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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异
黄昏已近,长街两旁的摊主捯饬一番,林立的商铺关了门,游人也渐渐的少了。
孙霧想起方才之事,终是按捺不住心思,唤了身旁的两个小厮便要出门。
走出孙家大门,却见那素衣女子立于此,他惶恐不安:“这……这是我家,你……”
说着,他不停朝后退,却被那门槛绊住,幸得那两小厮及时扶住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夏未曦上前,伸手至他额前,后者吓得半死,正欲大喊,却被前者的眼神镇住,竟发不出一声声响。
待夏未曦退后,孙霧才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夏未曦已知道方才一事的来龙去脉。
她看向孙霧,知他只是幻境所化,却也不免蹙眉,她袖子一挥,孙霧及其小厮便消失不见。
孙家公子,仗着孙家家大业大,平日欺男霸女、不学无术,曾至品花楼羞辱盲女念羽,后不慎从三楼摔下,这才消停数日。但有一点存疑,为何孙霧坚称自己的伤并非摔伤,而是念羽的同伙所为?
品花楼
丫鬟柳青端着果盘匆匆退下。
方才,那醉酒的男人差点摸到她。
她心有余悸,不自觉抓紧胸前的衣料。
另一丫鬟目睹方才的场景,见她如此,却不免嗔道:“如此惺惺作态做甚,这儿可是品花楼。”
她见柳青抬头看她,继而说道:“若非你我相貌不佳,怎会只能做个打杂丫鬟?”
柳青却是不语,她便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
她指着药罐,说道:“给四楼那人送去吧。”
“为何是我?我已经送了好几次了!”
“你既都送了几次,多这一次怎么了?”
柳青偏过头不理她。
她笑道:“看来你也厌烦她了,也对,整天神神叨叨的,活像得了失心疯。”
柳青不置可否。
秋凝,昔日花魁,后诞下一女,至此,朱颜辞镜,形销骨立。
“送酒还是送药,二选一。”
柳青这才瞧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酒壶。
夏未曦复又来到这栋木楼下,她隐匿身形,飞身一跃至四楼。
“咣——”
“你在药里下毒,是何居心!”
“我没有……”
柳青被方才那一幕吓了一跳,此刻正跌坐在地,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负责送药……”
“那你去死吧!”
这时,她的右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她感到窒息。
“羽儿……”
“娘,你怎么样?”
绿衣女子连忙转身,扶起躺在床上的秋凝。
柳青的右手却向脱了力垂下来,久违的呼吸令她双眸涌出了泪花。
秋凝挤出一个笑,轻轻拍着念羽的肩膀,道:“娘没事,让她走吧。”
念羽不置可否,未曾想阿娘这次竟苏醒得如此之快,她转头看向仍跌坐在地的柳青。
柳青抬头看着那被白绫遮住双眼的女子,心中恐惧更甚:“求您放过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见念羽偏过头,柳青立马站起来,惶惶地离开了。
夏未曦目睹了方才这一幕,那跪地的女子忽然掐住自己的脖颈的举动,显然是绿衣女子所为,她自己方才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似是被定住一般,不能做出任何举动。
秋凝唤那绿衣女子为羽儿,她便是念羽,可为何在街上时,却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呢?
夏未曦瞧见那落在地上却完好无损的碗,其周围并无药渍,显然方才秋凝喝完了这碗药。她将目光再次投向念羽。
念羽问道:“娘,您当真没事吗?”
那碗毒药可是被娘喝了个精光,尽管她及时出现,不至于让娘就此咽气,可到现在她仍在后怕。
秋凝轻轻碰了她的额头,转移了话题:“许久不见羽儿了,让娘好好看看你。”
“娘,对不起,是羽儿的错。”
念羽瞧着秋凝衰老的脸,心中愈发自责,若她一直在娘身边,娘也不至于被他人算计。
想至此,她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那额间的触感却没有,是娘收回了自己的手。
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娘明明看不见她的眼睛。
“我出去一会儿,娘,您好生休息,还有,以后这药可不要再喝了,谁端来的药都不要再喝了。”
夏未曦正随着念羽离开,可刚一走出房门,念羽便消失不见。
又是如此。
方才的一幕在柳青的脑中经久不散,她看见秋凝这次一反往常,不再唤她小雨,不再念着那几句她听不懂的词,笑着喝完了她送来的药,却突然没了生气。
她吓得摔了碗,见到不知从何时出现的女子,后来,她的脑中昏沉,出现了错觉,她似乎看见一个人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颈,想要她死。
她以为她已经死了。
“何事如此出神?”
