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次拒绝王阿姨之后

　　“这件衣服好漂亮啊。是我喜欢的少女心设计欸。”

　　花蓝王婴从这栋商场最顶端的那一层楼下来，逛到了普通的商业层。花蓝在这里毫无顾忌地四处闲逛。在各种各样的服装里穿梭。

　　她发现一件特别好看的连衣裙。

　　粉红色粉嫩的颜色，蛋糕裙的设计让穿上的女孩像个粉嫩的小蛋糕。

　　毫不吝啬的蕾丝花边点缀，腰后的蝴蝶结在蓬松的裙摆中是点睛之笔。恰当的收腰让女孩的腰衬托得十分完美。

　　花蓝对这件蛋糕裙赞不绝口。

　　王婴看出来了她的表情，实在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王婴轻笑，走上去看她衣服上的吊牌。

　　看完了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她强忍着笑，好心提醒还在开心穿着衣服在试衣镜前转来转去的女孩，“小姐。这件小裙子539哦。”

　　“539!”

　　花蓝一下就停下来。

　　王婴:“嗯其实也不是很贵，539买到这件质量设计都在线的蛋糕裙，也差不多了。”

　　花蓝:“嗯。”

　　少女美滋滋地:“539，也没多大关系嘛，反正本小姐看上了。”

　　王婴手里还提着她们刚刚付过款的衣服，十多分钟前在隔壁一家女装店买的连衣裙，就她手里提着的这件连衣裙499.花小姐从来没有出门买过东西，根本不知道还有讨价还价这个概念，别人说多少她就给多少，她站在一旁还想砍价都来不及。因为花蓝早已被能说会道的销售店长夸得心花怒放，小手一挥就让王婴扫码付款。

　　王婴:“……”

　　她轻咳两声:“小姐，现在只有313咯。”

　　花蓝这才想起来，她刚刚还买了一件连衣裙。现在钱根本不够。她像只伤心小猫，低垂下头，白白的手指还流连在那件她喜爱的蛋糕裙上。目光依依不舍。

　　语气十分低落:“好吧，这次真的是忍痛割爱了。呜呜呜……”

　　少女刚得到心爱礼裙的笑容转瞬即逝，变成爱而不得的伤感。那一副伤心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王婴都差点忍不住要自己掏腰包给她说，买买买，你喜欢什么都给你。

　　可是王婴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或许是她更加期待的是，花小姐会怎么做呢?

　　花蓝十分懂事，放好衣裙就转身离去。虽然一走三回头。

　　王婴还是觉得惊讶，却什么都没说。

　　走到商场最底层时，花蓝发现这里的人更加的多，走在狭小的商业街里，这里人满为患。和她从顶楼逛的那些服装店都不一样，简直是大相径庭。她很好奇地问王婴这里为什么会和她们逛过的顶层楼差别这么大。

　　王婴目光深沉地说:“因为这里很便宜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光是生活就已经很不轻松了。服装对于有钱人来说，是身份地位甚至是审美的象征，可是对于更多的普通人来说，服装只是遮身蔽体的生活用品，只是个他们想要多便宜就可以多便宜的东西。”

　　王阿姨的话融进地下商场四处的叫卖声。在那80元一件的外套衬衫连衣裙的喇叭声中，和这些声音像亲人般熟络融合在一起。一同传进花蓝的耳朵里。

　　花蓝这才注意仔细观察地下商场的商店。

　　廉价的服装，低配的装修，处处显示着这里只是个便宜商店。在这其中，店员们不遗余力地招呼顾客，客人们店主们你来我往不甘示弱的讨价还价的声音，却显现出生活的气息。大家都是为了生活。

　　花蓝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婴见状缓和气氛，哈哈大笑挑起她活跃的情绪:“花小姐，普通人的生活虽然不光是柴米酱醋茶，处处省钱不舍得花。但是普通人的生活也乐趣横生。呐你往那边看。”

　　花蓝顺着王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件公主裙死活不放手，可能是她的妈妈不给她买，她又哭又闹就是不肯妥协。小女孩委屈巴巴的表情，哭得皱巴巴的。小女孩浑身上下穿的都是旧得不能再旧的短袖短裤，看款式也像是男孩穿的款式。

　　她妈妈十分不耐烦:“我说不买就不买，买了也是浪费钱!要买就让你爸给钱!你穿你哥哥旧的就行了，花那些冤枉钱干嘛!”

