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曲

作者:木紫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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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番外:解连环·真相(上)


      (一)

      灵狐谷是灵狐一族的圣地,狐王居住之所,位于狐岐山内。自打几万年前出了一个由妖兽晋神的白珉神君,天下许多修炼成妖的灵狐便纷纷前来聚居,希望沾沾灵气,目前谷中所居灵狐有上千只之多。
      灵狐谷只是一个泛称,实则灵狐一族占据了整座狐岐山和附近的几座山。这狐岐山的名字也是来自白珉,因他出生于昆仑山的岐岭,在神魔大战中立了战功,天帝便把灵狐谷及其所在的无名山赐给他为属地,顺便把无名山改为了狐岐山。
      这日,灵狐谷狐王所居的灵狐殿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正在为狐王之孙洛屿庆祝五百岁的生辰。
      洛屿是狐族太子洛方和火狐朱湄的第二个儿子。洛方与前妻、火狐绯涟生有两个儿子洛旬和洛常,绯涟在生下一只身份成谜的小白狐后自杀;洛方和续弦朱湄又生了女儿洛纹和儿子洛屿。

      三个陌生人现身灵狐谷外,引起了负责把守的两只狐妖阿茂和阿茶的关注。
      来者居中是一名清丽绝伦的青衣女子,身边跟着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中年男子和一名娇俏可爱的黄衣少女。
      阿茶上前,大模大样问道:“三位是何方尊驾,来到我灵狐谷需速速报上姓名。”
      青衣女子道:“灵狐谷如今接待客人是这么没礼貌的吗?洛甄现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你这女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狐王名讳。” 阿茶不客气地大声说道,举起了手里的长矛。
      阿茂拉了拉阿茶衣角,和他耳语道:“这女子气度不凡,恐怕是天界上神,我等还是要放尊重一些。”
      阿茶换作另一副嘴脸赔笑道:“不知阁下是哪里的神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告知身份,我等好去禀报狐王。”
      黄衣少女道:“我家主人乃是青鸾山的青禾神女,我是黄嫣儿,和这位墨然都是神女的侍从。我们偶然路过灵狐谷顺便前来拜访,快去通报狐王,让他亲自来迎接。”她长得娇俏,声音也十分甜美。
      两只小狐再孤陋寡闻和不懂事,也是听说过青禾神女的名号的,吓得连连道歉,阿茂留下恭敬伺候,阿茶撒腿就往谷里跑,和狐王通报去了。
      青禾看了看身边的黑衣男子,笑道:“多年未来,灵狐谷的小狐狸们还是这么有趣。希望这次可别再有狐狸往我青鸾山跑了。”

      这黑衣男子并非神女侍从墨然,而是青禾神女的爱人、灵狐白澈所扮。
      他和青禾神女在玄武泽重逢,提起阿渶的身世,说道:“阿渶和绯涟的相貌有八分相似,我都险些认岔,必定是绯涟生下的那只白狐,万幸被玄坎神君所救。我欠了绯涟人情,阿渶于我又有相救之恩,我答应了绯涟要帮她查出阿渶身世真相,需得先回灵狐谷一趟。”
      青禾道:“然诺为重,我随你一起去灵狐谷。”她和白澈久别重逢,一刻也不想分开。
      二人便带着阿渶来到了灵狐谷,由于谷中许多灵狐认识白澈,阿渶和绯涟又太过相像,为了避免麻烦,青禾便将二人变成了墨然和黄嫣儿的模样。
      白澈又将灵狐谷群狐误以为自己是绯涟“奸夫”之事告诉神女,并说道:“我在冥界遇到绯涟,她连我是谁都不记得,平白无故担了个污名,我可真是冤枉。”
      青禾笑道:“是不是你昔日在谷中留下了风流的名声,所以才会被错认。”
      白澈道:“我早已心有所属,从来不多看众女狐一眼,又不是那处处留情的白珉神君。”
      青禾道:“若论起甜言蜜语的本领,你和白珉比也不遑多让了。”
      白澈道:“那如何能相提并论,我听说白珉神君是雨露均沾,我可是只对你一人甜言蜜语。”
      青禾想想,这说的倒也是实情,她为何爱白澈,可不就因为白澈够专情吗。

