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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华衍坐在屋檐下看齐子宁往返茅房五次,每来去一次就要瞪他一次,就差把他给生吞活剐了。
这能怪他吗?这都得怪她自己嘴馋,学的太少。
最后一次,齐子宁像是用尽了所以力气一般,软绵绵倒向床榻,刚躺没多久,华衍就来催促:“我们得趁太阳不晒的时候往城里赶。”
齐子宁撑坐起来:“我走不动。”
华衍刚要开口,齐子宁立马抢话道:“你背我。”
华衍:“......”
他拿了东西转身就走,齐子宁麻溜下床,飞快从拂衣身旁擦过,拂衣喃喃道:“还这么有劲儿,看来没白练功。”
“华衍,你给我站住。”齐子宁猛扑上去,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直直一条挂在他背上,“我这样你也有责任,你必须负责。”
“你下来。”华衍斥道。
齐子宁耍赖伏在他背上,任他再怎么说都不妥协,她是铁了心要整治他,今日就算挂他背上拖着走,那也得把她给拖到城里去。
二人僵持了一阵,华衍实在没辙,无奈道:“你这样挂着,我们得走到明日才能进城。”
齐子宁歪着脑袋,见他已经认输,立刻松手。
华衍蹲下身,齐子宁毫不客气往他背上一趴,他轻轻松松将她背起。
快至晌午,日头越晒越猛,齐子宁窥见华衍两鬓汗湿,抬袖为他擦拭,突发奇想问道:“师兄,以后我回宫了,若是想把你也带走,你愿意吗?”
“不愿意。”华衍回答的十分干脆。
可这个答案齐子宁并不满意,她照着他的肩头给了一拳:“为什么?”
“皇宫是你的家,所以你总是想离开丹山,可丹山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离开?”
齐子宁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同时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华衍拒绝的时候她会有些不高兴,她内心深处滋长出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强烈的,甚至有些极端的占有欲和胜负欲。
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大概是她试探他,他明明已经露出了马脚,却反客为主险些将她吃掉那一次吧。
齐子宁想:如果她带不走华衍,那么她就输了。
她不想输,也不能输。
好在来日方长,她还可以和他继续斗下去,他总会妥协的,就像这次一样。
*
在城门将闭的时候,三人总算顺利入城,拂衣找了间客栈,开了两间房,点了些吃的。
吃饭的时候,华衍说只能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就得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齐子宁问他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他说不知道,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歇脚吧。
好不容易进趟城,可以好好感受市井的热闹气,齐子宁怎会放过?饭后她就拉着师兄师姐出去闲逛了。
恰逢城里举办斗茶会,齐子宁去看了眼热闹,觉得这些人的茶艺比华衍差远了,于是又一头扎入热闹的小街之中。
这里有卖发饰的,齐子宁挑中了一支柳叶形状的银簪想要送给拂衣,拂衣连忙拒绝:“我一个练武的粗人,不适合戴这些的。”
“谁说习武就不可以打扮自己?戴上。”不由对方再次拒绝,她直接将那银簪插入发髻之中,反复观后赞叹道,“我师姐也是颇有姿色的。”
这话说的拂衣一阵脸红,却又心里极暖。
付钱的时候,齐子宁直接向华衍伸手:“师兄,钱。”
华衍道:“你买,为何要我给钱?”
“我当时上丹山的时候,一身金银华服全都被你们烧掉了,该赔我的。”
她明明强词夺理,华衍还是鬼使神差掏了钱给她。
他给的钱有多余的,齐子宁自己揣了起来,拉着拂衣来到一个小书摊前。
她随意挑了本给拂衣:“师姐,喜欢吗?”
“这是什么书?”拂衣好奇翻开,却被里头直白的绘画和脸红心跳的描述给惊到了,像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似的,惊慌把书丢还给齐子宁,嗔道,“师师妹,你怎么,怎么看这种东西?”
齐子宁握着书笑的前俯后仰,继而又去寻华衍,却见华衍早就背身而立,离她远远的了。
拂衣忙道:“你快把那东西放下。”
“我不。”齐子宁翻着书,“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是人之常情么?”
拂衣红着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悄声问道:“齐子宁,你之前是不是偷看过?”
“对啊,以前在宫里无聊,我让阿绣偷偷去给我买回来很多。”提及阿绣,齐子宁眸子里闪过一丝难过。
丹山一别,不知阿绣过的可还好?有没有受人威胁和欺负?
