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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疯子(19)
女人被放在房间墙角,老头手里的刀子还泛着冷光,笑嘻嘻道,“怎么样,听说你以前还治疗过他,以我看,情况不怎么样啊。”
她偏过头,不想跟疯子多说话。
老头站起来,手里的刀子放在一旁,在女人面前坐下。
“没关系,你治不好,我可以帮你治。”
女人听到“治”字,面上露出惊恐,不用解释她也知道,老头“治疗”的手段是多么的残忍。
发不出声音,女人的眼角滴下泪。
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她很庆幸孩子走的早,不用在这个地方继续吃苦。
老头的脸变成了女儿的模样,女人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女儿在对自己笑,即便这个笑一点也不友好,至少,女儿笑了。
带着针刺的笑容消失,面前的脸又变得满是褶子,柳茗低眼,睫毛上满是水珠。
老头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声音终于解放,柳茗却仍是不说话,倚在墙上无声的掉眼泪。
“你应该杀了我,姓冯的……”
老头黑下脸,越是浑浊的眼睛,就越难看出他的心思,何况还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
“我怎么能轻易要你的命呢?柳茗,其实你长的,倒也不错……”
老头摸上他的脸,光滑的触感让他短暂忘记自己的年龄。
女人偏过头,老头对她拒绝的行为反倒更加有兴趣了。
趁着老头不注意,她一口咬住老头的手指,他疼的哇哇叫。
“你去死!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早点进监狱!”
老头被气笑,站起来走到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我当然会死,但是你活着的时候,恐怕看不见。”
老头命人把他带到地下室里去,柳茗在这里工作许久,还是头一回知道疯人院有地下室。
男人们把她扔在这里,一个人锁上门后站在门后不愿离开,身旁几个人催他。
“一把年纪,都生了孩子的老婆子你也喜欢?兄弟,你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
男人们走出去,地下室里只有一点灯光,还是上世纪快要报废的暖色小灯,只怕下一秒,这灯就要熄灭了。
柳茗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刚坐好,灯就灭了。
整个地下室陷入黑暗里。
这里,简直不能说是地下室,顶多只算挖了个坑,周围简单用水泥抹了一下以防塌而已。
每一天都能在疯人院里发现新事物,恭喜自己,今天发现了地下坑。
这里并不是个好地方,柳茗坐了一会开始打喷嚏,可能是太潮湿的原因,他摸摸墙上的水泥,几乎能刮下水来。
听见外面“砰”的一声,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她负责治疗的那个孩子在踢球。
人们默认女性具有母性光辉,所以年纪小的患者都丢给她了。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男孩,说话怯生生的,不过很听话,发的药也都乖乖吃,她真是极少看见一个小男孩能那么听话。
还偏偏是在叛逆期。
要么,家里的教养好,要么就是心理作用导致。
上次她腿摔了,男孩还关心的问她,疼不疼?要不要找爷爷看看,爷爷那里有很多药。
他口中的“爷爷”就是姓冯的老头,会用人做试验品的。
她告诉孩子,自己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每天疼得不敢走路,后来恢复了也只能慢慢的一步步走。
孩子是不知道这些的,那天她亲眼看见老头把针扎进一个孩子的胳膊里,不是注射药物,而是抽出鲜红的血。
她好奇的继续往下看,如果只是抽一点便罢,可是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孩子的脸已经发白。
她推开门,“你疯了吗?你再这样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老头漫不经心的上下扫视她,“死了就死了呗,又不是我孩子。”
孩子用眼神向她求救,柳茗无能为力。
对于突然出现的女人,孩子有无数的信任,在这一刻尽都崩塌。
原来你也不会帮我。
孩子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你干什么!”
柳茗开始拆孩子胳膊上的针,老头没想到她会来真的,自己年纪大了对付不了她,叫来了几个保镖。
他们粗暴的抓起柳茗,用力向外一甩,她从楼梯上滚下来。
男人们似乎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好玩的游戏了,待她在楼梯平台上停下来的时候,男人们一脚蹬上去,她继续往下滚。
柳茗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男人们就是鞭子。
衣服上沾染了不少灰尘,灰头土脸的样子让他们觉得恶心,男人们回到实验室里,柳茗趴在地上。
腿不能动了,她没有流泪,心底压着的石头变的更大了,再多的眼泪也不能失望情绪。
原来这叫悲哀。
学医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们,不要共情病人,只要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就好。
这是柳茗来到这里的第一次共情。
在床上养了几天,到了能下地的时候,她去了食堂,好像有什么变化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刘医生坐在她的对面,问她,“好了吗?”