      此番来灵狐谷之前,白澈先去和玄坎神君请教了发现阿渶时的情景,又单独和阿渶谈了一次话,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阿渶,你应该是灵狐谷火狐绯涟所生的小女儿,绯涟是狐族太子洛方的妻子,洛方是黑狐,不知为何你是一只白狐,因此绯涟被认定为不贞,愤而自杀,如今在冥界。绯涟是我的朋友,曾经帮助过我,她和我发誓说她从未出轨,我相信她的人品。我希望你能相信她,相信我,我们一起回灵狐谷调查真相。”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阿渶花了半天才理解消化,然后问题就如连珠炮般发射。
      “所以说,我这只白狐,是黑狐和火狐的女儿?”
      白澈点点头。
      “我生下来就被投入渶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以为我是孽种?”
      白澈又点点头。
      “即便我是孽种,也是一条生命啊,灵狐谷的人怎么如此狠心?”阿渶愤愤不平。
      “说的是。青禾神女一听说此事便派人去找你,想把你救回来,但未找到。谢天谢地,你被玄坎神君所救。你娘亲还以为你死了,十分伤心呢。”
      绯涟是否曾因为女儿之死伤心,白澈并不知道,因为他们从来未提过这个话题。他只是觉得阿渶甚为可怜,希望她能感受到一丝母爱。
      “青禾神女真是心善,大哥好福气。幸亏我遇到了玄坎神君,我也是好福气。”阿渶庆幸道。

      阿渶如今已经一千七百多岁,因为一直待在与世隔绝的玄武泽,虽然有着狐族天生的聪慧灵巧,但未经世故,性情单纯可爱,心智一如十五六岁的少女。
      “那么我为什么会是白狐?”阿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道:“我听说有一种猴子得了病会变成白猴,我会不会生下来就有什么隐疾,所以才变成了白狐?”
      “这……你若有隐疾,以玄坎神君的能耐,肯定早就把你治好了。”
      “那这又是何故?”阿渶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我们需要回到灵狐谷一查究竟。”
      “白澈哥哥,我能去冥界见我的娘亲吗?”阿渶又来了新问题。
      “你如今虽是神君门下的仙狐,但无事也不能擅入冥界,等我们查明真相,再请神君神女找冥帝求情,看是否能安排让你和绯涟见面,也了却你娘亲的心愿。”
      “太好了!对了,我和我娘亲长得像吗?”
      “很像,若不是年纪不对,我差点都把你们认错。”
      “我肯定是娘亲的女儿,那我和狐王长得像吗?”
      ……
      阿渶的问题着实太多,连白澈这样好脾气都觉得难以招架,赶紧编了个借口说青禾找他有事,这才脱身。

      阿渶跟青禾白澈出发当日,玄坎神君没有现身,说是在冥思,命侍从仲尹给她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例如贝壳小船、珊瑚盆景、珍珠串成的玩偶等等。
      青禾忍俊不禁:“玄坎这是把阿渶当闺女养,送了这么多玩具啊。”
      仲尹道:“神女勿要见笑,这里都是阿渶自幼喜欢的东西,神君怕她认祖归宗之后不回来了,便给她都备着。”说着居然掉了几滴眼泪。
      阿渶抱住仲尹大哭:“玄武泽是我家,神君和你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她把包裹留下,说道:“这些我不带走了,一定告诉神君,等阿渶查完自己的身世,就回来陪他。”
      青禾悄悄告诉白澈:“你别看玄坎沉默寡言,其实打小是个心软的爱哭鬼,经常被凰悦欺负,幸好有苍俊护着他。他和苍俊原本兄弟情深,后来苍俊娶了凰悦,他因为惧怕天后嫂子,就不怎么去天宫了。这次他不敢出来相送,大概是怕自己忍不住掉泪。”
      白澈笑道:“你们这些上神真有趣,八卦故事讲起来,怕是一年也说不完。”
      青禾嫣然一笑:“你若想听,以后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讲。”

      (二)

