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疆

　　前一晚熬夜太久，清泽第二天精神萎靡，白天一直打呵欠。

　　镇汐怕她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中午只许她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清泽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匆匆吃过晚饭就往床上倒。

　　第二天早上，她神清气爽地一边喝粥一边问老婆婆的来历。

　　老婆婆告诉她，自己一家住在山下的村子里，这间小木屋是丈夫在世时，上山打猎休息的地方。

　　镇汐大约半月前找到他们一家，给了很多钱财，让他们把这间小木屋收拾出来。

　　前天镇汐突然找到了老婆婆，拜托她上山照顾清泽，老婆婆的儿子每隔三天上山来送一次粮食。

　　清泽听完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有没有说，您大概要在这里照顾我多久啊？”

　　老婆婆显然是记忆力不太好，“嗯......”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说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吧。其实这位大人给了那么多钱财，就是让我照顾小姐您一辈子，老婆子我也心甘情愿！”

　　清泽笑了下，沉默着低头喝粥。

　　吃过饭，她去寻镇汐。

　　父女俩一同坐在山坡旁的大石头上眺望山下的风景。

　　“我准备好了。”

　　镇汐平静地看着她。

　　清泽重复道：“我准备好了，你前天不是说会告诉我事情经过吗？我现在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其实我也在考虑。到底是完整地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你自己做选择。还是编一个虚假但美好的故事，让你过完幸福安定的一生。”

　　镇汐的目光变得悠长，望着山下田野间忙碌的农人出神。这些农民是最普通的人类，如果让他们选择，是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平安耕作过完一生；还是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去过注定不平凡但很有可能困难重重的生活？

　　清泽：“其实你已经想好了吧。否则你就不会这么说，而是直接选择后者了。”

　　镇汐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以你的聪明，我骗不到你。”

　　清泽挑眉，这个评价让她很受用。

　　镇汐继续道：“虽然和你相处的时间没有多久，不过我觉得你是个心思很敏感的小姑娘。你能捕捉到别人不经意间透漏出的只言片语，并去思考。我猜想这和你的童年有关，看来你成长的过程并不轻松。”

　　清泽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问：“如果我知道了一切，还有可能过平凡普通的生活吗？”

　　“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利，我永远不会逼你。”镇汐停顿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哪个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或许让你自己来选好过我替你做决定。”

　　“这倒是，”清泽很认可这个做法：“那么我们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镇汐让清泽盘腿坐在自己对面，两人面对面坐在大石头上。然后他抬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弹，石头周围的空气似乎荡起了一层涟漪，不过只一瞬。

　　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清泽的眼睛。

　　镇汐看着女儿，表情难得地严肃起来，他问：“那么，首先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已经短暂相处了两天。现在，我想听听你对我的评价，或者说，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泽只犹豫了一秒，便答：“你不是人。”

　　镇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聪明。”

　　清泽扁扁嘴：“那么，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妖怪？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嗯......都不是。或者说，这些的描述都不准确。”

　　“哦？”

　　镇汐：“神仙，妖怪，或者其他，是人类对非人物种的称呼。而我们自己，自称为：魔族。”

　　清泽重复道：“魔族？”

　　镇汐：“这时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将从上古时期，一切的起源开始讲起。”

