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强求

　　唐婳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也只限症状较轻的人，若是已经到了后期我也无能无力。”
　　“能救就好，能救就好。”裴惜时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我还没有听到风声说，江南突然出现大量的病人，想来这瘟疫还没有蔓延开，只要我们能提早防范，能控制的下来。”
　　交代了黄大夫和阿季了一些事情后，裴惜时提出要和唐婳单独谈谈，张三娘很有眼力见的准备好了房间，给两人提供地方。
　　唐婳卸下了脸上的易容，裴惜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他就知道凭唐婳小时候的样子，长大后绝不可能会是刚才那副平平无奇的长相。同时，他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丝疑惑，唐婳为什么要易容呢？
　　但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裴惜时最关心的，唐婳刚刚落座，裴惜时就迫不及待的发问了：“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你和唐爷爷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人影。我们明明说好了等你回京之后就一起去游湖，没想到你一去不返，再也没有了消息。”
　　说到最后裴惜时的语气明显带上了一些忧伤，想来他在唐婳失约的那些日子里，一定非常难过。明明当时那么要好，怎么能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了，他和姜蝶那时，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唐婳什么时候回来，还想着背着家里人偷偷溜出府去接她。
　　唐婳苦笑出声：“抱歉，我也不想失约，但当时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爷爷才会带着我躲了起来。”
　　“不好的事，什么事情？”裴惜时原本还凝聚着悲伤的脸庞上出现了危险之色，“唐爷爷天下闻名，就连萧、姜两国的皇室都对他礼遇有加，谁敢对你们动手？”
　　回忆起那段往事，唐婳的面容不由得也变得忧愁了起来。
　　“是太平王，他想要爷爷一直留在身边伺候，期望能永享天年。可爷爷的规矩你也知道，他不会长久的待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拒绝了太平王。”
　　虽然唐婳只说了一小部分，但裴惜时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当时太平王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就连天子都要让他几分，唐悬壶这样不识抬举的举动肯定激怒了他。
　　“当时太平王面上没有说什么，可在我们去江南的途中，他派来了杀手追杀我们。爷爷带着我跳入水中，逃过了一劫，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唐婳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场景，地上躺着了好多人，那些人她都认识，明明昨天还跟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现在就了无声息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船上到处都是血，她的身上也都是血，鹅黄色的衣服染上了红色，分外刺眼，从那以后唐婳就讨厌上这两种颜色。
　　“小婳。”
　　裴惜时的目光里露出了心疼之色，那个时候的唐婳只有十岁，他不敢想象她当时有多么害怕。
　　“得罪了太平王，爷爷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在外行走了，也不敢去繁华的地方。后来，爷爷找了一个偏僻的村庄隐居了下来，直到听说太平王失势，我这才敢出来。”
　　说完，唐婳垂下了眼帘，遮住了闪烁的眼神，若是裴惜时能够看到，一定会知道唐婳在撒谎。
　　“那我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唐爷爷呢？”裴惜时奇怪道。
　　唐婳的睫毛如蝶翅般颤动了一下，颤抖道：“爷爷他，他，他五年前就去世了。”
　　闻言，裴惜时的眼里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唐爷爷可是神医，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世了。”
　　唐婳轻叹道：“爷爷身上本就有许多年轻时留下的隐疾，他又总是因为钻研医术废寝忘食，我常常劝他保养身体，他也不听，日积月累的身体跨了，最后就，就，离开了。”
　　“小婳，别伤心，你还有我，还有小蝶，有我们这两个朋友，以后绝不会让你受委屈。”裴惜时安慰道。
　　听到这话，唐婳噗嗤一笑：“我记得某人当初可是很不满意父辈间定下的娃娃亲的，说这是古董思想，怎么如今叫人家名字叫的这么亲密。”
　　被唐婳这么一打趣，屋内沉重的气氛消散了不少，裴惜时那张俊脸涨的通红，唐婳见到裴惜时脖子根都红透了，暗笑，这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脸红。
　　“我，我，我这是，她当初不是也不愿意嘛，她都这样表现了，我怎么可能再巴巴的贴上去。”
　　裴惜时怎么说也是长景裴氏的大公子，他有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心也不能允许他做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唐婳一手托腮，少见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别扭死了，不过阿蝶也别扭，那个时候明明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不喜欢你的样子，我在旁边瞧着，只觉得你们俩真是没事找事，现在看，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裴惜时见唐婳笑得这么高兴，也不在意被她取笑了。裴惜时不知道唐婳自己有没有发现，但他却发现了，唐婳的性子比起以前的热烈变得清冷了起来。
　　以前的唐婳就像是一朵玫瑰，明媚艳丽，裴惜时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他们三人一起赛马时，唐婳的眉眼间流露出的那一抹骄傲，格外动人心弦，整个马场上的人都被她的骑术给压下去了。但现在的她却如一株清莲，整个人淡淡的，身上好似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之感，好似随时就要飞升了。
　　“你回来了，小蝶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裴惜时提到妻子，神情立马柔和了起来。
　　唐婳眼中闪过些许揶揄：“谁能想到啊，当初的京都一霸如今竟然是个妻奴。”
　　“小婳，你这恶趣味怎么还是跟一样啊。”裴惜时刚刚还觉得唐婳变了，但他现在发现是他想多了。
　　“怎么了，你有意见。”唐婳长眉一挑，故作刁蛮道。
　　“我哪敢啊，您高兴就好。”裴惜时连连告饶道。
　　唐婳抿唇一笑道：“说到这里，我还没有恭喜你喜得麟儿呢。那孩子一看就是你和阿蝶的孩子，性子更是你俩的翻版叠加，双倍的胆大包天，这么小就敢一个人跑出府找爹爹，迷路了也敢随便牵一个人带路，一点都不怕被拐，初生牛犊就是好啊。”
　　裴惜时一口水直接就从喉咙里呛出来了，他那张脸现在就如同一张调色盘，精彩极了。
　　“你，那个，那个送云鹤回家的人是你？”
　　“你猜？”
　　唐婳嫣然一笑，满室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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