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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先雪】19.之死靡它
喻清璱垂眼，斟酌片刻、欲言又止。
丛衾澄见她这幅样子，赶忙抢先问：“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还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紧接着又问。
丛衾澄心中打鼓似的，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喻清璱久久和她对视，开口就点破了荒唐，“话本子里的都是一对对男女，你我……都是女子，你如何娶我？”
丛衾澄被喻清璱的坦率惊得呼吸一滞，然后很快回应，“你若愿意，必是有法子的。”
和衾澄姊姊结为连理，白头偕老?
如果这样，她就再不用担心会和丛衾澄分开了，她心境豁然开朗。
“衾澄姊姊方才说的都是……还有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她雪青色的眸子亮晶晶的，补充道，“之死矢靡它。”喻清璱抚上丛衾澄的手，摸到了那支发簪。
丛衾澄看着她带着笑意的眼睛，觉得漂亮极了，心跳慢了一拍，温柔地吻上魂牵梦萦的人。
今夜风是真的大，落花零散地铺在地上。丛衾澄咽了咽口水，急不可耐地解开喻清璱的衣裙。喻清璱受凉，下意识瑟缩想要躲，但面对眼前的人，她永远做不到拒绝。
喻清璱颤抖着被抱回房间，她被轻轻放到床上，发簪被丛衾澄摘下放在她手里。她身体紧绷，手中不自觉攥紧，泪水从脸颊哆哆嗦嗦地滑落，落到花心玉上，又淌到手腕上。
一路往下，汩汩不绝。
丛衾澄，是清欢园里乃至喻清璱人生当中最最肆意的色彩，是她恒定岁月里唯一的变数与企盼。
而此时此刻，她又将领她赴往人间极乐……
夜半，原本脱力睡过去的喻清璱又醒了。朦胧睡眼中，她看到丛衾澄也未睡，正撑着身子侧躺着看自己。
喻清璱眨眨眼。
“清璱……等我回来好不好？”
喻清璱疑惑不解，她沙哑着嗓子哼道：“嗯？”
丛衾澄拿起枕边的发簪，“我前些日子没来，是去了边疆寻一种名为沙漠铁木的树，这支簪子便是用此树做的。”
“这种树木坚硬无比，你可用来防身。”
喻清璱点点头，等着丛衾澄继续说，一双含情垂泪眼疲惫地半睁半闔。
“我还偷偷瞧了二哥一眼，他怕是也注意到了我，他正忙着操练士兵、与诸位将军商讨军务，无暇顾我。”
“他好像又长高了、也变帅了，不过好像更不爱笑了。采薇知道怕是要难过死了。”
“这场战役重要，赢了也许就能定下天下大局。”丛衾澄伸手捏捏喻清璱的脸，心酸地叹道，“我去上战场，博取军功，回来再向喻大人求娶你。”
她希望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子差，甚至要比男子做的更好，她要让喻忠霖放心地把女儿交给自己。
“女子也可以上战场嘛？”喻清璱从不怀疑丛衾澄的能力，但她并未听闻过女子上战场的事情。
“我扮作男子便成了。到时候散下发髻来让他们瞧，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让他们自愧不如！”
丛衾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但她也落寞，为她今日刚与清璱互通心意，明日就要分离而难过。
喻清璱趴起身来，被子从肩头滑落。丛衾澄心一惊，“怎么了?别闹。”
她看到喻清璱的脸与自己越凑越近，少女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她，充满了信任与依赖，“姊姊，我等你回来。”
丛衾澄顿觉嗓子干涩，轻咳几声，面上却带着笑。二人对视半晌，丛衾澄终于忍不住了，她抚摸着喻清璱的脸庞，痴迷地凑近，然后发狠地亲吻。
像是要把喻清璱融入自己身体里，走哪儿都带着才好。
二人缠绵许久，喻清璱终是动弹不得了，她轻哼着叫姊姊，丛衾澄心疼地抱住她，但又忍不住逗弄可爱的少女。
往日里的喻清璱冷冰冰的，唯有面对丛衾澄才能依稀表露出未褪去的孩童气。
丛衾澄在喻清璱耳边轻声呵气，“清璱，扮男子上战场，就得有个男儿家的名字。”她停顿一下，继续询问，“你觉得叫清承如何?”