      “神女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
      狐王洛甄原本正在宴会上喝酒欣赏歌舞,闻听青禾神女到来,立马带着儿子洛方和狐族长老们赶来迎接。
      青禾上次到访灵狐谷,还是参加洛方与绯涟的婚礼,距今已经过了两千多年,其间发生了很多变故,让她颇为感慨。最重要的是因为这场婚礼,她和白澈得以相识,如今故地重游,她也很想了解更多白澈当初在灵狐谷生活时的情况。
      洛甄将青禾等人迎入灵狐殿中,奉为主座上宾。青禾与洛甄的祖父洛安是旧识,按辈份比洛甄高出许多,她能屈尊前来已经是给了狐王天大的面子,便也不客气。
      青禾看殿内热闹景象,一问才得知当日是洛甄孙子洛屿的五百岁生辰,笑道:“我此次顺路来访,没想到恰逢小公子生辰,”她随手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这是青鸾山甘寐泉水所制的甘露,有疗伤功效,就送给小公子作为礼物吧。”
      洛甄是一只万年狐狸,精于世故,先是“神女大礼,小孙愚钝如何敢当”推让一番,之后又千恩万谢地收下,让洛屿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向神女行三拜九叩大礼。
      他心中嘀咕:“这青禾神女的身份如此尊贵,白珉神君又不在,不可能只是顺路来访我这灵狐谷。上次来参加洛方的婚礼已经让我们诚惶诚恐了,如今一定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到底有何目的。”
      洛甄一瞬间转了八百个心眼也想不出青禾到访的理由,不由得惴惴不安。
      ’
      青禾和白澈打量了一下狐王三代:狐族多美人,洛旬和洛常是绯涟所生,继承了父亲的英武和母亲的美貌,可能因为母亲早逝,洛旬沉默内敛,洛常桀骜不驯,显然是没妈的孩子没人疼。
      洛屿刚刚成年,吃得圆滚滚的。他和姐姐洛纹是一母所生,二人红光满面,神采飞扬,一望便知颇受宠爱。洛屿得到了神女的贺礼更是骄傲,得意洋洋的眼神扫向两位哥哥,似在炫耀。洛常回了个臭脸,洛旬不为所动。
      青禾又看了看身边扮成黄嫣儿的阿渶。她的目光一直在洛甄、洛方、洛旬和洛常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对他们颇为好奇。以阿渶的性格,大概是想从长相上判断一下自己是不是他们洛家的血脉。
      说起来,洛方次子洛常得了母亲的六分神韵,阿渶和他最为相像,应是亲兄妹无疑。

      青禾和洛甄先是闲话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
      “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事想和狐王请教。”
      “不敢不敢,但凭神女吩咐。”
      “我青鸾山上有一只白狐,名叫阿澈,清澈的澈。千年前于人间历劫后失踪。他出身自灵狐谷,所以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贵谷有没有人见过他,是否知晓他在何处?”
      神女这话一出,在场的狐族上上下下全都惊呆了。
      《鸾狐绝恋》话本因为描写的是青鸾神女和灵狐的爱情故事,在灵狐谷几乎人手一本。提供素材的冥差结殇和撰写话本的蝴蝶仙女碧泉赚得盆满钵满,收入一半以上都出自灵狐谷。
      既然是话本,肯定是要隐去真实名讳的,例如话本中青禾的名字改成了晴荷,阿澈改成了阿哲,完全没有人把男主角和多年前灵狐谷“给洛方戴了绿帽而出逃”的白狐阿澈联系在一起。
      如今青禾神女来找阿澈,岂不正说明他就是神女的爱人?
      在场的狐族各自在心里盘算,想的是:“这阿澈好大胆子,不仅搞大了绯涟的肚子生了孽种,居然还把青禾神女迷得神魂颠倒,找情郎找到这里来了,端的是手段了得。” 有人羡慕得发疯,有人嫉妒得要死。
      白澈深深了解灵狐习性,看到众人的表情基本能猜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不禁啼笑皆非。