拂衣一颗心叫那书给吓的七上八跳,立即拉上齐子宁要走,齐子宁却道:“急什么?我还要买两本回去看呢。”
“齐子宁,这书看不得。”
“有什么看不得的,不过写的是些男女爱恨别离和酸甜情事罢了。师姐,你这木鱼脑袋就得多看看这些。”
越说越离谱,拂衣生气丢下她直接回了客栈。
齐子宁挑了两本,其中一本特意让书摊老板给好好包裹了一番,然后趁着华衍不注意的时候飞快溜走。
她必须抢在他前头回到客栈。
华衍见她疯兔般的身影,心道:幼稚。
*
两间房挨在一起的,华衍回来的时候,隔壁房的灯还亮着,里头传来两个姑娘打闹的声音。
“齐子宁,你快把那东西拿走。”拂衣跳上床,拉上褥子道,“我睡了,不管你了。”
“这么早?师姐怕是睡不着的,要不我给师姐读读这书中的故事?”齐子宁也上了床,在拂衣耳畔哗啦啦翻书。
那书声也像是有毒的东西一样,骇的拂衣立马捂住两耳,道:“不听不听。齐子宁,你太坏了。”
又说她坏,齐子宁乐不可支,继续道:“师姐,你都多大的人了,了解了解男女之情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下山,都不找个喜欢的男子谈情说爱?”
什么谈情说爱的,拂衣听的愈发脸红心跳,恼道:“我一个精怪变的人,谈什么情爱。”
“那精怪也有与凡人相恋的。”齐子宁更是来劲了,把自己曾经看过的妖精和凡人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连隔壁房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华衍摇摇头,正欲熄灯时,忽然发现床边小几上放了个油纸包裹物,带着几分好奇去拆,还未拆完呢,东西便先掉了出来。
他定睛一瞧:这不是齐子宁在书摊买的......
真是胡作非为,竟将此物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意欲何为?
他也没眼看,更不想碰,直接从房里找了块布将东西胡乱包起来,随便往角落里一塞。
塞完后又顿了顿,转身去把东西给找出来,嫌弃又窘促塞进自己的行囊里。
一开始,他不明白齐子宁为何会看那样的书,甚至丝毫不觉羞耻,大庭广众之下评价起书中内容,可当他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一幕幕时,他渐渐理解齐子宁。
她生长于宫廷之中,虽集荣宠一身,衣食无忧,但幼年失母,父亲贵为天子日理万机,自是无法将她照养的仔细,她的衣食住行有宫人安排伺候,而关于礼仪规矩,自是由那个格外严肃的嬷嬷在教导。
华衍记得当年她住在冷宫时,身旁就留有那个教养嬷嬷,此人不苟言笑,对于齐子宁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不允许有任何越矩之举,就连她站在冷宫门口往外探上一眼,都被评为举止轻浮失态。
可当循规蹈矩到了极端,人要么变得呆板,要么长出反骨。齐子宁的野性就是在嬷嬷日复一日的森严礼法之中,被逼了出来。
所以当嬷嬷在的时候,她会做那个端方有礼、和颜悦色的公主,一旦嬷嬷不在,她便会干出些惊世骇俗之事。可比起与他在冷宫幽会、跨过茫茫沙漠孤身寻他,偷看男女绘本都只能算作小事。
他突然想:那道将齐子宁撵往丹山的诏令,或许在冥冥之中帮她,她可以在这段说不清长短的岁月里,肆意做自己。
而他,也终于不用像前世那样,偷偷去冷宫看她,与她感叹相会时光如俯仰之间。
可也仅仅只能这样了,那些温情蜜意既不能再宣之于口,也不能溢于文辞。
华衍默默擦去眼角的泪,听着一墙之隔她的声音,哀喜交并。
翌日,两个姑娘都睡过了头,日晒三竿了华衍才等到人动身。
拂衣拉着齐子宁走在后头,二人交头接耳了半霎,齐子宁忽道:“师兄,我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那本书么......华衍实在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道:“还没拆开看。”
齐子宁狡黠的笑意顿时散尽:“怎还没拆?看不起我齐子宁送的破礼物?”
“不是——”
话未尽,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卷起漫漫烟尘,一声哀叫突然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咒骂:
“老不死的,没长眼睛呐?”
三人驻足,待烟尘渐淡,见一老翁摔倒在路边,似又挣扎起身之意。
华衍当即奔去,替老人检查腿脚,温声道:“扭伤了,您家住哪里?我们送您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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