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吾凌云归

　　明昭坐在长凳上，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已经凉了。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二人，手指微微曲起轻叩桌面。
　　二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心中叹息。
　　明昭皮笑肉不笑，直直盯着两人：“你们谁先说？”
　　武铠被明昭一笑激得头皮直发麻，从小到大明昭每次要收拾他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都是我一人做的，和珞浔没关系，我看不爽白霜很久了。当时若是不动手，说不定之后都没机会了。”
　　见武铠一人揽下所有，明昭看向珞浔：“你怎么说？”
　　珞浔眼中含笑看着明昭：“是我出的主意。”
　　明昭白日里便猜到了，武铠哪有这般心思，他最多直接上前与白霜打一场，这种方式必然有珞浔参与其中。
　　明昭脸色变得难看：“你们好得很呐，竟然敢在神龙宗杀人家的弟子，以为人家抓不到你吗？”
　　“就是担心会暴露所以不是我们亲自动的手啊。”武铠还洋洋得意呢。
　　明昭面带疑问看向珞浔，让他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他们二人有矛盾，不过推手助他一把，让人情绪激化的熏香，再奉上神枯草。”顿了顿，看着明昭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把所有证据都处理掉了。”
　　明昭长叹一口气，事已至此，他们也是为了替她出气。明昭站起身，走到两人身前，抬手赏二人一人一个暴栗。
　　“此事以后不许再提，也断然没有下次。”
　　“好。”见两人应下，明昭越过二人上楼去。
　　底下两人对视一笑，被恰好转过身来的明昭尽收眼底。
　　明昭咳嗽一声，二人立刻站直转身面向她。
　　明昭看向珞浔，“你记得将砸坏的桌椅赔钱给店家。”说完上楼回房。

　　不太平的一夜过去。
　　五人前去取回灵器——拂锋剑。五人还在因为没有土系宝物的线索而愁眉不展时，转角路过了城主府。
　　一夜未见的王砚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府门口，衣物凌乱还沾染这泥土、枯叶。
　　这时走在五人前方的一对年轻夫妇错愕间惊呼出声：“鬼啊！”仓皇间转身跑走差点撞上五人。
　　云蕊仔细一瞧：“是昨天撞到我的那位娘子。”今日总算看清她的长相，眉如柳叶，一双明亮的眼睛楚楚动人，未施粉黛也十分迷人，就是这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听到惊呼声的王砚转头看来，明昭发现他面色青白，眼眶微凸眼中无神，脸颊消瘦脚步略虚浮，与昨日判若两人。王砚神色莫辨转过头回府。
　　珞浔收起方才那在手中把玩的拂锋剑，拧眉思索：“奇怪，刚才那对夫妇见到王砚，为何像撞见鬼一样？”
　　“这王砚确实与昨日不太一样，看起来真的挺像鬼的。他们看错也不算奇怪吧？”武铠也注意到王砚的变化。
　　“可是那夫妇显得格外惊恐害怕。不只是简单看到鬼的样子吧？”看到王砚的鬼样子姜玉也有些害怕，可是也没有那对夫妇那般惊慌失措的反应。
　　明昭收回落在城主府门口的目光，转身向那对夫妇离开的方向看去：“我看他们原本要往城主府去的，看见王砚才调转了方向，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我们跟上去看看吧。”
　　无人一拍即合，往夫妇消失的方向走去。

　　“通阴阳，懂八卦。这位公子来让我为你算上一卦。”街边一位摆摊算卦的中年男子，打着天下皆知的招牌，挂着算命幡，拦住夫妇的去路。
　　那对夫妇不欲搭理他，他接着说道：“我看二位印堂发黑，家中进来有祸事发生。”那男子捏着自己的一撇小胡子，装作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到这话，那对夫妇停下，迟疑的向他走过去。那假道长继续说道：“这位夫人是不是从小丧父丧母，近来这位公子也失去了双亲。家中近来发生的祸事，都是贵府上有邪祟生事。”
　　两人信以为真，忙问道长如何化解。
　　假道士闭上双眼，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
　　那丈夫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放在卦摊上，拱手行礼：“还请道长示下。”
　　听到声响，假道士睁开眼看见钱摆在桌上，清清嗓子：“本不该泄露天机。”在装模作样地叹息一下：“罢了罢了，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赐你几道符纸，回去贴在门上便能驱除邪祟了。”
　　“多谢道长。”夫妇二人收下符纸，准备离去。
　　“二位且慢。他不过是假道士来诓骗你们的钱财罢了，别轻信他。”追赶上来的明昭五人，拦住夫妇的去路。
　　假道士将桌上的钱收回袖中，站起一拍桌怒道：“胡言乱语，若不是我算得准，公子与夫人又怎会信我？”
　　武铠面露不屑，轻哼一声：“呵，这些事在城里随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有什么稀奇？”
　　“道长确实神算，多谢几位好意，我们先告辞了。”那公子牵着妻子的手离去了。
　　眼看着两人离去，不好再次阻拦，明昭只能留下一句：“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来福客栈寻我们五人。”
　　见五人吃瘪，假道士颇有几分得意，略带挑衅的意味问道：“诸位要不要算上一卦啊？”