      “阿澈,好像是有这么一只白狐。恢厘长老,你还记得吗?”洛甄装模作样地问道。
      “咳咳,记得记得。”一位老态龙钟的狐族长老捋了捋长长的胡子,说道:“这阿澈啊,如今该有两千五百岁了,父母俱是白狐。在他一百岁的时候,我们和西边的蛇族争夺地盘,阿澈的父母都死于蛇族之手,可怜他小小年纪,还未能化形就成了孤儿。后来,他是吃百家饭养大的,从小就聪明伶俐,特别喜欢听我讲故事……”
      恢厘长老是狐族长老,自打灵狐谷开建就迁居到此,经历过白珉、洛安的时代,在狐族德高望重。他一说起来没完没了,半天才说到阿澈三百岁时不小心打翻了隔壁邻居家的肉汤,被胖揍了一顿的故事。
      白澈听得无比尴尬,青禾倒是津津有味。洛甄看恢厘说起闲话来没完没了,想要拦下,却被青禾阻止。
      “恢厘长老记性真好,说得甚为细致,我之前都未听过,很有趣呢。墨然,你说是不是?”
      她调皮地望着白澈,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阿渶说道:“是啊是啊,没想到阿澈哥哥那么好的人,童年如此悲惨,经历如此跌宕起伏。”
      青禾对白澈心疼不已:“阿澈从未告诉我他的身世。他总是对我细心温柔、呵护备至,却原来他曾经过得如此艰辛,吃了很多很多苦,才走到我的身边。”不由得更有了想要快点和他成亲的念头。

      白澈并不希望让青禾听到自己过往那些“没出息”的经历,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恢厘长老,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不如快快把阿澈因何离开灵狐谷的事情告知神女。”说话的是一名红衣女子,站在洛方身后,容貌美艳,只是眉目之中带着几分戾气,看上去就很不讨喜。
      青禾暗暗吐槽,这女子长得和人间遇到的北夏皇后倒有几分神似,难道又是一个害死正房而上位的女人?
      “这位是……?”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是犬子洛方之妻朱湄,不懂礼数,还请神女勿要见怪。”洛甄急忙赔礼。
      洛方也忙对着朱湄说道:“休得在神女面前无礼。”朱湄一脸不忿。
      “恢厘长老,那么就请您按照朱湄所言,和我讲一下阿澈离开灵狐谷的原因吧。”
      “这,这个嘛,目前都只是传说,并无实据。”
      “什么传说?”

      事关狐王家丑,恢厘长老吞吞吐吐,不敢乱说。洛甄命孙辈和无关人等散去,只留下了洛方、朱湄、恢厘和自己的两个亲信。
      恢厘这才把绯涟产下白狐后羞愤自杀,白狐阿澈恰在此时失踪,因而灵狐谷都认为他就是那位“奸夫”的事情说了一遍。
      洛甄满头冒汗:“事关小王家丑,这只是推测,如果冒犯了神女,还望海涵。”
      朱湄淡淡说道:“咱们言明此事是好意,应该让神女知道真相嘛,不能轻易被那白狐给骗了。”
      “何为真相?你们这不都是推测吗,可有人证、物证?没有半点真凭实据,为何就认定绯涟出轨阿澈?有谁亲眼看到了吗?”青禾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是,是。”洛甄的汗越来越多了。
      “人证,那当然是有的。”朱湄毫无惧色。
      青禾这下来了兴致,这狐狸编故事上瘾,居然还伪造了证人。

      (三)

      朱湄传唤了绯涟生前的侍女阿金,阿金在青禾等人面前,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那绯涟早在未出阁的时候便与阿澈相识,早就眉来眼去。阿澈长大后,凭借花言巧语骗得了许多女狐的欢心,其中就包括绯涟,他不仅与绯涟多次私会,还偷走了狐王家不少金银宝贝。当绯涟发现身怀有孕,阿澈便带着金银宝贝逃之夭夭。
      白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看了看青禾和阿渶,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表情,心中嘀咕道:“她们对八卦的热爱真是永无止境,明知道是瞎话还听得如此带劲。”
      青禾问道:“听起来似乎确有其事,没想到阿澈竟然是这种人。那么,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大约一千七百多年前。”恢厘长老年纪虽大,记性却甚好。
      “墨然,阿澈是什么时候来到青鸾山的?”
      “一千九百年前。”白澈大声答道。
      “中途可有离开?”
      “没有,一直守在神女身边。”白澈声音变得温柔,青禾心头一暖。
      “哦,狐族女子的孕期有两百年吗?”青禾又问。
      “这,这,咳咳,自然不可能。” 恢厘长老老实答道。化为人形的灵狐,孕期和凡人是一样的。
      “那么请问,阿澈远在青鸾山,是如何让绯涟怀孕的?阿金,你又是如何看到他二人私会的?”青禾直视着阿金的眼睛,不怒自威。
      阿金无言以对,吓得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洛方气得怒火中烧,拔出佩剑横到阿金的脖子上:“快说,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阿金瑟瑟发抖,欲说还休,满脸哀求地看着朱湄。