柳茗点头,又摇头。
“我听说你的事了,还是太冲动了,下次注意啊。”
注意?她也想注意,但是心里实在是不愿意亲眼看着一个孩子被过度取血,全身干枯而死。
此后老头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中年男人来了这里一趟,他着急的像是被热水烫了。
孩子被固定住,细管里的血在空中荡出一道红色的线。
他的身体已经颤抖,许久不见这个孩子,他圆了一圈。
不是长胖,而是浮肿,整个人如同被吹起的气球。
柳茗忘记刘医生交给他的话,推门进去,老头见她的到来立马喜笑颜开。
“等了你很久了,腿还好吧?”
“你放开那个孩子!”她甚至上手去抢。
“放开?”老头大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又凭什么?凭你的冲动?”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老头要干什么,柳茗转身往外跑,门后冲出几个男人追她,楼梯上一阵脚步声。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但能拖一会是一会。
大概也就跑了几层,身后某个男人加快了速度,直接从楼梯上跳下来挡在她的身前。
老头在后面出现,依旧是满脸的微笑,笑的令人发怵。
“我说呢,最近啊这院子总也打扫不干净,原来是自己人变成了虫子啊……”
他幽幽笑着,双眼透出阴森的暗光。
一个凉凉的东西打在她的脸上,柳茗一摸,居然是水,这个破坑渗水这么厉害。
虫子,自己并不是生来就是做虫子的。
在这里待久了就会分不清昼夜,她只知道自己在这里眯了好几觉了,整个人浸在黑暗里。
若是长期不见光,那她真的要嗝屁了。
正想着自己以后的狼狈处境,突然有人开了门,里面进来两个人。
光线刺得她眼睛疼,几秒后才看清了来人,总觉得他们眼熟,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地方见过。
“姓柳的,在这待着不错啊,看你这舒坦的样子,只怕在这里都不愿意走了吧?”
柳茗看见两个人极力憋笑的样子,心下了然。
摆出口型,告诉二人小心。
两个人点点头,凑在门缝边往外看,本就是偷溜进来的,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就玩完了。
他们为了自身安全,应该是不会来这里的,老头也不会把关自己的地方告诉别人。
所以,被关到这里的一路……有人跟着?
她想不出其他解释。
仰头看了看,顶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在黑暗里更加明显。
漏水的地方,居然也搞出高级来了。
林子礼很想扇自己,每一次看到周良延,心里冒出的都是难受的情绪
。
明明没有什么坏事,每一天都很平静的度过,但是心里,怎么也控制不住。
从房间里出啦,林子礼终于感受到,这是真正的春天。
阳光很暖,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暖绒,没有冷风,想来这个温度也不会有倒春寒了。
他换下厚外套,走出来。
很好,门口没人守着,周良延坐在花坛边,手里拿着树枝往泥土里捅。
林子礼两只手裹住他的头,手指穿进头发里,指腹轻轻揉着。
“在干什么?”
“想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林子礼招架不住,他故作恶心干呕,实际上心里爽的要命,恨不得他再多说一点。
可是周良延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
林子礼猛然觉得心里发空,紧握他的手也填不满的空落。
奇怪,今天就连食堂,保镖也不是那么认真了,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谁也不说话,也没人上前去阻拦。
“过会,我们去看看野地好不好?”
林子礼点头。
吃饭的速度变快了,林子礼眼前的画面不再是饭菜与周良延,而是刚见面时候的他。
他会生气,会骂人,会规划逃跑计策,还会怼自己。
那时候,林子礼觉得自己才是年纪更大的那一个。
现在不是了,小的终究还是小的,他的性格彻底暴露,但是周良延,明明已经看的很清楚了,但总觉得还有一层透明罩。
想到这里,嘴里的食物失去味道。
味觉失灵,他草草吃下最后一口饭,碗里的东西才堪堪结束。
“这么着急?”
林子礼点头,“我怕你突然反悔,我们都说好了春天要去看野地的……”
周良延欲哭无泪,“我都坐在你对面了,难道还能跑掉吗?”
不能,他要是跑了,那就抓回来。
林子礼感觉自己猜最适合做这个疯人院的院子,老头那个位置就应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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