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十七次后[西幻]

　　早晨的秋风清爽，带着丝丝凉意。

　　维菲娅再次踏上前往阿尔塞因学院的马车，妮芙扶上她的手，极其小声地说道：“小姐，您要照顾好自己。”

　　女孩回头垂眼：“如果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可以给我写信。”

　　闻言妮芙笑容喜悦，重重点头。

　　维菲娅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她的模样比以前轻快许多。

　　后又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瓦霍利安，她昨天晚上专门去书房找他一趟，希望他能照拂妮芙一二。

　　毕竟在首都府邸，妮芙并没有特别熟悉的人，哪怕妮芙是她的贴身侍女，有时也会少不了被排挤。

　　一直注意着那边的瓦霍利安与她四目相对，他知道她的意思，朝着她颔首。

　　得到瓦霍利安应答的维菲娅这才坐回马车。

　　马车一路向前，微微晃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她仔细端详前方玉葫芦映射出的整个拉奇戈地图，心念一动，伸出手往阿尔塞因学院的位置一点，阿尔塞因学院的地图极速扩大。

　　维菲娅清晰地看到阿尔塞因学院东边树林的悬崖，她的手轻轻地放在那里。

　　她记得阿尔塞因学院开学不久会在东边树林举办学猎会。

　　而开学晚宴发生那样的意外，如今明面上已经得到解决，但为了稳定人心，皇室会有极大的概率让学院提前举办。

　　这是个可以提前去到悬崖的机会，维菲娅打算独自前去，确定悬崖下的魔法阵和前世是否别无二致，再想办法说动伊西多尔帮忙。

　　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她要先去找阿诺德，该去完成上一世的约定了。

　　马车在学院门口停下，迎接维菲娅的居然是副院长。

　　她随着副院长前往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院长向她道歉，同时允诺她可以得到学院的一个承诺，只要学院方面做得到。

　　接着是三天后的学猎会，希望她能代表赛罗尼尔侯爵府参加，这是皇室的意思，侯爵也已经同意这个请求。

　　她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维菲娅也不准备拒绝引起侯爵的注意，她点点头，问：“院长，请问这次是会邀请学院外部人员参加吗？”

　　得到准确答复后，她掩下自己的思索，她乐于见到这样的事发生，人多起来，也容易浑水摸鱼。

　　院长办公室外突然的阳光令她眯了眯眼，抬头估摸时间，根据记忆里的经验，这个时候阿诺德会去花园走上一圈。

　　这也是她上次去花园偶遇他的原因，结果不知怎的反而先遇到伊西多尔。

　　她迈步朝花园走去，古代历史下午才开始上课，奥莎原来是写信给她，说是要到学院门口接她，结果却是突然有事。

　　花园里紫色的罗堇春再次映入维菲娅的眼帘，阿尔塞因学院有好几处花园，只是这一片花园相较于其它花园小，花的种类也仅有罗堇春，因此基本没什么人过来这一片。

　　她曾问过阿诺德，为什么不去学院里更好的花园？

　　他的回答是妹妹希望他这么做，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训练，她希望他能放松自己，比如看花。

　　听起来像是一个憋出来、实在想不出的牵强举例，阿诺德为了让妹妹放心，还是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逛逛。

　　尽管妹妹也没有办法监督他到底有没有这么做，但他也不想对妹妹撒谎。

　　这个花园人少，也让他自在许多。

　　微风吹过维菲娅的发梢，成片的罗堇春轻轻摇曳。

　　穿着简单麻布衣的阿诺德漫步其间，察觉到有人踏进花园，他下意识望过去。

　　只见成片的浅紫色中，那人的颜色实在过于耀眼，令人无法忽视。

　　四目相对之下，那个人朝着他微笑，向他打招呼。

　　在反应过来之前，阿诺德已经抬腿往那人的方向走去，停在她跟前：“维菲娅小姐，您怎么在这？”

　　话刚出口，他忽地想起上次也是在这个花园看见她，碰巧遇到她晕倒。

　　维菲娅手指着不远处的花房：“聊聊吗？”

　　阿诺德一愣，瞬间把她找自己的理由想了个遍，可他们之间已经两清，他不过只是个平民，他与她之间，不该再有交集。

　　以后，他当他的无名骑士，她继续当她的侯爵小姐，本该是这样的。

　　他看着她眼中的点点期待，脑海里已经埋藏起来的梦境慢慢浮现，那是最初见到她的前一晚至今，断断续续却又不断重复的梦，他半跪在这位贵族小姐面前，梦中的情绪是希冀、是请求：“维菲娅小姐，下一次，可以让我成为您的骑士吗？”

　　她回答了吗？他没有听清。

　　又一阵秋风轻拂，阿诺德回过神，嘴边一个“好”字已经出来。

　　他跟在维菲娅身后，女孩的发丝随着风微动。

　　他垂下眼，不再看她。

　　花房里依旧只培育了罗堇春。

　　维菲娅走向花香深处，确保不会有人来打扰，她站定，回过身来。

　　“我记得你今年就可以卒业了，对吗？”她轻轻问道，这件事在阿尔塞因学院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就可以知道，四年级学生阿诺德提前一年完成学业，“你有什么打算吗？”