喻清璱没听明白，疑惑地嗯了一声。
丛衾澄知道她现在迷迷糊糊，便握住喻清璱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起来，“清、承。”
喻清璱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面上一红。丛衾澄言辞恳切，“清璱，这样我会觉得，你在我身边。”
“我必不会忘记与你的承诺，不让你等我太久。”
“我定会回来，光明正大地与你在一起，再没人能阻拦我们。”
“清璱，等我。”
喻清璱力气所剩无几，只一个劲地点头回应她。她最知丛衾澄的雄心抱负，最知丛衾澄想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愿望，而自己能做的，只有陪伴和等待。
而这两者，都是她最擅长不过了的。
她等她的少年英雄。
姚棠是整夜都没能入眠的。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喻清璱房里的灯火久久不息。
她早知今夜会发生什么。
和丛衾澄相识十年之久，姚棠知道，丛衾澄是一定会把自己想要的人或事物紧紧攥在手里的。
丛抒则早就叮嘱姚棠帮忙看着丛衾澄，她虽有心无力，却终究能看顾个半分。丛衾澄这几个月行踪莫测，甚至有大半个月都没露过面。
而她如此心急，也必然是有了什么打算。
果真，第二天天还没亮，丛衾澄就换上男儿盔甲准备离去，正巧和姚棠打了个照面。
姚棠急忙拉住她，丛衾澄目光如炬，“姚棠姐，让我去吧，就当是成全清璱。”
“待我回来，定会对清璱负责。”
“姚棠姐，我再不走的话，恐怕要碰上我大兄了。”她无奈地苦笑，目光却异常闪烁。
丛衾澄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能变得强大，上阵杀敌、驰骋沙场、保护江山黎民，还有她珍视的人。
离梦想近在咫尺，再加上昨日与喻清璱一夜温存，她现在简直兴奋得要疯了。
姚棠下意识地松手，丛衾澄就飞身离开，只留下一句告别。
她心乱如麻。
丛抒则今天出征姚棠不是不知道，这样贸然放走丛衾澄，还跟着她一起欺瞒她大兄……
姚棠皱起眉，脑海中浮现出丛衾澄的话，猛然意识到——丛抒则也许会来！她立刻扭头瞧向墙头，隐隐期待着。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越等越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她何德何能，能让当朝大将军在出征前赶着来看望。
丛抒则当年轻狂，她又怎么能把那些话当真。
姚棠自嘲地摇摇头，转身向喻清璱房里走去。
那瞬间，身后风动，梨树枝桠沙沙摇摆。
“阿棠。”
丛抒则的声音。
姚棠没敢转身。
丛抒则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她，把脑袋放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低声耳语，“阿棠，我要去边关了。”
“回我幼时生活的地方，那里正……战火无休，横尸遍野。”男人声音微颤。
姚棠转过身来，和丛抒则对视，“去吧。”
“那是你们世世代代守护的江山与百姓。”她犹豫再三，抚上男人因为岁月逐渐变得硬朗的脸庞。
“这江山早已被姓洪的搞的乌烟瘴气，满目疮痍了……”丛抒则愁眉不展，“其实不止衾澄，我也不理解，我也经常怀疑——当年父辈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叹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等我回来好不好？”
姚棠点点头，推了推他，“快去吧，去找你的答案，还有……记得多看看边疆的风景，回来讲给我听。”
“我等你凯旋。”
丛家人可真真都是摄人心魄的好手。
误闯清欢园，从此永远地留在园中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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