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迷失

　　郁诚此刻正在办公室翻阅着金融刊物，距离绑架的时间已过去了九天，期间没什么事发生，本以为又是平常的一天。刚想到此，郁诚就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想了一会才发现是自己最初雇的那个私家侦探。

　　呃，他忽然觉悟了一小下。这种行为应该是犯法的吧。

　　郁诚思来想去觉得挂断电话有些不妥，便想着简短的跟他聊几句，然后付点钱应付应付就完事得了。

　　“不好意思，现在才打来电话，与嘱托事情那日算起已过了三个多月。本以为接手的工作是什么简易之事，一两天便可以完成。因为平常也曾经为像您这样的富豪做过事，无非就是调查丈夫妻子有无背叛之事，做过的最大买卖也不过是蒙面一身黑的翻墙进雇主的对家公司偷竞标书。”

　　郁诚听的一头雾水，他现在只怀疑对方精神状况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喂？”

　　“您肯定以为我发了疯，请耐心听我往下说完。您刚才听完我说过的话后可能会觉得我怎么把自己的污点也说出来了，这是因为我本人很喜欢我的这份工作，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搜寻别人秘密的人，最怕的莫过于自己的秘密被人公之于众。”

　　郁诚心里有些奇特，冷静下来。“你这三个月一直在搜集古霆的秘密？”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声，“如同闻到血迹的猎犬或者是摸清山川地势方位的盗墓贼一样，尽全力的搜集到了。”

　　“你身体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要不要帮你联系医院？”

　　“古霆的身世也是够可怜的，我尽全力去查了，可还是找不到一点关于他身世的秘密，他所在的那家福利院也倒闭了，好像是因为某个男性声乐老师犯下了类似猥亵的罪名被强令关闭的。之后他一直在黑网吧工作，做些与游戏相关的工作。”

　　郁诚虽然有些难受，但眼下到了这般地步，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他打断了电话那头的自言自语。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了解到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结束工作了。尾款我稍后就会打入约定的账号里面，外加额外的辛苦费。”

　　“请听我说完，刚才的那些事远远不用浪费我几个月的时间，还有更重要的，你知道古霆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吗？”

　　郁诚不以为然，“沈家的犯罪集团的小头目。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吧？”

　　“什么叫现在？他一直不是的啊。”

　　郁诚心中一紧，他的头开始痛了起来，早就已经埋葬的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我以前就怀疑过的，只不过，他不想和我说。

　　郁诚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现在就挂断电话放弃追寻古霆的秘密，但红色的挂断键如此的刺眼醒目，就亮慌慌的在他的眼前，他却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呆在原地。

　　“这三个月我一直跟踪他，前面一直找不到他的秘密让我的挫败感愈来愈严重，我按耐不住自己的挫败感找机会监听了他的手机。说来奇怪，按照以前的经验，跟踪追查一段时间后如果目标没问题我会如实的上报，但古霆是不一样，绝对不一样的。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呢？因为我的家庭也有过赌狗，我对赌狗这种生物非常的熟悉，我敢拿命保证，古霆绝对不是赌徒。他跟赌是绝对沾不上一点边的。他的赌博欲望完全是装出来的，是为了实现某个目的而刻意表现出来的。这让我对他的好奇心越来越严重，不过古霆是个狡猾的男子对吧？要找到他的秘密可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为此我重新学习早就已经丢掉不知多长时间的计算机技术了。”

　　郁诚强忍住自己的冲动，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着电话那头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应该拿着几千万去加拿大了吧。”

　　“什么加拿大？他确实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加拿大的故事，跟那个集团里的人说自己在加拿大有个情人，现在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攒钱去加拿大罢了。不过，这已经被我证实是假的了。他在这个犯罪集团是另有目的的，我说，你一开始不就是想让我调查他为什么要去这个犯罪集团的吗？你现在不想知道了吗？”

　　“然后呢，古霆去犯罪集团难道是因为？”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原因。我猜测他应该是线人，我拍到了他跟警察会面的照片，虽然没有声音，但两人有说有笑，绝对不是那种敌对的关系。”

　　郁诚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不可言状的恐惧感袭上他的身体。

　　古霆疯了吧？孤身一人去那样一个地方做卧底？更何况的是，一个小小的探子就能看出来古霆绝对跟赌沾不上边，那个集团里会有人看不出来？古霆被自己雇佣的人跟踪都察觉不到，要是被怀疑他身份的人跟踪那岂不是？