柳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耸肩后退,叫道:“你是人是鬼!”
“啧,魔怔了你,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柳青被眼前人抓住肩膀,她这才认出了她,眼中又溢满泪光:“太好了,我没死……”
那人就静静看着柳青的举动,略微嘲讽地扯出一个笑。
待柳青不再抽泣,她笑着问道:“那药,她……”
“什么药!”
柳青突然叫了一声,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柳青如此大的反应,定是已经成功了。
她又走近拍着柳青的后背,用着稍显柔和的语气:“没关系,这件事,本也不是你的错,明天,就算被发现,我也会为你担保的。”
她笑着,心中却想着,来年该多备点香火。
柳青却痛苦似的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喃喃:“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求您放过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人见柳青如此魔怔,当她是吓破了胆,说道:“放心,我们去找鸨母,她会为你做主的。”
柳青似乎听到了她的话。
柳青抬头盯着她,忽而双目圆睁,更加激动地叫起来:“我没有!”
“不是我!不是我!”
她疯了似的跑出去。
目睹这一幕的夏未曦追上柳青,在她额上轻轻一点,柳青平复下来,晕了过去。
“呀,柳青,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姑娘出现时看见了坐着靠在墙上的柳青。
“醒醒,柳青。”她推着柳青的肩膀。
夏未曦见那姑娘扶着柳青站了起来,这才离开。
“鸨母,奴有事找您。”
这个时候鸨母该在自己房中,可门内却无动静,她急着邀功,说道:“奴先进来了。”
她笑着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笑容凝滞。
一条长长的白绫挂在房梁上,下头却挂着那鸨母的脖子,鸨母睁着眼睛,似是如鬼一般盯着她。
她吓得摔倒在地,碰到了脚边倒地的凳子,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离开。
消息传得很快,当晚,在品花楼的所有人皆知,鸨母上吊了。
仙居镇得神女娘娘庇佑数千年,百姓安居乐业,从未发生如此之事,如今出了事端,却无可做主之人。
楼内人心惶惶,那些来品花楼的客人都急着要离开,如今鸨母已死,品花楼的女子,小厮们群龙无主,也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要走。唯有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水池旁,跪在地上。
“神女娘娘,求您显灵,庇佑仙居镇!”
“陈兄,快走啦,这不是神女娘娘。”他的朋友上前制止他跪拜的行为,拽着他就要朝门外走。
夏未曦走入鸨母房间,她把鸨母放下来,探查她脖上的勒痕,自杀无疑。
可她又有何理由自杀?
夏未曦忆起她方才追随那丫鬟来到鸨母门前时,自己却如先前一般不能动弹。
是因为那人发现了她?还是这个幻境自己的意志?
夏未曦环顾四周,发现了先前在品花楼偏院里,一个男人给鸨母的纸包。
她打开一看,里面的粉末已用了大半,只是,这只是普通的毒药,且并不致死。
那么,秋凝喝的那碗毒药,当真是鸨母所下?
此事愈发扑朔迷离,夏未曦不禁蹙眉,这个幻境与黑衣人所设阵法有何关联?而她在此幻境中,又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这时,手中的纸包消失,眼前画面转换。
“你怎的不理我?”
夏未曦睁开眼,瞥见红色衣角,她抬头,就看见因被她冷落而气鼓鼓的林龙。
她置以一笑。
“你说你,好端端的,睡什么大街,不嫌脏?”
她这才察觉自己坐着靠在墙上,连忙站起来,使了祛尘术。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和人。
林龙不禁眼前一亮,但又想起自己方才的问题,不禁讥笑:“你厉害倒是厉害,不还是要睡大街?夜明珠抵完了?”
夏未曦无奈摇头。
林龙见她不欲多说,也就收了嘲弄她的心,说道:“走吧。”
“去哪?”
“天字一号楼。”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林龙听罢,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我倒是问了,你却不愿多言呢。”
“我是说别的问题。”
“别的问题……什么问题?”
“譬如,你曾拜托我的一件事。”
“我拜托你的事可多了,我怎知你指的是哪一件?”
林龙语气不似作假,这是幻境的意志在提醒她,不必说出她先前目睹之事?
“许是我记错了,对了,去天字一号楼做甚?”
林龙却不满嗔道:“你这记性倒是越来越差了,最近天字一号楼来了几位养心宗的修士,说好我们一起去看看的。”
“怎么,不想去了?”林龙见夏未曦不语,讥笑道:“你们修士之间也玩文人相轻那一套吗?”
“与此无关。”
“那就快点,那么多人想见他们,晚了可就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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