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京城浪荡子

　　焉知最终只牵走了一匹马。

　　云皎跨坐在焉知身后，双手搂住她的腰，朝一旁送他们出云门的阿满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们这便走了。”

　　阿满嘴角一抽，本还想体面说几句送别的话，当下却是一句也懒得多说，没搭理云皎，转身就往门内走。

　　云皎也不在意，双手搂得更紧，头微侧，下巴搭在焉知的脖颈上：“走吧。”

　　热气拂过耳边，焉知耳下一痒，往前蹭了蹭离身后的云皎远些。

　　谁知云皎也跟着贴了上来。

　　腰间圈着的手臂收得更紧，柔软的下颌与她的肩颈严丝合缝地黏在一块，热气四溢。

　　他们牵出来的是云皎惯骑的枣红马，四肢长，骨骼壮，跑起来快。

　　但焉知觉着这马骑起来不太稳当。

　　两人一马，焉知在前，云皎在后。因为是下山的路，所以马一步一步跑起来的时候，云皎总会小幅度往焉知身上栽去，再加上某人的刻意为之，一次、两次、三次，俩人越贴越紧，焉知感觉自己都快被挤到马脖子上去。

　　等到又一次颠簸传来，她实打实被夹在马与云皎之间不得动弹时，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往后坐些。”

　　“什么？”耳边的风声太大，云皎听不清前方的话，本就贴的紧的人又往前面蹭了蹭，耳朵侧过去听她说。

　　九宫山的雾重，因而风里都捎带着一股子透骨凉意，尤其是策马疾驰的时候，灌入鼻腔的水汽熏得人遍体生寒。

　　但此时，焉知感觉身下这马皮被两人紧挨的身子捂得滚烫，她恨不能踩着马镫站起来，离云皎远一些才好。

　　热意蒸得她屁股烫，也蒸得她头发昏，声量不自觉就大了，莫名带着些气恼，转头就对着云皎的耳朵喊：“你往后坐些，挤着我了！”

　　风声连着喊声一道灌进了他耳朵里，炸开了般。

　　云皎这回听清了。

　　低头瞅瞅被他挤到马脖子根上坐着的焉知，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坐到马背正中。没等焉知舒口气，又紧跟着把人往怀里一带，圈住她腰的手指了指前面空出来的一大块，没脸没皮回道：“这下不挤了罢。”

　　后背自下由上地一热，柔软皮肉的触感透过轻薄的衣料传过来阵阵热度，焉知身体一僵，扯着缰绳的手攥得死死的，与身后拥抱的力度抗衡。

　　骑个马也这般折腾。

　　心下气极，空出单手便往贴着自己大腿后的那块肉一掐。

　　“嗷！”身后紧贴的□□一屈，焉知适时往身后推，热意立时远离，云皎只剩两只手握住她腰间。

　　揉着被掐得青紫的大腿，云皎瘪了瘪嘴，只紧紧握着焉知的腰侧，再不敢乱动。

　　槐城离九宫山近，快马只需一日便可到达。

　　可当下两人骑一马，马的速度远不如从前，晨间出的云门，等到天将暗时，他们离槐城还有不短的距离。

　　趁夜赶路对杀手来说是家常便饭，路过路旁街上的酒家时，焉知丝毫不带停，依旧策马往南走。

　　许久不吭声的云皎却突然凑了上来，捏在焉知腰间的手微松，眼神迷顿，说他想找个客栈歇脚。

　　前路黢黑，未见灯火。俩人只能折返到刚刚路过的那处酒家去打听。

　　小道上的酒家，客不多，见着一对长相上乘的贵客上门，小二高高兴兴带他们去二楼的大间。

　　两间邻着的客房。

　　焉知挑了左边的，当着云皎的面把门关上，自顾进了房间。

　　小二在一旁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剩下的这位贵客进房。

　　云皎看着焉知闭上的门，摸了摸鼻子，悻悻往右边的客房走，慢悠悠合上门。

　　今日是真给人惹狠了，连招呼也不带打了。

　　气归气，焉知简单洗漱完，倒头就睡，甚是安稳。

　　而隔壁的云皎却睡不着。

　　刚刚在马背上被颠起的困意，在他躺到床上的瞬间消弭。

　　闭上眼，脑海里全是焉知在他身前晃荡的背影，精瘦的腰，修长的颈。

　　屋外的风从窗隙中挤进来，吹到他身上，他却尽想着白日焉知策马时一缕一缕拂过他脸上的乌黑长发，还有发间隐约的那抹白皙侧脸。

　　夜风微凉，云皎却热得掀了薄被，像摊饼般把自己摊在床上。

　　可窗外涌进来的风抚得他更加难耐。

　　越想越清醒，最后只能生生睁眼数屋顶的砖瓦。

　　*

　　焉知把云皎压在身下的时候，云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睡不着，闭眼尽是焉知的影子在晃，索性去找了小二，让他帮忙把焉知的门开开，自己去蹭个好觉。

　　就这么抱着被子溜进去，看着床上睡得安静的人。还没来及把被子铺在地上，一个黑影袭来，云皎转瞬便被压在地上，手被硬拽着束起来，死死扣在头顶，动弹不得。

　　一根钗子抵住他的脖颈，冰凉的尖端刺得他有些抖。

　　云皎一眼认出这熟悉的钗子，忍着痛喊道：“知知，是我。”