      由此看来,朱湄买通阿金诬陷绯涟和阿澈私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之所以选择阿澈做替罪羊,是因为当年他在狐族并没有太多存在感,一心埋头修炼没有什么朋友,就连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无人在意。
      在绯涟生下白狐后,朱湄刚巧发现灵狐谷内少了一位成年白狐,打听了一下无人知晓阿澈的去向,于是顺理成章让他背了这口大锅。返回灵狐谷的道路都有朱湄的耳目把守,万一哪天阿澈回来,她就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灭口,从此就无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了。
      她犯的最大错误就在于选错了对象,千不该万不该用阿澈来做替罪羊。

      朱湄仍然不死心,质问“墨然”:“你怎知他中途没有回过灵狐谷?他如此狡猾,中间回来几日和绯涟私会也是有可能的。”
      《鸾狐绝恋》重点讲述的是青禾和白澈在人间的历练故事,没有涉及白澈在青鸾山自散灵力的内容,此事白澈自我感觉过于煽情,没好意思和结殇提及。
      “我来告诉你他为何不可能回灵狐谷。”青禾淡淡说道:“因为阿澈倾慕于我,为了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从,散去了五百年灵力。一千九百年前我在青鸾山见到他时,他只有百岁的灵力。绯涟的事发生在一千七百年前,阿澈从灵力上来说只是一只三百岁的小狐狸,且不说青鸾山和灵狐谷距离之遥远,他难以跋山涉水,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怎么也不可能和绯涟有染吧?”
      青禾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尤其是狐王洛甄。
      灵狐多狡,从白珉神君开始,都是不做赔本买卖的主儿,从来没听说有灵狐为了追爱而自散灵力的。若是当年灵狐谷得知此事,必定将阿澈视为合族之耻。
      但,若阿澈此举真打动了青禾神女,那自然不是赔本买卖,而是赚大发了。
      洛甄做狐王多年,老谋深算,心想:“这阿澈是个狠角色!连白珉神君都没追到的青禾神女,看来已经被他拿下。可惜他在谷中那么多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否则还可以借机和神女套套近乎。眼下谷中认识他的人,怕也只有恢厘这个老家伙了。”

      阿金再也无法抵赖,说道:“是,是我诬陷了绯涟夫人和阿澈,我根本不认识阿澈,绯涟夫人也不认得他。那些金银珠宝是我偷的,我怕被人发现,所以撒了个谎。至于绯涟夫人生下白狐,那是事实,但是否有奸夫,我,我全然不知。”
      阿金没有供认朱湄,全揽在了自己身上,让青禾觉得很奇怪,也许是因为她还有什么把柄在朱湄手中。
      “你是绯涟的贴身侍女,她平时和什么人交往,你是不是都一清二楚?”
      “是,绯涟夫人性子清高,深居简出,除了照顾两位小公子,从未与其他男人接触过。”
      “阿金,你可听说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白澈问道。
      “这,这是什么?”
      “绯涟生下的孩子,有没有是可能被人调换?”这次,白澈是朝着洛方询问的。
      洛方摇了摇头:“不会,绯涟此次生孩子时比以往两胎都尤为困难,生了三天三夜,我们请了十个狐族稳婆在一旁伺候,断无调换孩子的可能。”

      (四)

