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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绫
他若死了,爹娘自是会被名正言顺地暗中供养。
尴尬便在于,他活着。一个死士,居然活着。
这让他的身份变得隐晦、可悲。
让他的人生成为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施舍。
爹娘为了成全他的英雄梦而经历的诸多苦难,何尝不是这场尴尬的牺牲品。
从知道当爹的那刻起,出家的念头便日渐消弭,总要护着这孩子啊。靠山也许会保郎家,能保这个孩子吗?
郁郁葱葱的翠竹深处,隐约掩映着一处二层竹楼。
身材微胖的房牙正站在院里引颈张望,见到二人忙迎过来。
“哎哟贾老爷您可来了!嘿嘿嘿嘿~哎哟这位相貌不凡的便是贵府公子吧?”
“老夫的学生,略通风水,同来一观。”
“哦哦哦,哎呀咱们这处的风水可是好得很呐!您瞅瞅,依山傍水,世外桃源。虽是茅草为顶,但内里厅堂厨卧规划有致,五脏俱全呐!”
走走停停参观了两炷香的工夫,房牙陪笑道:
“若贾老爷中意,今儿便把租约签了如何?”
郎父没接茬,“这附近的镇子里可有稳婆啊?”
房牙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道:
“贾老爷放心,镇上稳婆、郎中都有。嘿嘿嘿嘿~小娘可安心生养,小人嘴严着呐!”
郎坤憋着笑,郎父也只好顺水推舟,坑爹啊。
签了一年的租金,郎父说,住得好,来年便买下来。
还让那房牙物色一个嘴牢能干的嬷嬷来。
那房牙拍着胸脯打包票。
一切交代完毕,父子俩坐车回府。
马车尚未停稳,焦管家便三步并两步地迎上来。
“皇后娘娘传少爷入宫,传旨太监已等候多时了。”
郎坤警觉,“没说去哪了吧?”
“我说老爷少爷钓鱼去了。”
传旨的是个脸生的小太监,一问三不知。
郎坤只得速速更衣、匆匆入宫。
【皇城,凤仪殿】
殿内空无一人,郎坤静立了一盏茶的工夫,方有宫女进殿掌灯。接着又有人来摆饭,郎坤正疑惑间,宫女开口道:
“娘娘略感不适,请郎护卫先行用膳,娘娘稍后便来。”
膳食.精致,一点没有敷衍的样子。郎坤却吃得满腹狐疑、索然无味。
皇后召见,那便不会是生死灭门的大事了。
可留他宫中用膳这事儿,公不公、私不私,实在诡异。
难道还是指婚那事?
皇后万金之躯,定是有了指婚的人家才会开口,岂是他几句推辞便推得了的,终是自己想简单了。
若果真是指婚之事,今晚定是要表态的了,郎坤心乱如麻。
他一个皇家护卫,满朝文武谁会自降身家招他作婿呢?
要说有交情的,无非凌大夫和蒙将军。
可一个不婚,一个闺女年仅五岁,绝无提亲的可能啊。
别人非亲非故的,更不可能啊。
【郎府】
一家子聚在前厅等消息的时候,焦大急急来报:
“宫里头又来人了!”
宫里接二连三的动静唬的郎家人心惊肉跳。
郎母捂着胸口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正要站起,屋外闪入两个人。
是个容貌俏丽、仪态端庄的姑娘,头戴金丝纱冠,一看便是个高等女官。女官身后紧随一位宫女,手捧一匣。
女官先施一礼,扫视在场的四人,朱唇轻启:“晴儿何在?”
郎父郎母不明其意,晴儿迟疑着上前。“民女便是。”
女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平静开口:“传皇后娘娘口谕。”
郎家二老、晴儿、焦大连忙匍匐在地。
“赐晴儿三尺白绫,今日了断。”
那宫女将匣子放于桌上,回到女官身后合手站好。
众人大骇,郎父哆嗦着抬头询问:“敢问坤儿犯了何事?”
女官和颜悦色道:“老人家何出此言啊?是出了大事,却是桩喜事。不日郎护卫便要与明珠公主完婚了。”
“什、什么?”郎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女官并不答话,向众人道:
“皇后娘娘感念郎坤于朝廷有功,故赐晴儿姑娘一个全尸,免监刑。尔等切莫辜负了娘娘的恩典啊。告辞。”
女官刚走,晴儿便瘫坐在地。
猛然清醒,跪行至郎父郎母面前。
“老爷、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指婚的是公主。”郎母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什么指婚?何时之事?”
见郎母躲闪的目光,晴儿又转向郎父。
“老爷,我腹中可有郎家骨肉,我不能死啊!”
“唉!”郎父深叹,“皇命难违啊!晴儿…对不住了!”