　　阿诺德惊讶于她会关注到自己，虽然她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找他有什么事，但就算这样，阿诺德也并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她是赛罗尼尔侯爵府的千金，只要她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

　　他的一切至少对贵族们来说，是那么地微小，况且，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好和这位贵族小姐讲，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太荒谬了，他们不过是见过几面的关系。

　　见阿诺德不说话，维菲娅大概也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什么，以及如今的他对未来的打算。

　　阿诺德会成为一个普通骑士，与其他骑士不同的是，他接下的活大多都是保护雇主去极其危险的地方，说是骑士，其实更像是佣兵。

　　相比较于一般平民学成之后，穷尽一生当一个听起来体面的底层骑士赚到薪水更多点。

　　维菲娅微微侧身，手无意地轻触着罗堇春，似是随口一提：“阿诺德，你想要一个真正的骑士加冕礼吗？”

　　她知道养育阿诺德那位老佣兵的遗愿，他希望阿诺德能成为一名骑士，得到一个骑士加冕礼。

　　平民成为骑士，会得到一个极其朴素的加冕礼，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加冕礼，只是一个敷衍的认证仪式。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平民获得过高规格的骑士加冕礼，同样，没有平民成为高级骑士的先例，无论平民中有怎样的天才，贵族出身的骑士都会压平民骑士一头。

　　没有等阿诺德开口，维菲娅直视他，言语中还是那样的柔和，像是在谈及什么日常：“有没有兴趣，和我做笔交易？”

　　她从没有打算强迫他做什么，自然，她也清楚要怎样，才能让眼前这个还没有完全信任她的预备骑士同意交易。

　　阿诺德神情少见地茫然片刻，他能清晰地看到，维菲娅赤红色的眼里他的身影，清透又璀璨，如此昂贵的红宝石，也会注视像他这样渺小的尘埃吗？

　　不知怎的，阿诺德就是想到昨天晚上朦胧的梦。

　　梦中的一切模糊不清，他止不住地心慌，不停地奔跑，一直奔跑，梦里的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奔跑。

　　他在一个山洞里停下来，她身旁和身下的血色是那样的鲜艳刺目，灰蒙蒙的景象在触及到她血色的那一瞬间清晰，极速扩大，红色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梦中的情绪灼烈，像海浪般一下又一下地将他反扑，他被绝望吞没。

　　梦里的心绪是那样地撕心裂肺，以至于醒来后的他竟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心脏的位置阵阵抽痛，情感还遗留在身体里，与血液相融。

　　他和她不过寥寥几面，又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连她的回答都没听不清。

　　不对。

　　这一次，他听清了，她说：“请成为我的骑士吧。”

　　梦境和现实不断重合，她的色彩依旧绚烂，她没有毫无声息地倒在那个山洞里，她就站在这里，他的眼前。

　　“为什么？”阿诺德不由得呢喃出声，为什么选择我，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为什么选择他？

　　阿诺德此时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她作何种回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垂眼，敛下眼底的自嘲，仅仅一个梦，居然还当真了？

　　但是雇佣一个平民作为贴身骑士，阿诺德说不清现在是她在上次的意外里没有缓过神了，还是他在短短的梦境与现实的交错里疯了？

　　这可真是疯狂。

　　维菲娅轻哼一声，淡淡笑道：“同等的前提下，平民爬不上贵族的高度，阿诺德，难道你不想站在上面看看脚下的风景吗？”

　　维菲娅转身，手拂着花朝更深处走去。

　　阿诺德微讶，眸色渐深，他这才发现，他或许不该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他跟上她的步伐。

　　只听前方的人背对着他，接着开口：“这是一笔交易，内容很简单，我给你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你给我你的忠诚。”

　　她回头，和他四目相对：“阿诺德，我可以给你和贵族骑士相同的起点，在骑士加冕礼上，和贵族一同接受加冕。”

　　“我会做到。”她转身正对他，眼里是如此郑重，“我允许你利用我。”

　　以我为跳板，跳到更高的位置。

　　阿诺德细细思量着维菲娅开出的条件，她给的东西很诱人，过于丰厚，是一个普通平民穷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

　　于阿诺德来说，接受她的提议，远比他最初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还要更容易达到目标，也更容易拿到更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并不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是没有勇气成为她的骑士，只是平民成为大贵族的贴身骑士过于……史无前例。

　　“我可以知道，您会怎么说服其他贵族，让他们同意我成为您的骑士吗？”阿诺德认真地开口询问。

　　赤红色的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这就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阿诺德心头一滞，忽地轻笑出声，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提议。

　　或许是梦境残留在身体里的情感作祟，此刻他竟认为他的人生，已经不再糟糕。

　　微光透过花房顶停在罗堇春上，浅紫色的花此时隐隐泛出晶莹的光。

　　维菲娅左耳戴着的紫钻风银草耳环，也显得辉耀。

　　他如梦里那般在她身前半跪下来，右手触着心脏的位置，左手向前探出：“请允许我成为您的骑士。”

　　维菲娅的手轻轻搭上，阿诺德将其送至和自己额头稍微触碰得到的地方。

　　她会为他披上荣耀，他将为她献上所有忠诚。

　　“那么，先为我做一件事吧，阿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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