　　或许是那一件公主裙唤起了小女孩内心深处对于被宠爱的渴望，渴望像公主一样被人疼爱，被人夸奖的愿望，她用撕心裂肺的哭声表达自己的不妥协。

　　孩子就是这样的，本性是喜欢哭的。再懂事的孩子，也会有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她哭得太伤心，花蓝觉得很心疼。

　　她偷偷绕过去，找到卖衣服的老板，小声跟她商量着什么。

　　下一秒还咬死不降价的老板笑眯眯地对那对母子说:“这样吧，看这个小女孩实在是喜欢这件衣服，我就便宜一些，你150块钱拿走吧。”

　　那个妈妈一听这下不买也得买了，不情不愿掏出手机付款，恶语恶气地冲着小女孩吼道:“这下好了吧。败家玩意，终于哭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吧。还不赶快给我闭嘴，只知道在外人面前哭，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花蓝看着小女孩拎着比她手臂还长的购物袋，踉踉跄跄跟在她妈妈的屁股后面，安安静静地挨骂。难得叹了一口气，转了一百块钱给刚才那个老板。转完钱又在店里挑了两件外套，可是这条街服装质量也就那样，她挑挑选选半天，最后硬着头皮挑出两件过季的棉服。再次付给老板200块钱。

　　王婴将一切尽收眼底，又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寸步不离跟着花蓝，紧跟着她的步伐，一言不发。

　　花蓝抱着两件过季的棉服，拐进地下商场的一个小巷子里，就在巷子口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衣衫褴褛，貌似是个流浪汉。他的身下甚至只有一层破旧的报纸。她将这两件棉服都递给老人家。用最后的13块钱给老人家买了一些馒头。

　　她甚至都没多说什么，放下东西就走。

　　老人家在她身后浅浅鞠了一躬:“阿弥陀佛，善心的小姑娘，你会得到上天的眷恋。”

　　花蓝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像一个硬硬的东西卡在她的喉咙，怎么咽口水都咽不下来。她好像是在走神，又好像是在观察。坐在广场边上的双人椅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

　　“小姐。”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帆布鞋，她听着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王婴拿着两杯奶茶，一手往她面前递。

　　花蓝心情很低落:“王阿姨。”

　　王婴自然听得出来，这个小少女的难过。从小在金屋里长大的她，从来没有体验过人间疾苦。她当然知道花蓝偷偷跑过去给那个老板塞了钱，也知道她用最后的钱给流浪汉，还给他买了两件棉服避寒。现在的季节虽然是夏季，可是夜晚睡在巷子里也是会冷的啊。

　　她开口安慰她:“小姐，你怎么会不开心呢?如果是那件蛋糕裙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来。”

　　少女反驳:“才不是呢!”

　　王婴当然知道她不是因为这个，她就是故意这样问的。

　　“我是觉得她们好可怜……”

　　“可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话一出，花蓝一顿。

　　她望向王婴的眼睛里悲伤有一丝融化。

　　王婴继续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可怜的人了，可是善良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个人都过得幸福美满。小姐，你已经将自己的善良奉献出去了。”

　　她摸摸少女的头，给她插好吸管。

　　“小姐。奶茶要趁热喝。”

　　花蓝疑惑地问:“奶茶?是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只是一口就爱上了“好好喝欸。”

　　要说更加意外的人还得是王婴，难道富人家的小姐是不喝奶茶的?

　　“你们富人家的小姐，都不喝奶茶的？”

　　“不一定吧。不过我是真的没喝过。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外面的饮料都是不健康的。我从小喝的都是鲜牛奶和鲜果汁。”

　　王婴:“……”

　　原来是这样。

　　花蓝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奶茶，抱着怀里喝得不亦乐乎，“原来老妈从小就骗我，这个叫奶茶的东西原来这么好喝。”

　　王婴:这可不兴说啊。万一夫人说她带坏花小姐，她可负不起这个责。她只是个打工仔而已。

　　回去的路上，花蓝还有些伤感。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吹着晚风。她低声说:“我出生在一个old money 家族。我的外公是改革开放最早一批下海的那批人，他们拥有着时代最好的红利，搭上了时代的巨轮，从此家族富裕起来。我的妈妈很厉害，她是A大金融系的天才，我爸爸是A理工大全校第一的专业成绩，软件编程写得比教辅书还好。我从一出生就衣食不缺，不知道普通人的消费水平是怎么样的，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买不起的衣服，我只知道我买不到的衣服只有绝版。”

　　“可是今天王阿姨你说带我出来见识一下，人们的消费差距。我觉得我并没有学到什么，我不懂什么消费降级，不懂什么阶级立场。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买不起喜欢的公主裙的小女孩很可怜，买不起地毯被子的流浪老人家很可怜，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

　　“不，”坐在主驾驶上的王婴反驳她，“小姐，至少你还拥有了善良。”

　　王婴想逗她开心，难得调皮地笑，“这次课题任务也算圆满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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