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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
文礼出国陶淘总是做梦,梦见很多。
——
陶淘买回来了一束向日葵,摆在了两人房中。
祁:“喜欢向日葵?”
陶:“嗯,很喜欢。”
文礼笑了,触碰了一下那朵向日葵的花瓣:“真好。”
陶:“你呢?喜欢什么花?”
“我?”文礼收回手搭在腿上,两根拇指转着圈,“我喜欢蓝玫瑰。”
“好像很少人喜欢蓝玫瑰呢。”
“没办法,我俗啊,就是喜欢玫瑰。”
“哪里俗了?那么美的花。”
/
晚上两人同时失眠,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翻起身开车到了驿洲公园。
陶:“文礼,月亮旁边那颗星星是金星吧?”
祁:“是,也是清晨的启明星,傍晚的长庚星。”
陶:“高中地理老师教过的全忘了,我现在就认识它和北极星了。”
文礼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也是啊,不过认识月亮和北极星就够了;月亮辩东西,北极辩南北,这样就迷不了路了。”
/
秋叶再次铺满道路,风里也带了几分寒意。
祁:“唉,看来今年我的小燕子又回不来了。”
陶:“也许它去拯救世界了呢?没有坏人了它就回来了。”
祁:“那就是回不来了。”
陶:“你对这个世界有点信心好不?”
/
……
很多。
和文礼的点点滴滴每晚总是像电影一样不断在陶淘梦中重复。
偶尔因为一些响动从梦中惊醒,另一半床总是冰凉;陶淘努力想睡回去,却是越来越清醒。
——
陶淘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但又不是很确定。
他现在也喜欢在阳台上,或闲坐,或看书;旁边放一杯咖啡,不时地喝一口。
只是不怎么说话了。
/
一起做晚饭时,文礼正在说陶淘的那场校辩论赛,细细地分析着一些微小的漏洞。
陶淘能感觉到,自从自己伤好了之后,文礼变得严了些;以前总是说:“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刚开始也不怎么会。”
吃饭的时候文礼没有再聊这些,转而聊起了前天一起看过的电影。
聊到主角为了爱人牺牲自己的时候,文礼手一抖,刚夹起来的菜又掉到了盘子里。
那时陶淘笑着说:“说到这个你这么激动啊?”
看到陶淘夹到自己碗里的菜,文礼没说话,默默地继续吃了起来。
晚上文礼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到半夜,陶淘忍不住开了个玩笑:“睡不着啊?要不我抱着哄你睡?”
“嗯。”
闻言,陶淘怔了半晌,直到文礼再次开口:“陶淘,我睡不着。”
侧过身抱住文礼时,陶淘觉得文礼整个人都放松了一样。
手搭在文礼腰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陶淘的错觉,文礼似乎瘦了不少,原本很合身的衬衫显得空荡荡的。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陶淘轻声哼起了歌,第二遍的时候,文礼跟着哼了起来。
/
或许在那个时候陶淘就应该意识到不对了吧。
当初文礼走了之后,陶淘似乎没什么感觉,只是在房中不断走动着,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最后看到笔记本快没电了,找数据线给它充了电。
在那之后陶淘靠着床坐在地上,打开和文礼的聊天界面,想了半天,还是退出了。
刚买的玫瑰开得正好。
他的小燕子飞走了。
——
思念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夜里听歌,比如闲时看着他的字迹。
当初文礼无意间翻开了《世界是通的》,看到最后一页的密密麻麻,心头一动。
陶淘看见,触了电一样猛然坐起来盯着文礼,一抹红溜上了耳际。
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文礼没绷住展颜一笑:“你这……”陶淘见状刚想乘机拿过来,文礼侧身一躲,前后又翻了一遍:“你这写了多久啊?”
陶淘暗自叹了口气,盘起腿坐在了文礼身边:“断断续续地……大概有两周吧。”
“啊~你这搞得,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陶淘单手托起下巴挑挑眉看着文礼:“那你不打算表示表示?”
“怎么表示啊?抄《上林赋》?”
“那多累啊。”
“那你说说,怎么表示?”
“你在扉页上也给我写句话呗!”
“好啊,写什么?”
“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啊……”文礼抵着书思酌了半天,坐直了翻开书,“笔墨伺候!”
字如其人,所言不虚。
“事事随愿,平安康健。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
/
“哆哔。”信息提示音将陶淘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朱:“陶淘,签证下来了没有?”
陶:“手续都齐全了。”
朱:“那就好,机票订的后天的。”
陶:“好。”
另一边的朱维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回了信息:“陶淘,你和我哥……现在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么?
说不清。
陶:“很久没联系了。”
——
“午安!Jenny!”坐在花丛里的英国女孩儿看见推门而入的人,立马跳下椅子,从花架上面熟练地拿出了扎好的一束向日葵。
“午安!Brye!”Jenny将花递给那人,打趣道:“快跟我说说,上次我教给你的许愿方法有没有用?”
将蓝玫瑰藏在傍晚的英吉利海峡,风将玫瑰带进克莱因海中,海浪会带着你的思念变成风,吹到爱人的梦里,即使相隔万里,也终会相见。
那人苦笑着摇了摇头,Jenny有些气恼地趴在了桌子上:“怎么会呢,要不你再试试?”
