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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
猛地起身睁眼,头还是昏沉的,视线更是朦胧的在转圈,陈默刚张口就是恶心的一阵干呕,喉咙管像是被糊了一层胶水,紧缩的没法发出一点声音,声音嘶哑的从闭塞的喉管挤出来:“我弟,我弟呢。”
大丽也刚从睡梦中惊醒,听到陈默的问话,表情还来不及伪装,表情略微凝重的瞥了一眼陈默,像是心虚一般眼神很快飘走了。
“说话啊!李阳呢!”
“你说话啊!”
陈默几乎是跪在床上的,他是想站起来的,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拉长身子,用骨子里最后一点气缠着这里唯一知情的人,两只干瘪的手颤抖的抓着大丽的衣领,已经装不下除了惶恐外任何一点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脸。
大丽没有回话,她心里也乱啊,这几天接连的噩耗,都快把她逼死了。
三个人不是一起找到的。
第一个被找到的,在黑黢黢的破仓库里,已经死了,身上□□,姿势诡异的被塞在木箱子里,□□血肉模糊的都没法来看。
大丽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去回想那一幕。
她人长得高大,是女人街里算壮实的,所以找到受害者的时候,是大丽背回去的。
那条走出破仓库的路太长了,太冷了,配着身旁桂菊凄惨的哭声,幽幽的好像到了地府,大丽走的很慢,她怕地府的福贵跟不上自己的步子。
“究竟是谁死了!”
耳边是小孩声嘶力竭的质问,大丽恍惚的回了神。
“福贵,福贵死了。”
大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嘴巴不受控制的颤抖,手指尖也没了感觉,麻麻的发冷。
陈默维持着跪在床上的姿势,心里暗舒一口气。
虽然之前是昏迷的,但那人说的话一直记在脑子里。
只要没死,疯了傻了我都养,我都养....
陈默跌坐回床上,以为一切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他只有11岁,他不知道疯了傻了可能比死了还要痛苦,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恶心是没有下限的。
病房里很沉默,比死水还要暗淡一些。
木门被推开,不轻不重的推门声惊醒了房间里的两个人,浓浓的焦烟味在房间里弥漫,呛人的很。
“你醒了,先吃点东西吧。”
陈默差点没有听出来这是杜鹃的声音,比干枯的一捏就碎渣的落叶还要沙哑。
“刚醒就不要乱动,针都回血了。”
杜鹃把白粥放到桌子上,只剩下皮包骨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双筷子,他太紧绷了,紧绷到只能攥着什么来维持脑子的转动。
“鹃,福贵什么时候下葬。”
大丽把椅子腾出来给杜鹃,靠在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170的身高因为弓着背,看着像只有一米六。
“再过两天吧,先多烧点纸钱,等和尚做完法,再下土。”
手里的筷子给了陈默,杜鹃只能低着头,一遍一遍的抠着指甲缝里的灰。
陈默很想问问小蠢货的情况,但现在,留在这才能听到更多信息。
陈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吞咽的动作几次哽咽,嘴里是寡淡清甜的白粥,吃着却不住的泛苦。
他知道福贵死了,死前还受了虐待
马钢因为贪污进去了
梨花疯了,现在在女人街的屋子里,有人看着,杜鹃她们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她
小蠢货傻了。
还好只是傻了,还好只是傻了,陈默心里难过着,但只能强装庆幸。
不装下去,他会撑不下去的。
吃完饭,大丽和杜鹃就去忙了,陈默是自己一个人去看小蠢货的。
病区的走廊很杂乱,有哭嚎的家属,有绝望没有生机的病人,有忙的停不下来的护士。
可能正巧是晚饭点,那点点饭香带来了为数不多的温暖。
“小朋友,你找哪个?”护士手里还拿着治疗盘,分了神看向一旁徘徊在病房门口的小孩。
“李阳,我找李阳。”
陈默停下转圈的脚步,一阵风正好灌到嘴巴里,单薄的病号服被呛咳隆起的胸膛撑的一股一股的,煞白的脸在医院白炽灯的照射下更是惨白。
那个晚上陈默冻得不轻,差点就人都僵了,要不是后面杜鹃疑心病,来的及时,这又得死一个。
在床上昏迷了六天,现在身子还没有好全,话说着说着就容易咳嗽。
“你快进去吧,这没有火炉的,冷着呢,还穿这么少....”护士帮着开门,将人推进去。
病房里开着橘灯,昏黄色的,和落日一个色。
陈默的心还是突突跳,他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他怕小蠢货缺胳膊少腿,他怕小蠢货蠢得认不出自己,他怕面对没有被自己保护好的李阳。
陈默在自责在内疚,如果那天他把门锁好了,如果那天他没有去洗澡,如果那天他洗快一点,都不发生这种事情...
心里想着事,脑子也迟钝了,陈默身体本能的凑近那张病床,眼睛凝视着微微隆起的白色被子,陈默迫切的想要看到小蠢货。
但是他不敢啊。
手掌压着被子,掌下的触感是柔软的枕头,李阳不在这。
李阳丢了!
