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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禽兽尔!
入夜的令微山仙府花木深秀,灯火灿烂,乃是当之无愧的宝山福地。
师祖说过,天上人间,殊方绝域,再也找不出令微山这样的好地方。
谢采在外摇铃。
修侍很快出来开门,请她进去:“谢师姐,师祖等待多时了。”
谢采跟随她进了寝殿。
肖霁半点不敢耽搁,因为师祖在里间已然望眼欲穿。
她将谢采送到殿门口就去萤甸当值了。
在令微山做修侍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整个璇月宗、甚至于整个修真界都没有比这里灵力更淳盛之地。
肖霁才来了三年,现已结丹。
谢采点头,看她出去,这才叩响寝殿的门。
卫兰音倦懒一声:“进来。”
有了通梦时的前车之鉴,谢采这次进去时,垂着眼没看寝帐,跪下就拜,“见过师祖。”
卫兰音沐浴过,身上一件白玉薄纱裙,望之面容昳丽,身影娉婷。只是谢采拜倒在地,没有去看。
“别动不动就跪,”卫兰音走上前,带来一阵清冽寒香,“花灵说你明日要下山?”
她问话时,弯腰伸手扶了扶。
谢采不敢受恩,速速起身了。
但她还是没有抬头看,“我来就是想与师祖告别,此行不知前去多久,请师祖放心,我定会带回四师妹。”
卫兰音作为一宗师祖,只管撰写一些秘法异闻,让修士们有足够多的参考书籍,却从不管内务。
她都不知道谢采说的四师妹是谁。
“我信你能做到,只是道别就无必要,你看这是什么?”卫兰音伸出手。
谢采展目去看,光彩温和的一块石头静静躺在卫兰音掌中。
她并非第一次见这种石头,“照影石?”
卫兰音道:“正是。”
她拉着谢采去案边坐下,不肯让谢采太拘礼,还拿出一壶仙酿,不过倒了一杯出来,酒香迅速蔓延满室。
“你拿着照影石下山,我在此处也能看到你发生了何事,且随时能说话,我都听得见。”
卫兰音说着,就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谢采不辜负她好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师祖体恤,我定会一直随身携带。”
卫兰音将照影石放在她手中。“山下凶险,你最好不要屏蔽照影石的法术,哪怕沐浴换衣时也不要。”
谢采:“……”
卫兰音的手还未收回去,指腹在她掌心游走,眼神流连:“看你吓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难道是会偷看你沐浴的人?师祖只是担心你,毕竟你修为尚未恢复,眠石城又不是我们璇月宗驻守之地,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谢采听着觉得有道理,甚是感动,只觉得师祖良苦用心,便又合手做礼,“师祖为我费心,我必不负。”
卫兰音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不明地说:“不负就好。”
谢采看到她饱含情意的眼睛,不禁想起许多年前,她刚来令微山学习法术时的事。
此前她一直在行乞,知道很多规矩,她这种人,是不能在屋子里睡觉的。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将自己收拾干净,怎奈行乞之人总是难以保持,她便习惯了在角落中蜷缩。
师祖给她安排了房间,她仍然觉得自己不配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于是刚开始那半个月,她一直睡在仙府之外的萤甸里,每夜都与一群萤虫作伴。
卫兰音起初并不知晓,直到她生病。
从相识之日起,卫兰音便一直都是温和疏离的模样,可那日却愠怒:
“你若总自认位卑,上天就会一直薄待你。”
谢采烧的糊里糊涂,却很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也很清晰地记得卫兰音离开前神色温悯,让她万分感怀。
谢采那时就决定,为师祖磕一辈子头。
她一定要为师祖寻到飞升之法。
卫兰音见她神色不对,还以为摸手摸出事来了,便依依不舍地将手收回。
谢采从乾坤袋里拿出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摆在桌上,“师祖,这些都是我近来所制,应是用得上,我这就放去静室。”
卫兰音并未飞升,但实打实是个仙身,不过她习惯每日沐浴净发、点钿梳髻,有时还会自己去厨房做菜。
谢采之前一直都在为她调制所需,沐浴花乳、脂膏钗环,甚至于厨间调料,包揽众多。
这几日她炼丹画符,也不忘此事。
卫兰音点点头,谢采就将所有东西归置好。
厨房大约是有一阵没用过,不大整洁,谢采便挽袖收理一番。
等她再回到寝殿时,卫兰音懒懒托腮,在案边半醒半睡。
谢采便知道她要歇息,悄悄点上师祖喜爱的雀香,殿内顿时温香飘飘,她出去时,燃起殿门口的烛灯,看着殿内画烛流光,清净温和,她轻轻将门关上。
之后守在殿外,此夜并不离开。
谢采在门口站了会儿,弹幕又弹出来:
【谁能理解我一下,谢采在前一个版本里是被下药双修之后,还会给师祖洗澡的人设啊!】
【这版里面也是。谢采你这么会伺候人,再多伺候一点怎么了!】
【有没有人统计过,谢采几天没睡觉了?】
【这次没统计,但我知道旧版里面有一次她俩五天。】
谢采看的震惊不已。
五天?!