　　翌日，刚过正午，五人在客栈用完午饭，就有一人急急忙忙跑进客栈，“扑通”一声跪倒在明昭五人跟前：“求求你们，我听说你们是修仙者，求求你们救救我相公。”突如其来的一幕，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明昭上前用力将她扶起来。
　　客栈里这时客人不少，见此议论纷纷。
　　珞浔上前一步挡住周围人的视线：“有什么事换个地方再说，这里的不是说话的地儿。”
　　妇人面色惊慌，泪水润湿了脸颊：“请诸位去我家里看看吧，我相公他……他出事了。”
　　姜玉拿出手绢替妇人擦擦眼泪，“那就请你带路吧。”

　　五人随着她一路走到城门边上的一处偏僻的小巷中，邻居看到有生人跟着妇人来到这里，纷纷警惕地打量着五人。妇人家小院虽不大，却整洁干净。简陋的木门有些破损，像是不久前才受到过猛烈的撞击。院内墙角处整齐堆着一捆干柴，水缸里存着满满的清水。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是平凡和乐的一家。
　　妇人招呼五人进入卧房内，她口中需要救治的相公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若不是纯色过于苍白，五人几乎都要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这是？”
　　妇人掀开棉被，将她相公的胸口处露出来，一个黑色的掌印赫然印在那儿。
　　妇人开口将整件事缓缓道来：“奴家闺名沈霜降，自幼父母双亡，是别人眼中的扫把星。陈家伯父伯母可怜我年幼失去双亲，不仅不嫌弃我还将我养在身边，我与陈家哥哥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一年前与他结为夫妻。半年前公婆出了意外也离世了，城中许多人更视我为天煞孤星，在背后议论着我什么时候会克死夫君。”
　　说到此处霜降顿了顿，眼眶又红了，“我夫君不嫌弃我，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只想和夫君过好日子，可是……”
　　泪水喷涌而出模糊了视线，结果姜玉递来的手绢，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可是前几天城主家的公子不知怎的，竟然对我怀有不轨之心。前日夜里闯进我家趁我夫君不在，欲行不轨之事，我慌乱下失手打死了他。”
　　前日夜里已经死掉了，那昨日在城主府门前看见的是谁？
　　“我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夫君回来恰好看见这一切，我们夜里偷偷将他埋在了城外的荒地里。昨日我思来想去觉得心有不安，便决定去府衙自首。可是昨日我与夫君在城主府门口亲眼见到了他，我们害怕是鬼魂索命，便在算命先生那儿买了符纸。”
　　原来如此几人有些明白，昨日发生的一切是为何了。
　　“事情发生后，你为何不去报官而是私自掩埋尸体？你可知如今律法规定，他入夜擅闯民宅，意欲□□良家妇女，你杀他也是无罪的。”云蕊有些心急，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个奴家也知道，只是他是城主儿子，城主夫人护他在心尖上，我们杀了他肯定是活不下去的。诸位有所不知，早先王砚也侵犯过一位良家少女，事后还残忍杀害了她，可这事情甚至没有机会传到城主耳朵里，那家人就消失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后来呢？”明昭淡淡问道。
　　“昨日我与夫君还特意去了一次荒地，发现那里已经没有王砚的尸体。夜里他又来了，好像对前一晚没有任何记忆一般。我相公想用符纸将他驱走，可是那张符纸根本没有用，他打了夫君一掌，夫君就不省人事了。”说着眼泪又簌簌落下。
　　武铠冷哼一声，“那就是个假道士，符纸自然也是假的。”
　　霜降点点头：“我那时发现已经晚了，后来我在慌乱之中拔起桌上的小刀，刺死了他。又将他埋在荒地，可是我夫君迟迟醒不过来，寻了大夫皆说无能为力。白日里我又看见他好端端走在街上，我太害怕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夫君吧。”

　　明昭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向后靠，平淡问出声：“你是说这个王公子会死而复生，并且对自己的死亡没有记忆？”
　　霜降忙不迭点头：“是的。”
　　珞浔沉思片刻：“那很有可能他今晚还会来。到时我们再看一看这人是怎么会死而复生的。”
　　“那我夫君呢？”
　　“想知道如何救他关键还在王公子身上，等今晚过去应该就会见分晓了。”霜降莫名觉得明昭说话令人信服，听见她的话语霜降被安抚下来，选择相信明昭。
　　“现在时辰尚早，我们晚点再来。”
　　与霜降约定晚上再见后几人走在回客栈的街上。
　　“明昭，我看了那陈公子的伤势并不重，我就可以用治愈术治好他，你为什么会那样说呀？”云蕊有些看不明白明昭和珞浔此举的用意。
　　明昭微微一笑：“因为这个霜降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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