陈默无助又仓皇的掉头,呼吸都凝住了,嘴巴哆嗦的喊着:“不见了,又不见了。”
人快跑出病房,床底下的一点响声砸开了冻得发冷的冰层。
陈默不管已经被跑掉的拖鞋,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呼唤着:“小蠢货你在那对吧,你说话...”
腿软的没了力气,陈默就爬着往床底探,手掌匍匐过的地方湿漉漉的,滑的撑不住,那是眼泪提前浸湿了地面。
昏暗的灯光照不亮床底,薄的和纱一样的光笼着人,大致有了一个轮廓。
那轮廓小小的一团,就缩在床底的一个角落,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圈套里的幼鹿。
“小蠢货,阳阳,你过来。”
“哥哥来了。”
“哥哥真的来了,来救你了。”
陈默擤着鼻涕,眼泪覆盖在眼珠子上,视野都糊了不少,但他舍不得眨眼更舍不得擦,他怕这些都是幻觉,一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小团黑影还是没有动,陈默也不着急,维持着伸开手接住对方的动作。
床底太小了,陈默要是进去只能躺着,更何况只要陈默一靠近,就能听到那令人心碎的微弱的呜呜声。
陈默听不得这个声音,他的心已经碎成渣了,再碎就撑不下去了。
那一小团黑影终于舍得抬起脑袋,隐藏在黑夜中的眼睛空洞的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面,盯了一会,又虚虚的收了回来,继续充当着黑影的角色,只是比之前焦躁了很多,从喉咙里挤出呜呜的声音。
床板传来嘎吱的声音,李阳惊惧的蜷缩起自己,害怕的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只能抖得更厉害。
“哥在,哥在。”
陈默感受到了李阳的害怕,但冬天夜里的温度实在太低,强硬的把被子塞进床底,不顾李阳的抗拒,用被子将人裹个彻底。
怀里的人一直在闹腾,脚蹬着,手乱挥着,不知道是脚还是手砸在了陈默的胸膛,一口气没顺下来,陈默松开怀里的人,要命似得开始咳嗽。
房间里充斥着稚嫩的咳嗽声,旁人听了都得心里不由一酸,这样剧烈的咳嗽,还能活下去吗。
团子被被子包裹着,艰难的钻回了床底,两只小手捂着耳朵,目光迟钝的瞥向靠着床底坐着的陈默。
陈默知道自己的咳嗽声吓着李阳了,手掌捂着嘴巴按着胸膛,整张脸憋得通红,肺涨的火辣辣的疼,可能是运气好,咳嗽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床底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小手捏着一小角的白被子从床底伸出来,陈默没有动,就借着灯光看着那只小手是怎么将被子拖出来,是怎么在有一丝风吹草动的时候警惕的收回去,是怎么样的伤痕累累...
看着看着,陈默的眼睛又酸又热,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昏迷的这六天,女人街的每个人都徘徊在地狱门口,而受害者们始终没有逃出地狱。
“阳阳真乖,是怕哥哥冷,给哥哥盖被子吗?”
陈默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挪动身子,一边说着真暖和一边将手探进被子里,感受被窝里属于李阳的温暖的温度。
只有这一刻,陈默才真的确定李阳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陈默靠在床板上,也不管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自顾自的开始和李阳聊天,等着李阳去接受和适应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哥哥。
热乎乎的小手覆盖在陈默的手背上,再是微凉的脸蛋贴上了胳膊,毛茸茸的脑袋在被子里蛄蛹,最后从怀里探了出来。
陈默找回自己的宝藏了,正安安稳稳的窝在怀里。
在李阳钻到怀里的那一刻,陈默就将人紧紧的抱住,将毛茸茸的脑袋按进胸膛,用手臂用膝盖将人固定在怀里,尖瘦膈人的下巴抵住李阳的头顶。
再有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他发誓。
角落的小小一团变成大大一团,被子里的热气能融化所有寒冷,陈默抱着睡去但又时不时惊醒的李阳,听着病房外传来的声音。
“你知道的吧,病房里的那小孩也挺惨的。”
“真是人祸啊,那个大的疯了,本来要送精神病院,女人街那几个偏偏不要,要自己照顾。”
“没办法,送去精神病院,肯定还是自己照顾安心。”
“先不说这个,病房里小孩的医药费交了吗?”
“没呢,那大一点十一岁小孩的住院费也没交,住了六天加上监护室的,这钱不是小数目。”
“那可不,还有后续呢,我看他们家长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剩一副骨架了,看着身体也不太好,也没有什么钱,衣服都穿着破洞的款式。”
“真是多灾多难啊,政府可能会补助一点,毕竟发生了这个事情。”
“可多少要补一点吧,你们是没看到那个视频,是有多惨,那几天我都睡不着。”
“杀人犯还没有抓到啊?”
“才六天,怎么可能抓到,这么短时间能找到人已经不错了。”
“嘘,你们过来,我有小道消息....”
陈默贴着木门侧耳听,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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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努力把这本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