简直、简直非人,禽兽尔!
她就算是被药死,也不可能那么折磨师祖!
弹幕这些人一点都不了解她对师祖的尊敬。
见她只是守夜,并不做什么,弹幕就又消失了。
谢采心情平复下来,守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她又琢磨起飞升失败之后的事。
那一阵的事她都记得,但却无法理解那时的做法。
若如弹幕所说,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那她的一切行为岂非都被所谓的作者控制?
伤害师祖是被控制。
那现在、此刻,她又是否清醒?
还是说她的‘清醒’也是作者控制中的一环?
谢采想不通。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师祖?
这个念头一出,她的脑袋顿时疼的厉害,像是被人捶打过似的。
她忍耐住没有出声,按揉着额角,勉强缓解了疼痛。
仿佛警示一样。
看来有关弹幕与话本的事,她不能透露出去。这大概与泄露天机是一个道理,会遭‘天谴’。
想了一夜,已至卯正时分,师祖还未醒来,她在殿外拜过,便去了宗门口等待崔誉。
谢采修炼勤奋刻苦,对于卯正时分的天色再熟悉不过,要去晨练峰,就会经过宗门路口,这条路她走了许多遍。
而崔誉显然不如她。
在这方面,她从未给师祖丢过脸。
她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崔誉才姗姗来迟,浑身湿透,发丝沾在面颊,冷的发抖,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谢采礼貌性地问了句:“崔师姐这是…沐浴过了?”
崔誉冻得牙都开始打颤,“意、意、意外而已。”
其实不是。
她从静珩山御剑飞行,路过令微山时,被一道灵光打翻下来,正好栽到饮雪山的冷潭之中,不仅如此,她的灵力还被封禁了。
好在饮雪山有值守的仙子,将她从冷潭中捞了出来。
饮雪山的仙子告诉她,有可能是在令微山附近御剑被师祖察觉了,师祖她老人家发怒,这才出手惩戒。
崔誉满腔怒火登时消散,她还能怪罪师祖不成?
只是惨遭禁灵,她只能徒步从饮雪山走到宗门口。
她走了半个时辰,身上的寒意越发沉重,别提多难受。
谢采本就不关心她,她既说是意外,那便当意外好了。
两人走到璇月宗山脚下,各自拿出灵芥袋。
灵芥袋是璇月宗总务司司长许葳所创,宗中内门修士人手一个,用以分发月例和法器,每个灵芥袋都有标记,只可本人使用,每月月初,本人应得灵石与法器都会通过总务司网阵传送至灵芥袋中,不必花费时间去领取。
若有特殊任务,所需的传送票、灵石、丹药等等也都会以同样的方式传送至灵芥袋。
弹幕管灵芥袋叫‘工资卡’。
谢采查阅后,发现这次总务司还挺大方,竟然给了四张远程传送票,还有十颗上品灵石。
有传送票,她就不用浪费自己的传送符。眠石城可不算近,用传送符的话,要耗费不少灵力。
她的灵力得存起来,用以突破大业。
去传送阵等候区坐了一会儿,有位热心的修士用法术烘干了崔誉的衣裳,在崔誉看过去时,她面带羞涩的笑容,“不客气……”
崔誉瞪着她:“客什么客?用你多管闲事了?”