　　骑坐在腰间将擅闯者压制，随着身下莫名柔软的触感传来，焉知此时也认出云皎，松了钳制他的手。

　　钗尖离身，云皎这才敢大声喘气。

　　好觉被闹醒，乌黑的长发凌乱垂下，焉知一张好看的脸冷着，手退回来顶在他胸膛上，神色不快：“你来干嘛？”

　　云皎抱过散在地上的被褥，抬头看她：“我睡不着……”

　　焉知冷声：“可我睡着了。”

　　云皎起身，跪坐在地上，抱着被子不说话。

　　他感觉到焉知的情绪不佳，也知道自己趁夜闯人屋子，本就举止有亏，毫不占理。

　　焉知没理他，收回钗子，转身趴回了床上，重新酝酿睡意。

　　一室漆黑，云皎抱着被褥坐了会儿，想了想，又慢慢起身，放下被子往焉知的床上爬去。

　　她没赶他走，这意思应是允了他一块睡。

　　那他何苦睡在地上呢。

　　云皎这般想着，轻手轻脚往焉知床上爬。

　　这床够大，睡两人正正好。

　　焉知睡得快，云皎还在地上愣神的功夫，她便极快入了梦乡。

　　待云皎慢慢蹭上来贴近，她反射般睁眼就要动武，可打眼看见近前云皎的一张大脸，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认出眼前人是谁，神色蓦然放松，力道一卸，倒头又睡了过去。

　　焉知凑过来的刹那，云皎下意识往后挪去，差点被焉知吓得滚回床底。

　　待看到焉知认出他来，撤回手，闭眼又倒了回去，这才敢近身，将被子轻轻掀起一角，慢慢把自己塞进去，嗅着鼻尖的馨香，也很快睡了过去。

　　夜已深，云层渐厚，黑云一层一层叠在一处，温度骤降，屋外的风越刮越猛，撞得木窗都开始晃动。

　　拴着窗户的木棍被风吹得渐渐往外移，终于支撑不住掉到地上，扑簌的冷风朝屋里灌来。

　　只盖了一角被子的云皎有些冷，下意识蜷成一团，往被子中间缩去。

　　一寸一寸，慢慢挪动，直到贴上一处又软又暖和的团子，把脸往上蹭了蹭，又自在舒展开冰凉的手脚，将这热烘又香软的团子紧紧圈住，抱在怀里。

　　焉知感觉到身旁挤过来一团东西，凉飕飕的，还在往她这边不停地拱。

　　她本想一脚踹过去，可莫名觉着这团东西异常熟悉，气味也好闻，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于是按捺住自己伸出去的脚，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她原本是直挺挺睡成一条。

　　可越来越近的那团东西，硬是把她圈成一个球，狠狠围在里边。

　　她的脚底板被一抹冰凉捂着，冻得发颤。

　　*

　　隔日清晨。

　　焉知是以一种吊诡的姿势醒过来的。

　　她晨间要练武，一直醒得早，鸡鸣未响便睁开了眼。

　　刚想翻身下床，就发现自己被箍得死死的，身子蜷成了一小团，尽数埋在身后人的怀里，脚掌被只暖和的大手握住，腰间扣着条臂膀，臀底垫着软嫩的大腿肉，像被牢牢嵌在墙中一般，动弹不得。

　　她下意识朝后一捅。

　　硬实的胳膊肘带着不小的力道，直接将身后人连带着被子一块捅到床底。

　　云皎还在梦里，毫无防备之中，突然腹间剧痛，手脚力道一松，便被一道大力撞下了床。

　　“咚”的一声，他顾不上自己撞到的腿，捂着发疼的肚子坐在地上，痛得发颤，桃花眼瞪得圆溜，不自觉浸出泪来，迷茫地看着床上的焉知。

　　焉知也已翻身站在床上，盯着地上那一团被子与人混在一块的皱巴巴东西。

　　云皎身上的衣衫被蹭得掀了上去，软嫩的腹部露出一块，白得近与被褥同色。

　　焉知收回视线，往云皎脸上看去，语气质疑：“你怎么在我床上？”

　　全视云皎一脸的泪痕为无物。

　　云皎刚要说话，腹部一吸，又疼得抽搐，抱着肚子坐在地上，垂下头，默不吭声。

　　一室安静。

　　他蜷得厉害，肩上的被子落在地上，白嫩的胳膊和腿，连着掀起一角的腹部，都尽数露了出来。

　　云皎是个彻底的懒人，能不动弹就不动弹，虽随了爹娘的身样，个高貌美体型修长，但躺了二十多年的身子愣是软得没有一处硬实的肉。又因着每日好吃好喝供着，闲来无事还会擦擦香膏保养，因此一身细皮嫩肉从头到脚白净无瑕，如似一整块的羊脂玉。

　　而当下，这块巨大的羊脂玉伏在地上团着，光从窗外照进来，正正好洒在他身上，白得亮眼。

　　焉知眉眼一挑，目光转向他处，嫌弃更甚。

　　就像她喜欢自己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般，她欣赏的也是那些有健壮结实体格的人。

　　本以为家中几个哥哥弟弟那样式白嫩的身材便已经够丑了。

　　谁成想，云皎的身材竟比她几个兄弟还要丑！

　　焉知不甘心地又往云皎身上看。

　　视线顺着他的手，移到他那白净平坦，没有一丝赘肉，但也没有一丝肌肉的小腹……

　　焉知猛地撤回眼，盯着窗户外面逐渐刺眼的太阳看去。

　　真的丑。

　　如果说先前云皎在焉知这还可称得上是个男人，那看过云皎的身子后，他在焉知眼中便只是一条白嫩嫩的肉。

　　油光水滑，猪肉摊上五十文一条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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