“不是没成功,是我没有把玫瑰留在海滩。”
“What?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你不想见到爱人吗?其他人都快把海滩变成蓝色了!”
Brye爱惜地抚摸着怀里的向日葵,自言自语:“怎么会不想见到呢?”
谈话间,小花店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街上的人们纷纷加快了脚步,有的甚至在雨中跳起了舞。
“今年的九月好多雨哦,看来最近上帝的心情不是很好。”Jenny单手托着腮,一双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外面。
“今天不去玩么?”
Jenny摇摇头,双手轻轻拍了拍桌面:“妈妈去花房修剪花了,说让我看一下店。”
Brye点点头,长呼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离店门口还有两步的时候,外面突然笼罩了一片阴影,门被人推开了。
不经意间和来人四目相对,Brye瞬间有了一种在梦里的感觉。
“文礼……”
他甚至唤了他的名字。
“不好意思先生,您可能认错人了,借过。”Brye侧过身快速跑出了花店,朝着街道另一边落荒而逃。
陶淘刚想追,就听见Jenny朝他喊:“嗨!我觉得你需要一束蓝玫瑰!”
文礼抱着向日葵躲在离花店不远的电话亭后面。
“能再看一眼的。”他安慰自己。
朱维提前告诉过他陶淘的留学申请成功了,也告诉了他今天会到达。
但是,没人告诉他再见会来的这么突然。
定定地听着开门声响起后,文礼立马回过身透过缝隙看着陶淘的背影。
他双手似乎捧着什么,但是看不清。
直到陶淘转过街角,文礼才转过身,靠着电话亭,双眼无神地看着怀里的向日葵。
这场雨下的不久,不知不觉间,雨停了。
理了理被自己拿皱的牛皮纸,文礼绕过电话亭,却差点撞到了一束蓝玫瑰。
陶淘有些戏谑的看着他:“到底是谁认错人了呀?嗯?”
——
当时文礼到京城之后立马飞了英国。
一位老朋友看到他回来,明显愣了愣:“你有病啊?还回来干嘛?”
文礼叹了口气,瘫倒在了沙发上:“老哥啊……我也是无处可去了。”
“你无处可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重新铺了一张宣纸,“你这可信度也太低了,还不如说梓清捣乱,搞得你待不下去了呢。”
“唉!对了,你哪儿找的小姑娘?手段不轻啊,小心被反噬啊!”
“别转移话题,出什么事了?”
文礼静静地看着怀瑾,没开口。
“行,不想说就不说了;最近在练字,你来指点指点?”磨好墨,站在一边看着文礼。
“别了吧,我……”
“少说废话。”
文礼默默地起身走到书法桌前,看着一桌空白的宣纸皱了皱眉。
“你开个头。”在文礼提出疑问之前,那人将笔递给了他。
文礼不知道自己想写些什么,思索了半天,慢慢的写了一个“诀”字。
“谈恋爱了吧?”没等文礼写完,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文礼无奈苦笑:“怎么着?不学心理改学测字了?”
“怎么会?你提手变了,以前不一样。”
文礼摇摇头,把笔塞回了那人手里:“跟你共处一室我觉得我都没什么隐私了。”
“也不能这么说啊,我也不是什么都看得出来。”
“比如?”
“比如……你自己出了什么事?”
文礼干笑了两声,随机神色又黯了下去。
“生病了?”
“算是吧!”文礼按着额头靠在沙发上,轻声叹着气。
/
当时从医生口中得知消息时,文礼有过片刻慌神,眼前的世界像是颠倒了一般,乱成一团。
【多发性硬化症】
那几个字像是迎面飞来的小行星,击得他溃不成军。
他才三十一岁。
不算绝症,但是更诛心。
他宁愿干干净净地离开也不愿意让那般狼狈的自己出现在陶淘面前。
回来后,他开始偶尔失明,看不清东西。
有次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蹭破了一块,陶淘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他心疼。
他的陶淘还不到二十岁。
未来大好的青春年华在向陶淘招手,而他好像就是这条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了解清楚那些伴随的精神症状之后,文礼更加崩溃。
他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甚至伤害陶淘的事。
可这就是事实。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疯掉,然后跑到陶淘面前胡言乱语……
或许不会吧?
可他害怕啊……
/
对于未来,文礼不敢奢望。
他只能尽力的将自己会的教给陶淘。
不忍看你羽翼未丰便闯入风雨,我便将我的羽翼赠予你。
他是在自己三十二岁生日那天离开的,没敢好好道别,没来得及看到陶淘给他买的蓝玫瑰。
在那之后,文礼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刚想叫陶淘过来一起看,却忽然像是被什么提醒了一下,面前的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回过神来再看时,也不觉得那件事有趣了。
/
在医院听了半天医生介绍那些药品,文礼大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最后医生提出做骨髓穿刺的时候,文礼明显愣了一下。
医生察觉到文礼那一刻的愣神,放下笔安慰:“您不用怕的,这位先生,请相信我。”
文礼却如释重负一般,翘起腿靠在了椅背上:“我不害怕。”
我很庆幸,离开的足够及时,没有让这些烂事儿影响到他;他应该飞向更高远的天空,而不是被困在我这片荆棘丛里。
躺在手术台上时,即便做了局麻,依旧能感觉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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