这位修士做了好事还被骂了一通,顿时眼圈红了。
谢采只能报以同情。这就是她不管崔誉的原因。
传送阵启动后,不多时就到了眠石城。
她们在城门口出阵。
崔誉的灵力已经恢复了,神情又得意起来,背着手道:“师尊给了我法盘,待我驱动,就能确定兰曦师妹的方位,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谢采挑挑眉,“噢。”
她果真退到一边,静静看着崔誉驱动法盘。
这时,袖袋里的照影石传来卫兰音的声音:“谢采,你到眠石城了吗?”
谢采心情好转,立即回道:“刚刚到。眠石城看上去很热闹,这么早就有很多人进城。”
卫兰音道:“眠石城前面就是玉都,你办完事可去玉都逛逛。”
谢采:“好。”她还想送些好玩的物件给师祖解闷。
崔誉的法盘升到半空,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循环往复。
谢采道:“崔师姐,你的法盘好像不太能确定四师妹的方位。”
崔誉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表情不善,“有本事你来!”
谢采还没说什么,照影石那边的卫兰音已经开口:“谢采,给她看看你的本事。”
谢采:“……好。”
崔誉听到卫兰音的声音,后背又开始发凉,赶紧拱手拜礼,“崔誉见过师祖。”
卫兰音没回应。
谢采也没有理会她。
崔誉一时尴尬,脸皮都红了,心中却愈发不忿,且让她看看谢采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一个飞升失败的小仙,见到她不还得恭恭敬敬喊声师姐吗。
也不知师祖为何对她如此不同。
崔誉一直怀疑,谢采能摸到飞升的门槛都是师祖在相助。
兴许谢采本人只是个废柴罢了。
在她内心既疑惑又不屑时,谢采已经拿出了一支发簪。
那是兰曦的,崔誉见过。
准确来说,是兰曦拜入明辉堂时,谢采送她的见面礼。
不过前几日又被谢采抢了回去。
兰曦不喜欢谢采,但对她送的东西还算珍视,只因这只簪子是以华翡打造,蕴藏灵力,若得善用,或可成为修士的本命法器。
谢采主修剑道,但崔誉有所耳闻,她在炼丹、阵法、术法、音律方面也有点功底。
此刻,看到谢采眼花缭乱地施法手势,她有点呆了。
这很像…追魂术。
术修要到结丹期才能使用的法术!
这只簪子上面有兰曦的魂气,追魂术定能寻到。
谢采施法的手势太有力了,她控制灵力就像老厨子拉面一样游刃有余。
崔誉想看想学,但心底又很抗拒。
没一会儿,华翡簪子就往一个方向飞过去。
谢采收了法术,“崔师姐,走吧?”
崔誉面色不自然,“你在前面带路。”
谢采道:“好。”
她不明白崔誉为何要用法盘追踪,兰曦是被人贩子带走的,都叫人贩子了,难道对方会没有防守?
法盘只能追踪到肉身的所在之处,可兰曦的气息想必已经被掩藏了,当然寻不到。
两人跟随簪子的指示,进入城门,只因眠石城是长衡宗驻守之地,是以城中百姓见惯仙修,也不惊讶,她们畅行无阻,行至城西的一处荒僻大宅。
这宅子坐落在西边最宽敞之地,中无一人,破旧的宅门还在漏风,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森冷之气。
看来久无人住了。
到了这里,簪子就不飞了,回到谢采手中。
谢采将它收好,与崔誉一同走进去。
宅门推动时,咯吱声显得苍老又怪异。
万万没想到,她们刚进门,就看到阶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这女子打着盹,怀中抱剑,似也是个修仙之人。
崔誉见是同道中人,抬脚就要踢醒。
谢采拦下,“崔师姐,这位小友的剑鞘上刻着烈焰宝月纹,应是长衡宗的仙子。”
崔誉的脚收回来。
如今修真界中,长衡宗与璇月宗并列第一。
阶上打盹的剑修被惊醒,抬眼就拔剑,谢采与崔誉速速闪开。
这位剑修白衣束发,额间一道鲜艳的宝月红纹,看来还是长衡宗某位仙师的亲传。
她看清谢采和崔誉的装束,蹙眉收剑,“二位是?”
谢采行礼,道:“我是璇月宗师祖,”
白衣剑修十分震惊。
谢采道:“的前任亲传。”
白衣剑修五分震惊。
谢采道:“只不过没入宗箓。现在是璇月宗明辉堂花颜仙师的内门。”
白衣剑修不再震惊,而是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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