　　郁诚忽然感到天旋地转，身边的承重墙仿佛要塌下来将他掩埋掉一般，他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狠狠的扇着耳光。

　　一个侦探就能看出古霆绝非赌徒，我居然看不出来，我竟是个如此无能之人。

　　郁诚死死的抓住手机，喘着粗气的发问，“你跟踪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还有其他的人跟踪他？”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算我自作主张，不过毕竟你是我的雇主，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汇报一下。”

　　郁诚有些恼火，于他而言，没有比古霆的安危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追踪到了古霆跟警察交易的地点和时间，自作主张将他的优盘调换了，也就是说古霆交出去的是空白信息的优盘。”

　　郁诚高兴的笑出声，“好好好你做的好，我会额外给你加钱的，你做的太好了。”

　　郁诚刚沉浸在喜悦中没多久，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对这事为什么会感到这么奇怪呢？

　　“你为什么……”

　　没等郁诚说完，电话那头的低沉的声音刺进了他的耳膜里。

　　“是的，我发觉我爱上古霆了。我这么做不是因为你雇佣了我，而是我的最原始的情感驱使我这么做的。”

　　瓷器破碎的声音、拳头敲打着书桌的声音、文件书本被扔到地面上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未受什么影响，“你不必这么愤怒，这本身就与你无光。刚刚我跟你汇报完我收集的信息之时，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就已经结束了。”

　　“你胆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我知道你是谁，你已经跟沈家的女儿重新恢复婚约了吧？估计现在也已经领证了吧？而且，你还有她，在你们各自家族企业中的位子都不稳定，有无数的人想要拉你们下马。你和沈北云的叔伯们都虎视眈眈的，你不可能放下这一切的。”

　　郁诚握紧拳头说不出话。

　　“我会慢慢接近他的，我了解有关古霆的一切。我知道他喜欢马拉松，喜欢围棋，爱听傅云寒的古典乐，爱看雷云的戏剧，喜欢研究超现实主义的建筑。我会慢慢学习这些知识，然后跟他在一起。”

　　“你不必悲伤，我知道你也爱过他，正因为我知道你也爱过，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对你坦白，是希望你能放过他，你明明清楚的知道你已经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除非，你出轨，让古霆背上个小三的骂名，你和你妻子的家族会成为你们阶层的笑话，而且到那时你的家族也会身败名裂。”

　　“我希望你能释怀，我会代替你去爱他。”

　　郁诚听到一声时间拉的极长的呼吸声，让他觉得更恶心了。

　　电话声音于他而言更加的刺耳了。“我记得每一个跟踪古霆的夜晚。他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如果累了不想做饭了会去哪家餐厅吃饭，喜欢到甚至每一个夜晚的月亮的形状我都忘不掉。我心里明白，他是属于我的，而不是属于你的，是神明赠予我的礼物。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这一点，我比你强上太多。啊。”

　　不是。这个畜生说到最后为什么要加上个啊？郁诚无比的确信，电话那头是个瘾君子，他保证会报警的。

　　郁诚冷笑着，“你很自信啊，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个变态跟踪狂罢了，古霆要是知道这些会怎么看你？他会爱上你。真是可笑，我劝你不要做梦了。”

　　电话声音依旧没什么变化，“他不会知道的，除了你。但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所以我也希望能够有始有终。我没有辜负你，我希望你也不要辜负我。”

　　郁诚一时语塞，“你……”

　　“他是我的猎物，我会温柔的狩猎，绝不像你一样。”

　　“你离古霆远一点，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离古霆越远，他就越安全。请别忘记付我的劳务费，感谢。”

　　郁诚看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无比的愤怒，却又说不出话来，他站不起来，只能通过翻滚来缓解自己身体与精神上的痛苦。

　　郁诚费劲全身力气坐回办公桌上，灌了一口酒后找到当初约定的付款账户，将尾款和说好的额外报酬付了过去。

　　付完之后郁诚站起身看向窗外，宽敞整洁的马路上刚刚种下一颗颗葱郁的树木。

　　郁诚又生气了。

　　他在办公室里的中央部位反复的踱着步。公司里里外外种植的绿植还有公司内部设置的疏散指示标志，穿着装饰有绿色元素的员工。

　　这些那些的，通通消灭！他现在看不得绿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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