整片海滩都给跑一遍。
至于江骛,虽然也是第一次站在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大海边,但显得冷静许多。
站在热烈阳光之下的他,又戴上了一副墨镜,整个人往海滩上一站,就好像自带阴影了一样。
温暖的海风此起彼伏,夹带着海水咸咸的味道,总算是把这家伙身上的冷霜气息给逼退了一些。
虽然他还是包裹在阴影里,但蒲远能够感觉到,他应当也是向往温暖和明亮的。
江骛靠近了大海,蒲远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
“小蒲草,你觉得这片海域,跟我们学校的那条河有什么区别?”江骛突然问道。
“这是什么哲学问题吗?”蒲远不懂他抛出这种故作深思的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智商吗?不过蒲远若是真的老老实实回答了这种问题,真的有些侮辱他的智商了。
“你想听听我心里的答案吗?”
“不想。”蒲远很果断地拒绝了。
他们四个到这是来玩的,可不是给这位哲学家发挥空间的。
说出这种破坏气氛的话题,蒲远可不想搭理他。
可江骛还是顾着自己说了下去:
“我们学校的河虽然狭窄,没有大海这般宽阔。但他战胜大海的地方,是因为蒲草能够河边恣意生长,却无法在海岸生长。河畔,永远都是蒲草得以自由成长的家园。”
***
听完这番话,蒲远愣住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蒲远还是小瞧了这家伙。虽然话题很深沉,但蒲远还是很快便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这也是江骛明明第一次亲身来到海边却没有赵毅跟陆然那般激动的原因。
原来他并不喜欢大海,而是更希望蒲草描边的河流。
江骛在距离大海的地方停住了,玩下身子,拾起一块砂石来,随后便在柔软的沙子写下了两个字母。
“什么鬼?”蒲远好奇地凑近看,却发现江骛给沙滩准备的刺青居然是“PU”这两个字母。
“怎么样?我写的好看吗?我已经用处我平生写得最好的字了。”江骛傲娇地说道。
“字写得是挺不错的,但还少了些东西。”蒲远顺走了江骛手中的那块石头。
石头有些潮湿,还夹杂着江骛手心的温热。
蒲远用起来还挺顺心的,利索地在“PY”旁边补上了“JW”两个字母。
好幼稚的游戏,可两个人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此刻,原本不喜欢大海的江骛,也终于在海边露出了他的第一道笑容。
是蒲远赐予他的,这个新年,最好的礼物。
***
直到玩累了,两人才坐在沙滩上,距离很近,一同朝着远方望去。
海天一色,满目湛蓝。
蓝色是蒲远最喜爱的颜色。他陶醉在这样美丽的颜色里,嘴里很哼着一首动人的歌曲。
唱到一半,蒲远忘了词。
但没关系,因为懂他的人,已经帮他接续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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