      阿金偷盗金银,诬陷主人,罪无可恕,洛方命人将她押了下去,关在大牢之中,等候发落。
      事到如今,阿澈的清白已经恢复了,按阿金所说,绯涟也并没有什么奸夫。
      如今的问题就在于,她为何生下了白狐?
      青禾正在思索,一旁的阿渶听到洛方说起绯涟难产的情景,呜呜地哭了起来。
      青禾招了招手,把她搂在了怀里,阿渶哭得撕心裂肺,越发夸张。狐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阿渶抽泣道:“呜呜呜,人家这么艰难才生下的孩子,你们竟然把她一出生就丢进了水里,还有没有良心?”
      青禾心头一酸,眼圈泛红,道:“说的不错。”
      她转头瞪了一眼洛甄:“我今日前来,一是要为阿澈洗刷污名,二来也要为那可怜的绯涟和小白狐讨个公道。”
      “神女说的是,是我们的不是,没有查清真相就下定论,一切任凭神女发落。”洛甄无力辩解,只得连连认错。

      “哎呦”,殿外忽然传来了打斗声,一个圆球般的物体滚了进来,正是今天的小寿星洛屿。
      “阿屿,你怎么了?”朱湄溺爱这个幼子,连忙把他接住。
      洛旬、洛常和洛纹跟着走了进来,表情各异。洛纹大声道:“祖父、父亲、母亲,你们快为弟弟做主啊,洛常把洛屿给打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洛甄的脸都气绿了。
      青禾神女这趟真不是白来的,自家的家丑被快被她看光了。好巧不巧,还冤枉了她的爱人,把神女狠狠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只能把气撒在儿子身上:“洛方,你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洛旬和长辈们规规矩矩行了礼,道:“刚才殿中所说的事,孩儿们在外面都听到了,我娘亲的事明显另有隐情,请神女为她做主!”
      洛常比哥哥性情要急躁:“阿金只是侍女,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诬陷我娘亲,一定是有人指使!”他狠狠盯着朱湄。“洛屿刚才对我娘亲出言不逊,我才打他,但凡有下次,我照打不误。”
      朱湄半搂着洛屿,面无表情,目光阴冷。
      阿渶本来伏在青禾怀中哭泣,闻言忽然坐了起来,对着洛常说道:“哥哥,你是好样的!”

      眼看局面一团糟,青禾也不想再装了,觉得不如索性摊开了说个清楚。
      她和白澈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对着洛甄说道:“狐王,我今日带的这两名随从,并非是墨然和嫣儿。”
      她挥了挥手,白澈和阿渶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当狐族众人看到阿渶酷似绯涟的容颜,不由得集体发出了惊叹之声。
      “这就是那只小白狐,因为被你们投入了渶水之中,幸而为人所救,所以名叫阿渶。”青禾淡淡说道。
      洛甄和洛方的脸上阴晴不定,都是青一块白一块,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过于刺激了。
      洛旬看了看阿渶,又看了看洛常,对洛方说道:“父亲,阿渶和阿常很是相似,她是我们的妹妹。”
      一直强装淡定的朱湄终于面露惊慌之色,心道:“这是报应来了吗?不行,我得稳住。”
      洛纹和洛屿一脸迷茫,洛屿傻傻说道:“姐姐,这位姐姐比你长得美多了。”
      洛纹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

      大家关注点都在阿渶的身上,只有恢厘长老看到了白澈。
      “咳咳,这是小阿澈吗,是你回来了?”
      白澈上前行礼:“恢厘长老,是我。”
      白澈带着阿渶与狐王洛甄、洛方重新见礼:“我乃青鸾山白澈,阿渶是我义妹。”
      众人已知他和青禾的关系,洛甄不愧是万年狐狸,尽管之前完全不认识阿澈这种无名小辈,依然亲热打招呼:“哎呀阿澈兄弟,多年不见你越发英俊威武了。”
      他似乎刚想起不久之前他们还把阿澈当作“奸夫”,忙说道:“冤枉你多年,真是对不住,幸而今日真相大白!你是我们灵狐谷的人,灵狐谷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回来。”