　　--

　　上古时期，人族与魔族共存与世。

　　魔族力量强大、寿命长，但繁衍能力弱。尤其是越强大的魔族，繁衍后代越艰难。甚至还有很多魔族根本不愿意繁衍下一代，因此魔族的数量一直很少，且稳定。

　　人类虽然寿命短暂且生命脆弱，但繁殖能力强，内心坚韧，拥有所有种族难以超越的智慧。

　　在两族摩擦不断的情况下，人类为了对抗魔族，逐渐形成了一套完善的、越来越强大的法术体系。

　　曾有预言，虽然现在人类的力量暂且比不上魔族，但随着他们日渐强大，人魔必有一战，且结果不容乐观。

　　当时的魔族由五位魔君统领，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魔族都厌倦了无休止的纷争。

　　于是，出于对魔族的保护，魔君们利用了当时魔族的至宝——一块拥有巨大魔力的魔晶的力量，开辟出一块新的空间，将利于魔族栖息生存的一些疆域转移至此。

　　这便是魔疆。

　　计划提出时，魔君山檩提出了异议。他认为应该趁现在魔族在力量上还占据上风，向人族发动战争，将其彻底打败，进而奴役人类。

　　此想法立刻遭到了其他魔君的强烈反对，且不说这场战争会死伤多少魔族，结果谁输谁赢确实是个未知数。

　　由于山檩的坚持，剩下四位魔君劝说无果后，合力将其制服杀死。

　　剩下的魔族，几乎都愿远离纷争，进入魔疆。只有极少数因为与人类结合组建家庭而留在了人界。

　　这些留在人界的魔族被施以术法洗去魔力及与魔族有关的记忆，只留一颗魔心，以人类身份继续在人界生活。

　　同时，他们也失去了更长久的寿命，随着与人类结合，他们的后代在几代以后，会彻底变成人类。

　　魔疆刚成立时，结界完全封死，任何魔族不得擅自突破离开。

　　--

　　“这不是坐牢么？谁会愿意被永远困在一个地方啊？”清泽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

　　镇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问道：“如果秦国和其他国家打仗，国君为了保护子民的安全，下令不得离开国土半步。你作为秦国的子民，是否愿意拥护国家的政策呢？还是一定要出去兜风闲逛？。”

　　清泽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想挣扎一下：“可是，魔族的力量应该比人类强大很多吧？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镇汐：“站在魔族最顶端的五位魔君，以及贵族们，面对人类时，确实有压倒性的力量，甚至可以以一敌万。但是，别忘了我刚讲的，为了对抗魔族，人类也逐渐发展起自己的法术体系。那时两族已出现不少纷争，虽然每次冲突人类死的更多，但魔族并非毫发无伤。甚至还有一些魔族惨死于人类之手。”

　　“再者说，虽然魔族大部分皆自私薄情冷漠，但绝非好战残忍之族。我们更希望过清净闲适、不被打扰的生活。所以魔疆建成时，绝大多数魔族都愿意进入。”

　　清泽明白了：“好吧。”

　　镇汐接着往下讲。

　　--

　　魔疆成立后，四位魔君各分得了一块疆域，并统辖其内的魔族。

　　原本魔君们打算将魔疆一直封死，但后来发现这不太现实。

　　虽然魔疆地域辽阔，生活繁荣且逍遥，但魔族们寿命很长，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难免无聊。

　　别说普通魔族了，就连魔君们也偶尔想去人界找点乐子。

　　严防死守的作用不大，于是魔君们商讨后，立下了新规。

　　四位魔君疆域中，各有与人界连接的出入口。若有魔族想前往人界，递交申请并记录在册后，可通过此通道抵达人界。

　　当然，为了防止这些停留在人界的魔族们暴露魔疆的存在，还立下严规禁止他们扰乱人类正常生活。如有魔族使用魔法被人类发现，暴露了身份，将会受到严厉的惩处。轻则洗去魔力与记忆，永远留在人界；重则处以极刑。

　　如此一来，魔族知道人界的存在，可以在两界间穿梭，但人族并不知道魔疆的存在，对魔疆没有任何的威胁。

　　此规定一出，自然需要有专门的机构负责监督、惩处在停留在人界的魔族。

　　经过商议，魔君封燚全权负责此事。

　　封燚麾下有一心腹，名叫休纨，长期生活在人界，主要负责三个任务。

　　一是整理人界的发展情况。

　　魔族离开人界后，人类社会发展十分迅速，并且能人辈出。

　　而反观魔疆，由于大部分魔族懒散逍遥的性格，发展停滞不前，和刚成立时几乎没什么区别。

　　于是休纨定期将人界的发展资料整理上报，以供魔君们借鉴，推动魔疆发展。

　　二是组建商团。

　　一方面掌握人界经济，另一方面利用商队分布广泛、流通性强的优势，打听人界发生的各种奇闻逸事，以此监察呆在人界的魔族是否违反规定使用魔力，从而引发了灵异事件。

　　当然，此举也并非完全为了监视这些通过正规渠道前往人界的魔族。

　　魔君们一直担心，当年有魔族既想留在人界，又不想去洗去魔力与记忆，于是偷偷隐藏了起来。

　　虽然这些魔族并不知道前往魔疆的方法，且他们存不存在也只是猜测，但魔君们并不想冒险，所以休纨在人界各地探查魔力引起的灵异事件的情报，就非常有必要了。

　　每当发现人界的异动，休纨会先调查清楚此事是否与魔族有关，确定后再通知封燚。

　　三是为在人界的魔族提供帮助，以及审核返疆的魔族。

　　休纨成立的组织相当于魔族在人界的大使馆，若魔族在人界遇到困难，可向他求助。

　　那些在人界呆腻了想返疆的魔族，也需要在休纨这里接受审核。确定没有任何违规行为后，才会被允许返回魔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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