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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楼下大院里有棵树,但我从来没听人说过那是什么树。
不过人们常说,它是会开花的。
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它开花,直到现在也没有。
但有一说一,这棵树长得特别好,夏天最热的时候枝繁叶茂,只有那片树荫下稍微凉快些。
小时候没有空调那会儿,傍晚时分那里最热闹了。
老人们说,这棵树的故事,是没有结局的。
早些年,这院里有个女作家,名字很好听,像是一种佳酿的名字,叫梨花渡。
她人也很温柔,还会做梨花糕,常给邻居端了送去,而且写得一副磅礴大气,不像名字那样温柔的好字。
可我想“渡”本来就是很大气的字。比如“渡君万里”,“普度众生”?
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好奇心。
裁缝铺的周爷爷递给我一杯茶,他说那个姐姐写的书留下来的并不多,我看的《渡卿长生》就是其中一本。
本来看名字我以为是一本小说,可翻开才发现是一本散文么。
书名出自里面的一篇叫《不死鸟》的短文。
[长生有一只红色羽毛的小鸟,他以为小鸟就是那只泣血的夜莺。而长生的花园里也有一片红玫瑰,但他并不希望他的小鸟死去。他的父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长生也希望自己的小鸟能够活久一点。于是,长生在月圆之夜许愿:渡卿长生。]
我没太读懂,但是这篇文章却戛然而止,就像那棵树的故事一样,没有结局。
……
梨花渡的第二本书刚刚写完时,院子里住进一位新邻居,就在她隔壁,叫云来风。
名字听起来像是男孩子,但那位邻居是个实打实的姑娘,也确实像名字一样,似云似风,飘渺潇洒。
云来风敲响的第一个门,就是梨花渡的房门。
圆月辉映,我捧着脸听得入迷,直觉告诉我:《不死鸟》和云来风有关。
没有人知道云来风和梨花渡是什么时候走得那么近的,在云来风搬来的半个月之后,她们之间就熟悉的仿如至亲好友。
二姑给我扇了扇风“说不定人家本来就认识呢。”
我点头表示赞同。
王奶奶笑了“头两天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过,那后来说的话,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周爷爷接过话头“不过人俩姑娘毕竟是邻居。”
云来风当真是血里带风,想什么是什么。
那时下着大雨,云来风说回来的路上看见檐下有梨花。
梨花渡说等雨停了给她做梨花糕吃。
可那晚她倔的很,非要吃,于是下一秒就跑出去摘花。
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透了。
梨花渡收起伞,找毛巾给她擦头“为什么想今晚吃呢?”
云来风在灯下垂眼,显得莫名落寞,指尖拭着梨花瓣上的雨珠“等雨停了,花就被打坏了。”
梨花渡放下毛巾,无奈地笑“去洗个澡吧,我给你做梨花糕。”
那是云来风第一次吃到梨花渡亲手做的梨花糕。
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人知道云来风为什么会走。
人们只晓得,她从远方迁来一棵树,那时这棵树开着花,很艳的花。
梨花渡问她这是什么树。
云来风当时正在看梨花渡写的书,头也不抬,语气欠欠儿的“不告诉你。”
梨花渡也不生气,笑了一下又低头去画画。
是的,她会画画。是云来风来了之后拾起来的。
梨花渡有一本画册,现在,她画的是在看书的云来风。
半晌,云来风合上书,托着下巴,太阳透过窗户照在她脚下,她轻声唤道“阿渡”
梨花渡在描阴影,回了句“怎么了?”
她也学云来风没抬头,自顾自画她的画。
云来风没答话,托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估计是怕赶不上你生日了。 ”
梨花渡笔尖一停,云来风在她看过来那一瞬间扭过头去,像是心虚,语气欢快地摆手“当然不会少了你的礼物的!”
梨花渡咽下原本的话,配合着笑出声“你最好是。”
她笔尖轻磕画板“那,你还吃梨花糕吗?”
云来风按了按右手指节,缓声说“等到来年,那棵树再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那时,我就能赶上你的生日了。”
她看向梨花渡“梨花糕,可得给我留一份。”
梨花渡迎着她的视线,还是笑“当然留,少了谁都不会少了你的。”
云来风走的那天,大院里好多人都来送她了。她也给每个人一一告别。
“回去吧,等到这棵树再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或许这样的故事总不会圆满,红尘三千客里总会有无数个不尽人意的“但是”
第二年春,那棵树开花了。
梨花渡从花开等到秋天树叶落光,都没等来那一阵风。
她生日那天,梨花渡穿上了云来风说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件秀禾服样式的红色裙子。
裁缝铺的周爷爷说,上面的花纹是云来风一针一线自己绣上去的。
绣的是云锦牡丹,不是她以为的梨花。
她想,或许她明白云来风的意思了。
于是梨花渡在树下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那棵树不再开花。
我想起她的书《在等一场暴雨》中结尾写道:
[来卿不知道等待过后的结局是什么。于是,等待,就变成了她命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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