      至于阿渶,她到底是不是狐王家的血脉目前还不得而知,经过她刚才那一哭,洛甄和洛方父子对她又是悔愧、又是内疚,又是尴尬,不知该如何相处。尤其是洛方,心中觉得阿渶大概率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又不敢相认。
      白澈知晓他们的想法,说道:“在阿渶身世查清楚之前,她是我的义妹,也是我们青鸾山的人。”
      如果告知狐王,阿渶是玄坎神君的徒弟,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洛方的女儿,他都要认定了这个孙女。洛甄出生的时候,白珉已经离开灵狐谷,他连自家神君的影子都没见过,倘若后辈之中能和玄坎神君攀上关系,那是何等荣耀。
      白澈太了解狐族,他和青禾、阿渶提前商量过,暂时先不要提玄武泽的事。

      (五)

      青禾和白澈深知,绯涟一事的真相,关键在朱湄身上,因为她是最大的获益者。她从小就一心想嫁入狐王家族,因为绯涟的存在未能如愿。后来绯涟自杀,她才顺利做了洛方的续弦。
      朱湄目前强装镇定,负隅顽抗,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阿金没有指认朱湄,显然双方另有交易,万一她被灭口的话,线索就断了,当务之急,还得保护阿金的安全。
      青禾想了一想,对洛甄道:狐王,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有点乏了。天色已晚,不如先给我们三人找个地方歇息,有些事情明天再说。
      “是,是。小王招待不周,马上安排。”洛甄脑子乱哄哄的,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洛甄命人去打扫上房,又特地吩咐人去给青禾三人安排晚膳,直接送到房中。

      他悄悄问白澈:“阿澈兄弟,不知这上房是准备两间还是三间为宜?”
      白澈心中暗骂这奸滑的老狐狸,一本正经说道:“当然是要三间上房。”对外自然是要三间,至于晚上他睡在哪里,那就是他的事了。
      白澈和青禾重逢后,在玄武泽歇宿了两晚。白澈原本以白狐本体躺在狐尾藻丛中疗伤,醒来后没了住处。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玄坎只命人给青禾安排了一间上房,白澈也未提要求,一直和青禾形影不离,两人有说不完的话,晚上一聊便是半宿,之后便如同在人间一样,青禾依偎在白澈的怀中入睡,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分离过千年之久。
      白澈感激玄坎,对青禾说道:“外人都说玄坎神君木讷不懂人情世故,其实他是大智慧!”

      白澈察言观色,发现洛方长子洛旬表面沉默,其实相当聪明,举止有度,大概是在继母面前隐忍不发。他假借回房休息,偷偷去找了洛旬,和他叮嘱了一番。
      说到底,绯涟产下白狐是狐王的家事,白澈与青禾都是外人,若能由洛旬兄弟为母亲洗雪沉冤,认妹妹回家,那是更好不过。
      用完晚膳后,白澈带着青禾和阿渶说出去逛逛,洛甄想派人陪同,青禾摆了摆手,婉拒道:“阿澈出自灵狐谷,对此地十分熟悉,我们随便转转,由他引导就够了”。洛甄知情解意,便不再客气。

      灵狐一族喜欢热闹,到了晚上经常三五成群一起唱歌跳舞,阿渶在沉闷的玄武泽呆久了,加入狐族狂欢的队伍,简直如鱼得水。
      她说道:“原来我爱说爱笑,都是灵狐天性使然。应该让仲尹来此处看看,比我聒噪的狐狸可多了去了。”
      青禾好奇说想看看白澈以前的住处,白澈便带她们去了自己当年所住的狐狸洞,如今依然还在,只是破败不堪,里面住着几只没爹没娘的小狐狸。
      阿渶感怀身世,又哭了一场,惹得心软的青禾跟着掉眼泪。
      白澈问道:“阿渶,你在玄武泽也是这样特别爱哭吗?”
      阿渶抽噎道:“是,仲尹常常说我太脆弱了,哭起来没完,吵得玄武泽不得安宁。但神君从来没说什么。我小时候只要一哭,神君就为我做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逗我,我就不哭了,那一大包都是。”
      白澈安慰她道:“阿渶,其实你很幸福,有神君那么疼爱你。”
      “是,刚离开不久,我就开始想念神君。没有我在他身边,玄武泽里恐怕一点声音都没有,想必他都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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