晴儿再次瘫坐在地。“我等阿郎回来。”
郎父张了张嘴,又无奈闭上。
半晌晴儿才起身,拖着仿若千斤重的双腿,走出屋子。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夕阳,云朵被落日染成了粉色,一朵朵开得娇艳。而她和腹中的孩子,便要在这美好的时刻与世长辞。
一阵眩晕袭来,她身子一晃,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是宝琴。“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回了住处。
“妹妹,”她轻飘飘地笑了,“我要死了。”
宝琴忙将她扶进屋内坐下,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
“好端端的,何苦来咒自己呢。”
“好妹妹,自我来到郎家,便得你照顾。跟了阿郎之后,你也不曾对我有半分憎恨,倒来尽心服侍我一场。如今我和孩子命休矣,只能来世报答妹妹的恩情了。”
宝琴大骇,“你和孩子?你是说…”
“三个多月了。”
“老爷夫人知道吗?”
晴儿点着头悲从中来,“老爷夫人高兴得什么似的。阿郎一直说郎家不安全,不让我对外人说。我还不信,如今果然应了。”
“什么应了?”
“适才宫里传皇后口谕,阿郎要娶公主,我被赐绫了。”
“啊?”
宝琴强作镇静,捋了捋思路。
公主下嫁,晴儿自是不可能留在府里的。
送出府去不就行了嘛,罪不至死啊?
“姐姐别哭,一定有法子的。等少爷回来…”
晴儿摇着头,“今日便要了断,这会子阿郎还未回来,哪有机会面圣陈情啊。老爷说了,皇命难违。”
那宝琴是宫里出来的,自然知道皇命难违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劝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晴儿抹了把脸,“你走吧,我等阿郎回来,告个别便去了。”
宝琴初见郎坤的时候便已情根深种,故而当郎母拉着她的手交待那些话的时候,她内心十万个愿意。
奈何郎坤对她无意,于是那份爱慕便被她深藏心底。
每日她都会采来新鲜的花,用心插成各式瓶花,摆放到书桌一角,就当是自己陪伴了郎坤。
晴儿被收了房,郎母便把她叫了去。
夸她办事稳重妥帖,素日里又与晴儿亲近,有心让她去伺候,又怕她不甘心。
她却说:“伺候少爷喜欢的人,少爷便会开心。少爷开心,奴婢便开心。奴婢愿去。”
如今郎坤的孩子眼看就要胎死腹中,那可是郎家盼了多少年的希望啊。回想这几个月来郎坤对晴儿的忍让与包容,便知他对这孩子有多珍惜了。
皇命固然难违,但事在人为。
若想保住郎坤的子嗣,也并非无计可施。
她想了想,走去自己的卧房。
【皇城】
走出宫门,郎坤长吁一口气。原来不是指婚,是升官呀。
皇后说,看他素日里沉稳低调,才许以太子少傅一职。
他不明白,此事为何由皇后告知。
而且皇后的神情,说不出是亲切还是疏离。
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眼神怪怪的。
审视中带着挑剔,让他极不舒服。
少傅虽是个厚禄闲职,但跟他简直哪哪都不挨着。
如此没来由地破格提拔,就不怕遭朝野非议?
“咣当”,宫门从身后紧闭,下钥了。
御书房内,离殇边境匪盗猖獗的折子看得头痛,景帝索性掷在一旁。边境匪患历来是朝廷顽疾,景帝明白,令他心烦意乱的是另一件事。
“凌风来了没有?”
“回皇上,郎坤在外头候着呢。”
“怎么不早说。”景帝不悦,“让他进来。”
跳跃的烛火旁,景帝眉头紧锁,“皇后怎么处理的?”
“皇后娘娘传郎坤入宫用膳,这天大的荣宠,撵走个婢女而已,定无不成。哦对了,春信还去了趟郎府,带去了娘娘的赏赐。”
“嗯,办得温和、妥帖。”景帝眉头舒展,“叫嫣儿、太子去长乐宫,朕陪他们同赏婆罗国法师献艺。”
“公主殿下若是知道佳姻落定,一定高兴坏了。”
许久不见景帝的动静,凌风识趣地躬身退下。
【郎府】
郎坤披着星光回到府邸的时候,仆人们早已回房休息。
郎父郎母却没有回房,端坐于正厅。
见爹娘皆是满面愁容,他想,定是一直悬着心呢,便大步流星边走边说道:
“皇后传儿子进宫,无缘无故许了个文官,我哪是当文官的料啊。呵呵~你们肯定猜不到是什么…”
话未说完,便听得院内有人高喊:“郎护卫接旨!”
圣旨来得好快!
“郎坤护驾有功、忠勇德嘉,甚得朕心,特封太子少傅。朕之明珠公主,淑慎温良、内娴含章…”
郎坤眉头一皱,这升官圣旨里怎么还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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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安分得到报应
却连累一家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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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赐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